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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斷刃之劍

  柳月遙回到神女樓時,天色已經漸暗。


  此時樓內尚未開始營業,偌大的天井以及各層的走廊都空蕩蕩的,隻有幾個負責打掃的少女還在埋頭苦幹。


  天井正中架著一塊半人高的方台,周長約三十來步,台上鋪著毯子,還放著一張條案和一架古琴。台下則分東西南北,用長凳圍了好幾圈,若全部坐滿,最多可容納二三百人。


  柳月遙招過一個正在擦拭長凳的少女,吩咐道:“你去多找幾個人來,把這些長凳外圍的區域墊高一些,再多加兩圈長凳。今天是花語夕搭台子的第五天,咱們要把聲勢再造大些。”


  少女領命而去,柳月遙則循階而上,回到她位於第三層西北角的房間。


  剛一推開房門,她就見昏暗的光線下,一身便服的徐輝祖赫然站在她的房中,正微笑著朝她招手。


  她嬌軀一顫,緩緩在身後關上房門,向徐輝祖趨近兩步,端正而淑雅地屈膝跪下,同時揚起俏臉,目光射出無限的溫柔與順從,輕聲道:“屬下拜見會長。”


  徐輝祖略一頷首,算是接受了她的問安。


  “會長來看屬下,屬下不勝欣喜。”柳月遙見徐輝祖似乎麵帶不悅,有些忐忑地咬了下嘴唇道:“會長進來時沒叫人瞧見吧?”


  “我又不是第一次來這找你。”徐輝祖淩厲的目光直射入柳月遙的眼中,仿佛能看穿她的一切心事,良久方悠悠地道:“藍橋那小子還好騙嗎?”


  “屬下……”柳月遙一陣慌亂,麵色蒼白地正想解釋,徐輝祖又接著逼問道:“為了安蕭寒的事?”


  柳月遙終在和徐輝祖的對視中敗下陣來,垂下頭頹然道:“會長都知道了。”


  “何不自己說說?”徐輝祖踱了兩步,在柳月遙房間的太師椅上坐下,隨手拿起她桌上的茶碗,啜了一口早已放涼的茶水,淡淡地道,“我不在的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柳月遙膝行兩步,爬到椅前重又跪好,雙手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平放在大腿上,低聲道:“先是教主來抱怨,說江浦一戰,他折損多位好手,找副會長討說法。副會長為嚴明綱紀,當天便撤掉了花語夕的職務,讓屬下暫領神女樓。”


  “這件事他處置得很好。”徐輝祖籲出口氣,放鬆地靠在椅背上,翹起一條腿道,“安蕭寒呢?你什麽時候發現他的?”


  “就是在副會長罷免花語夕的當天晚上。”柳月遙用手指玩弄著衣角,悄聲道,“當時屬下想知道,花語夕犯下大錯,究竟是一時不慎,還是在暗中背叛會長,見她神色不安地往酒窖走,便悄悄尾隨在後。”


  徐輝祖哂道:“你現在的功力還及不上她,難道她竟沒發覺?”


  “花語夕在江浦待了一天,晚上回來已然疲憊,又被副會長一通教訓,精神狀態也不在最佳。”柳月遙字斟句酌地道,“再加上她心急去看安蕭寒,也就沒注意到屬下。”


  “安蕭寒藏在酒窖裏?他果真受傷了嗎?”徐輝祖對安蕭寒的事很是關心,放下茶碗,起身又踱了兩步。


  “他傷得很重。”柳月遙猶豫了一下,接著道:“其實花語夕在江浦布的局,幫會長建功事小,為安蕭寒奪取冰蓮雪精丸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徐輝祖停住腳步道:“她有幫手嗎?”


  柳月遙轉至麵對徐輝祖的方向跪著,肯定地道:“有,邊城箭和左刀都參與了這件事。”


  徐輝祖沉默片刻,似在思考這其中的利弊關係,良久才道:“她把藥拿給安蕭寒吃了?”


  “吃了。”


  “藥效如何?”


  “據他們的對話看來,應是不錯。”柳月遙回憶著道,“安蕭寒當時還說,十日之後,等他功力稍微恢複一些,就帶花語夕返回楚水城。”


  “安蕭寒消失了這麽久,原來一直藏在這裏。”徐輝祖輕歎一聲,重新落座,又拿起茶碗道:“這件事你還和誰說過?”


  “屬下和副會長商量過。”


  “他怎麽說?”


  柳月遙顫聲道:“副會長先是問屬下的意思,屬下鬥膽……”


  徐輝祖不耐煩地打斷她道:“你有什麽主張?”


  柳月遙忙道:“屬下是想,會長以前曾多次會晤安蕭寒,請他率楚水城的精兵出山,幫助會長的應天新軍。但安蕭寒不識時務,三番五次推拒會長的提議,擺明了是另有企圖。”


  徐輝祖目光一閃道:“他有什麽企圖?”


  “比如,趁會長和燕王打得火熱之時,趁機襲取荊州,形成割據態勢,再不聽會長調度。”


  “你是說安蕭寒想趁亂自立?”


  “這隻是屬下猜想的一種可能。”


  “所以你的意思是?”


  “要想讓楚水城徹底為我們所用,不如趁此機會殺了安蕭寒。”柳月遙的眼中透出殺氣,“他這柄斷刃之劍既不肯為會長效勞,那會長留著他也沒什麽大用。”


  “殺了安蕭寒,楚水城就能聽我的話?”


  “安蕭寒一死,楚水城自然以少主安一心馬首是瞻。安一心年紀尚小,那邊有姐姐把控局麵,再加上我已說動邊城箭投靠,想來不會出什麽亂子。”


  “邊城箭……”徐輝祖默然良久,哼了一聲道,“就憑你那點小恩小惠?”


  柳月遙解釋道:“邊城箭此人,做殺手時有冷靜的頭腦,平時做事卻很衝動,易情緒化,完全以個人好惡判斷是非。如果駕馭得當,他可以成為我們手中鋒利的刀,當年他因餘小醉叛出淩音閣就是最好的證明。”


  見徐輝祖不作聲,隻目光幽幽地看著自己,柳月遙又接著道:“會長設在城郊的鏡玄湖別業,本是為我會招待如教主或安蕭寒這級數的貴賓,但安蕭寒自藍若海一事後便再沒去過,教主也鮮至京城。除了偶爾接待一下齊泰和黃子澄,那處別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閑置。”


  柳月遙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吞了口唾沫道:“邊城箭因是叛徒出身,雖名列安蕭寒的第三弟子,但在楚水城內仍得不到足夠的尊重,別說藍道行虛無塵這些骨幹,甚至就連小孩子也嘲笑他對故主不忠。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外行走,每年總有幾個月在京城度過,屬下想那鏡玄湖別業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便破格讓他在那落腳,還派去幾個神女樓的姑娘侍候,每次他都樂不思蜀呢。”


  徐輝祖皺眉道:“可這並不足以促使他背叛楚水城。”


  “邊城箭這個人,當年花語夕有法子把他從淩音閣挖到楚水城,今天屬下就有辦法把他從楚水城挖回給會長。”柳月遙笑道,“花語夕在江浦一事上請邊城箭出手,許給他半卷《虛燼十方》,這幾天卻一直沒空抽身見他。屬下昨天跑了一趟鏡玄湖,告訴邊城箭說,是安蕭寒想借那秘笈上的心法療傷,一時半會還不能把秘笈給他,讓他再等等。”


  “他怎麽說?”


  “邊城箭當場大怒,責問花語夕為何不抄一份副本給他。屬下說或許安蕭寒自有他的考慮,或許是心疼花語夕最近太累,也或許是想等自己先琢磨透徹再教給你。”柳月遙得意洋洋地道,“總之說到最後,邊城箭已眼露殺氣。”


  徐輝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似是認同柳月遙的話,又似在考慮其他的事:“劉璟怎麽看?”


  “副會長比較謹慎,提出了兩點顧慮。一是說,如果由我們的人對安蕭寒動手,一旦事情暴露,很可能會使人人自危,擔心會長心胸狹窄,容不下共事者和追隨者。二是說,就算沒了安蕭寒,楚水城還有藍道行和虛無塵,再加上安一心十分敬愛的花語夕,隻憑我姐姐和邊城箭,未必能促成他們出兵。”


  徐輝祖緩緩道:“他慮得極是。”


  “不過他還說了,屬下的出發點是對的,隻要能解決這兩點顧慮,也不是不能放手而為。”柳月遙挪動了一下跪得酸疼的膝蓋,緩緩伏地道:“所以我們暫時按兵不動,想等會長回京後,由會長親自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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