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妖女本色

  “你弄疼人家了。”花語夕露出楚楚可憐的神色，揉弄著剛才被十字金翎扯痛的手指道：“既然淩公子這麽狠心，奴家隻好出賣一個秘密，來換公子放奴家一條生路了。”


  淩羽飛微一錯愕道：“什麽秘密？”


  花語夕妙目充盈著淚花，此時卻詭譎地一笑，湊近到淩羽飛的耳旁說了幾句悄悄話。


  淩羽飛麵色陡變，握劍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這才對嘛。”花語夕雀躍地拍著手道，“怎麽樣？這個秘密能不能換奴家的一條命？”


  淩羽飛沉默半晌，緩緩道：“你說吧。”他惜字如金，卻無疑已將這句話視作說出口的承諾。


  花語夕踏著水花輕巧地圍著淩羽飛繞了一圈，揚起下頜，看似隨意地道：“餘小醉是我的人。”


  平平淡淡的語氣，簡簡單單的七個字，淩羽飛聽了卻似著了魔，目瞪口呆地看著花語夕。即便是藏在隔壁石室的藍橋和白雪音，亦在暗自揣摩，不知花語夕即將說出口的是個怎樣的故事。


  花語夕走到石室的一角，嬌軀倚在牆上，語氣慵懶，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洪武二十九年，我入主京師神女樓，那時淩音閣是京城最響當當的門派，名列九天風雲榜的閣主方如天亦是京城最一等一的高手。”


  淩羽飛麵無血色地道：“說下去。”


  花語夕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著道：“方如天曾任先帝駕前侍衛，在朝的人脈關係不少，座下又有淩公子和邊城箭兩個爭氣的徒兒。是以我一到京城就很重視淩音閣這股勢力，也曾想過拉攏你們成為盟友，可惜方如天鐵骨錚錚，眼瞧著他不能為我所用，無奈我隻得毀之。”


  “你們的盟友？”淩羽飛冷笑道，“你是說二七會吧？”


  “淩公子連這個也知道了？是藍公子告訴你的吧？”花語夕苦笑道，“也罷，如此倒也少了我不少無謂的唇舌。”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麵色平靜地掃了一眼淩羽飛，淡淡地道：“是男人，往往就離不開女人，自詡英雄的男人尤甚。”


  淩羽飛腦海中浮現出李珠兒的玉容，厲聲道：“說重點。”


  花語夕輕歎一聲道：“餘小醉是我當年最得意的作品，她容貌清雅，一顰一笑皆由我親自調教，對於各種吸引男人的手段了如指掌。那時的邊城箭血氣方剛，哪受得了她的百般勾引？他們從一次看似意外的萍水相逢開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邊城箭就淪陷在餘小醉的溫柔鄉裏，且不是小醉，而是酩酊大醉。”


  淩羽飛恨恨地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做的手腳。”


  “各為其主罷了，淩少俠也不必過於遷怒奴家。”花語夕擺了擺手，那黛眉微蹙的表情真是我見猶憐，“當時淩音閣有個打雜的長工葛叔，我趁邊城箭一次離京的機會，讓餘小醉自稱是葛叔從外地來投親的侄女，混進了淩音閣。她有如清水芙蓉，很快就博得了令師方如天的垂愛，和他成了忘年之交。”


  淩羽飛皺眉道：“家師早已看破世情，怎會為區區一小女子而忘誌？”


  “奴家雖也是個小女子，卻比你們男人自己更懂男人。”花語夕笑道，“縱觀方如天這一生，無論武功、權勢還是榮耀，他都已達到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他這一生如果還有遺憾的話，會是什麽呢？”


  她不等淩羽飛回答，緊接著又道：“他憋屈。他的地位再高，終究是先帝爺身邊的一個奴才，年輕時晝夜供先帝爺差遣，更沒有時間談情說愛。淩公子請告訴我，對於這樣一個男人，如果有一個清純如水的小女子陪伴在身邊，崇拜他，照顧他，侍奉他，為他的崢嶸歲月而自豪，為他的一絲愁容而落淚，他如何能不心動？”


  淩羽飛暗歎一聲，算是默認。


  花語夕又道：“一次看似不經意的機會，餘小醉獻上我特製的調情秘酒，於是方如天終於按捺不住本能的衝動，和餘小醉發生了最不該發生的關係。”


  淩羽飛至此終明白花語夕的歹毒用心，沉痛地道：“這當然是發生在邊城箭回到京城的那一天。”


  “淩公子真是一點就透。”花語夕半閉著眼，仿佛在回味當年的往事，“剩下的事就不必奴家多說了吧？師徒倆為了餘小醉反目成仇，邊城箭憤然離京，叛離師門改投安蕭寒的門下。而餘小醉侍奉方如天一年有餘，卻忽然暴斃而亡，讓方如天陷入無盡的傷痛與悔恨之中。從此他再無心武道，雖徒具風雲榜高手之名，其實早已被各種負麵情緒蝕幹了身子，再不中用啦。”


  這件事是埋藏在淩羽飛心裏永遠的痛，此刻由花語夕以局外人的口吻娓娓道來，讓他生出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滋味：“餘小醉是你的人，為你出了這麽大的力，你又怎麽忍心殺她滅口？”


  “淩公子要聽的秘密奴家已經講完啦。”花語夕一攤手，走向石室另一側的石門，“至於別的問題，奴家無可奉告。”


  淩羽飛見她要走，忍不住道：“這不就和書上王司徒獻貂蟬的連環計一樣嗎？我師父不是蠢人，怎會中你的圈套？”


  “真是個好問題。”花語夕停下腳步，卻沒回頭看他，隻淡淡地道：“計策始終是這些計策，隻是事隔千百年，人性從來沒有變過而已。”


  說罷她一閃身，消失在石門另一邊的黑暗之中。淩羽飛跺了跺腳，也迅速離開，石室裏隻剩下清澈的水聲。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白雪音悄聲道，“是去追花妖女還是去找淩公子？”


  藍橋敲了敲小洞上的那堵牆道：“這是磚砌的牆，咱們先把它推開。”


  於是他和白雪音一起用力，把那堵磚牆推倒，走進方才淩羽飛和花語夕對話的石室。


  藍橋拿著夜明珠，果然在石室中看到兩個銅製的拉環。


  這兩個拉環一個刻著向上的箭頭，一個刻著向下的箭頭。


  藍橋拉動向下的箭頭，就見銅軸轉動，水門關閉，隻剩下被藍橋破壞的石壁仍在漏水。再拉一次，排水的閘門打開，空間中入水和泄水的速度重新進入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