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始亂終棄
少女垂首玩弄著衣角，幽幽地道：“公子真好記性，隻匆匆瞥過奴家一眼，便記住了奴家的樣貌。”
淩羽飛並沒有回頭，仿佛既不忍看，也有點不敢再看她：“敢問姑娘為何會在這裏？”
“這普天之下的悲劇，豈非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少女哀歎一聲道：“那日在鬥劍大會，他雖然敗於公子手下，但在奴家眼裏，他始終仍是那個最能令奴家心動的英雄男兒。”
淩羽飛知道少女口中的“他”指的就是藍橋，淡淡道：“世間情愛本就與武功高低無關。”
少女肩膀微微顫抖，仿佛在輕輕抽噎，也仿佛在重拾一段刻骨銘心的回憶，半晌方道：“當天晚上，奴家忍不住去找了他。”
淩羽飛忍不住冷哼一聲道：“你知不知道他有未婚妻？”
“奴家豈會不知？”少女緊咬著唇，哀怨的語氣讓人心碎，“可那時奴家的心已全係在他一人身上，哪怕沒有名分，哪怕讓人看賤，隻要他對奴家還有一點點在乎，奴家也心甘情願跟著他。”
淩羽飛霍地轉身，盯著少女淒美的麵容道：“你那天晚上去找他，他就把你留下了？”
少女掩麵不答——有時候默認也是一種回答。
“衣冠禽獸！”淩羽飛憤然一拍桌子，“枉我還和他齊名，真是羞與此等人渣為伍！”
“請公子不要辱罵他。”少女眼中泛出淚花，懇求地道，“一切都是奴家自願的，是奴家自作自受。”
“到現在你還替他說話？”淩羽飛眼中燃起怒火，大聲地道：“是他帶你來河州的？你的傷也是他打的？”
“啊……這……”少女慌忙起身，向淩羽飛蹲了一禮道，“這全是奴家的錯，是奴家說錯了話，他懲罰奴家也有他的道理。”
“有個狗屁道理！”淩羽飛終忍不住爆出粗話，緊接著問道：“你認得天蓮宗的白女俠嗎？”
少女點頭道：“我當然認得白姐姐，白姐姐表麵上凶，實際上還挺照顧奴家的。”
淩羽飛想起在溫泉看到藍橋和白雪音吃雞時的親昵情景，又問道：“你可知白雪音和藍橋是什麽關係？”
“他們……”少女被淩羽飛問得一愣，旋即捏著衣角有些支吾地道：“公子生性風流，白姐姐又是人間絕色，這些奴家都是知道的，也不敢有所抱怨。”
“姑娘到底說錯了什麽話，讓他如此殘忍地懲罰你？”淩羽飛想到李珠兒的事，旁敲側擊地問道，“他剛才來過嗎？現在人在哪？”
“都是奴家不好，是奴家沒忍住。”說到這裏少女的眼淚又淌下來，“剛才他帶回來個小姑娘，奴家沒忍住醋意說了他兩句，他就生氣懲罰了奴家。”
“那小姑娘什麽樣？”淩羽飛追問道。
“看起來很年幼，也就十五歲左右，頭發有這麽長，回來時渾身都被凍得發抖。”少女一邊比劃一邊回憶著，又自怨自艾地道，“果然他還是喜歡年輕一點的姑娘。”
“負心薄幸，始亂終棄！”淩羽飛怒氣填膺，發狠地道，“我要替天行道，除了這個禍害！”
“公子且慢……”少女求情的話還未說完，淩羽飛早已摔門而出。
他在雪地裏一邊走一邊思索，如果真是藍橋擄走了李珠兒，他甩開這癡心的少女後，又會去什麽地方？
藍橋明明已有號稱天下第一美女的風夜菱做未婚妻，為何卻又招惹出這麽多不清不楚的情債？
這個不知道名字的可憐又癡情的少女，還有素以俠女之名著稱的白雪音，現在他居然又看上了李珠兒。這一切究竟是個巧合，還是他能神通廣大至和官府串通？
如果真是巧合的話，縣衙的差役又怎麽會知道李珠兒在霧靈湯泉呢？那個地方就他們幾個人，除了藍橋，還有誰知道呢？
淩羽飛恨得攥緊了拳頭。
既然他是如此貪色之人，那麽他擄走李珠兒後必會找地方行其好事。
淩羽飛想到這裏，轉往河州城唯一的客棧走去。
藍橋和白雪音泡罷了溫泉，拖著幾乎被泡軟了的身體回到客棧，然後各自回房歇息。
他剛脫下外袍打算美美地睡上一覺，忽然就見淩羽飛寒著臉破門而入。
藍橋還沒來得及說話，淩羽飛就已抽出七孔定音劍，殺氣騰騰地朝他逼了過來：“珠兒呢？你把珠兒弄哪去了？”
“珠兒？珠兒姑娘不是和淩兄在一起嗎？”藍橋不明所以地愕然道，“怎麽？淩兄找不到她了嗎？”
“少給我裝蒜！”淩羽飛再進一步，藍橋見勢不妙也抽出了紅藥劍，指著淩羽飛沉聲道：“淩兄請好好說話，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淩羽飛仰天打了個哈哈，森然道：“淩某今天就是要為民除害！”他手腕一抖，七孔定音劍已虛實相生地往藍橋攻去。
藍橋耳畔充斥著如厲鬼索命般的尖嘯聲，知道淩羽飛在淩音劍法上再有突破，當下不敢小覷，也奮起全力同他戰至一處。
兩人半年不見，武功劍法各有進步。淩羽飛經曆從濟南到河西一路的堅苦修行，終於把淩音劍法練至融會貫通的小圓滿境界，藍橋則因習練乾坤訣功力大漲，同樣今非昔比。
淩羽飛招招奪命，藍橋則吃虧在失了先手，守得如履薄冰。兩人在狹小的客棧房間裏見招拆招，劍氣縱橫，眨眼的一瞬間便已過了三十幾招，其中驚險之處難以盡述。
驀地藍橋撞破窗戶，整個人穿窗而出，來到客棧後院的空地上。淩羽飛緊追而至，藍橋在雪地上肅容站定，專注的目光如同無波的古井，紅藥劍一招汐月無雲，往淩羽飛的七孔定音劍上閃電般擊去。
淩羽飛使出淩音劍法第三層的絕招“音魔”，七孔定音劍化作無數劍影，如同陽光普照往藍橋傾灑過來，同時伴隨著鬼哭狼嚎般淒厲的尖嘯聲。
在濟南的鬥劍大會，藍橋可以說就是敗在他的這一招上。
因為這隨劍而出的劍嘯聲會迷惑對手的感官，從而讓對手無從判斷他這一劍的虛實。
然而曆史卻沒有重演。
淩羽飛的淩音劍法依然是難得的奇功絕藝，隻可惜河州不同於濟南，今時更不同於往日。
此時天降大雪，而大雪恰是淩音劍法宿命般的天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