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的太太
他手上動作一頓,微微閃了神,他看一眼她微微凸起的肚子,現下大概三個多月,還有六個多月臨盆,怕就怕,他等不到他們的孩子出世,便要撒手人寰。
她瞧見他眼底的落寞。
他迅速克製下情緒,狀似雲淡風輕地說,“我對你好,你對孩子好。這樣才公平。”
她心下是知道他那一瞬間的失神是為什麽,心裏難過起來,手便去夠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手掌的紋路分明,“你看,說好了,上天派我來照顧你,結果沒照顧到你,反而是你在照顧我。”
她語氣盡量輕快.活潑。
“你若不給我惹麻煩,便是好的了。”
他知她是安慰他,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嘴角一抹笑,淡淡的,似乎離她很遠,很遠。
她終於是忍不住開口,“庭之。”
他抬頭看她,眼神詢問。
“我們去美國治療,好不好?”
她那天是見過霍夫醫生的,她了解了他的病情。
如若不進行開顱手術,他將很危險。
他的臉瞬間僵硬起來。
“庭之,我那天,我那天跟著你去洛杉磯,我見到了霍夫醫生,他跟我說了你的病情,他說,如果你不做開顱手術,會錯過最佳的治療時機庭之”鄒沫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深呼一口氣,看著她擔憂的神色,其實她說的這些霍夫醫生何嚐沒對他說過,隻不過,對於他現在的這種情況,開顱手術的成功率很低,他想,與其永遠長眠在手術台上,不如苟活著,能活一天是一天。
“你知不知道,開顱手術的成功率很低?”他開口,神色平靜,猶如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水。
“我知道,可是我問過霍夫醫生了,你現在的危險幾率,比手術的風險性要高得多。”她說著,緊握著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一雙眼睛看著他,那是雙秋水剪瞳,曾經望著他,告訴他她喜歡他,也曾經望著他,告訴他她願意陪著他度過餘生。
是雙他無法抗拒的眼眸。
“庭之,為了我和孩子,我們搏一把好不好?”
*
前往洛杉磯的美聯航上,從舷窗望下去,是千層雪雲。
白茫茫一片,映著湖光山川。
鄒沫從洗手間走回座位,便見著一位金發碧眼的空姐正扭著腰身,站在孟庭之座位旁,和他低頭說著什麽,巧笑盼兮,撩了撩發,一雙大眼睛眨呀眨,對著他不停放著電,那廝也坦然接受著,也不知說到什麽,對著空姐笑起來,眼底有風情萬種。
他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偏偏要這般招蜂引蝶。鄒沫恨恨地想。
“不好意思,我太太來了。”孟庭之瞥到鄒沫的身影,打住話題,對著那空姐紳士地說。
那空姐大概是受了打擊,聽到“太太”這次瞬間變了神色,挺起身,看了眼鄒沫,到底是訓練有素的空姐,仍舊保持著儀態,對著鄒沫點點頭,又戀戀不舍地看了眼孟庭之,走開了。
“孟先生真是魅力不減。”鄒沫在位置上坐下來,冷哼一聲,語氣裏極盡譏諷之意。
孟庭之瞅著她這副氣鼓鼓的模樣,饒有興趣地手支著頭,看著她,問,“生氣了?是不是在吃醋?”
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她氣極,偏過頭對上他的視線、
他的眼眸裏亮亮的,似乎因為她的吃醋而心情大好。
“我不生氣,我也不吃醋。孟先生家纏萬貫,又生得一副好皮囊,自然是受萬千女子喜愛的,就算有後宮三千佳麗也不足為奇,我一個帶著肚子的人,我跟著吃哪門子的醋?”她負氣地不再看他,拉下舷窗的遮光板,戴上眼罩,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就要入睡。
人是一頂一的美,可惜脾氣也是一頂一的差。
他在心裏暗歎,偏偏覺得她這氣嘟嘟的樣子可愛極了,頓時覺得自己大概有受虐傾向。
拉開她的眼罩,對上她委屈的眼神,溫言軟語地安撫著,“不生氣了好不好?”
“我不生氣,生氣的人是豬。”她的手要將他的拉開,偏偏他力氣大得很。
“好好好,那我是豬,好不好?”他哄著她,任由她細長的指甲劃得他的手掌微紅。他活了這麽多年,大概是第一次對人這樣低聲下氣。
又不禁想到,為了她,他似乎開了太多次先例。
她瞅一眼他良好的認錯態度,本想再繃著臉,讓他多長點教訓,卻是忍不住破了功,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他見她態度軟化,順勢摘了她的眼罩,將她攬在懷裏。
將手伸到她麵前,讓她看她剛剛在上麵留下的紅痕,“貓兒似地,還撓人。”
“就撓。”她嘟噥著,見了他的手又有些心疼,她剛才是沒控製好力道了。
“小騙子。”他刮刮她的鼻子。
“孟庭之,你知不知道鼻子會越刮越扁?”她捂著鼻子抗議,“再說了,我哪裏是騙子,你才是騙子呢。”
“你不是騙子?”他挑眉,將她的罪狀一一列出來,“你發短信告訴我,要與我分手,還說將孩子打掉了。你從醫院,就一路跟著我到洛杉磯,再到蘇黎世來,看著我失意的樣子,卻偏偏不出來,明知道我心裏是隻有你一人的,剛才還又說了那樣的話來氣我。你不是騙子是什麽?”
“沒有這些回事。”她拒絕承認。
他輕笑一聲,不與她辨,挑起她的一縷長發,纏繞在指間,把玩著。
“這招數是老爺子教你的?”他問。
她驀地瞪大眼睛看他,“你怎麽知道?”
“沫沫,你若是在抗戰時期,不用敵人用刑,你便能將自己的隊友抖落個幹淨。”他歪著頭看著她,調侃意味明顯。
鄒沫撇了撇嘴,搖搖他的手臂,“你到底怎麽知道的嘛。”
他往後一靠,頭枕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輕輕地說,“人說知子莫若父,其實,知父也莫若子。這樣的招數,他早年對我母親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