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嫉妒

  “這位吳老,很慈祥,平易近人。”回去的路上,鄒沫想了想,評價道。


  “他就是老頑童一個。”孟庭之笑著說。


  “你父親也是這樣的嗎?”鄒沫忍不住問。


  孟庭之略略思索,“不算是這樣的,他那人倔得很。和小輩們相處也沒有這麽融洽。他是軍人出身,有些嚴肅又強硬。小時候,沒少對我采取強硬措施。”這幾年,才會倔得他不想回家。


  “那你母親呢?”鄒沫好奇。


  “我母親是江南人,大家閨秀出身,溫婉碧玉,倒也能忍得了我父親的壞脾氣。”說起母親,孟庭之神色變得溫柔起來,“小時候我被我父親打,她一邊幫我敷藥,一邊掉眼淚。受氣得很。這麽些年,她與我父親相敬如賓,也都過來了。”


  他默默和她談著往事,如同話家常一般,天南地北地說。鄒沫也默默聽著,偶爾附和兩句。


  她問起他的過去,突然有些遺憾,她沒能早早遇上他。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她望著他清減的側臉,隻是怔忪地想,他們還有多少時間能夠在一起呢?


  *

  回了酒店,孟庭之從衛生間出來,鄒沫已經軟軟地躺在床上了,小小的一團蜷縮著。


  她今天意外地乖,甚至有些鬱鬱寡歡。


  感受到身邊的床陷下去,鄒沫抱著被子悶悶地不吭聲。


  他輕輕撫著她的眉眼,聲線清和,“怎麽了?今天這麽乖?”


  他頭發還濕著,腰間隻圍一塊浴巾,上身光果著,水滴順著肌肉的紋路向下。


  “抱抱。”她悶悶地輕哼,朝著他張開手。


  然後,陷入一個厚實的懷抱,帶著沐浴露和須後水的味道。


  “到底怎麽了?今天這是?”他摸著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輕聲問。


  她沉默,隻緊緊抱著他。


  “說話。你今天不對勁。”他將她身子抱著往上撐,果然瞧見她紅紅的眼眶,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樣子。


  “誰欺負你了?”他有些被驚著了。


  她搖搖頭,在他還要追問的時候,柔軟的唇便覆了上去。


  她wen得熱烈,幾乎是在啃噬。手腳並用地趴在他身上,手急切地解他的浴巾,結果越解越緊。


  她不耐煩,幹脆直接用腿蹭下去。


  他悶哼一聲,麵色緋紅地看著她,任憑她像個小獸似的在他身上攫取溫暖。


  半晌,她弄得累了,眼眸水汪汪地看著他求助。他索性翻過身,黑眸緊緊盯著她,不知是汗還是未幹的發上的水滴,滴落在她胸口,和她的汗糾結在一起。


  悍然地侵占,每一下,像撞擊在她心上。


  她的青絲散開,眸子裏染著春色,欲語還休地望著他,似有一潭春泉。


  忽然覺得,此生就沉溺於此,也是錯不了的。


  清輝的月色從窗子外灑進來,室內恢複平靜。他抱著她,汗津津的身子不安地在他懷裏扭動。


  “說吧,今天為何不開心?”他指尖纏著她的一縷發把玩,沉著聲問。


  “我發現,我仍是嫉妒陳榷的。”鄒沫輕輕開口,“我嫉妒她,能夠參與你的過去,我嫉妒她,可以陪伴你的少年時代。孟庭之的少年時代,鄒沫還不知在哪個爪哇國,未曾投胎出世。想想便是恨。”


  他低沉地笑起來,低頭卻瞧見她眸子裏的悲傷之色。


  “庭之,你說我們還有多少時間能夠在一起呢?三十年?四十年?不夠,一點兒都不夠。和你在一起後,我便越來越貪心,我隻想永生永世都和你作伴,我隻想,隻想你每一分每一秒都打上鄒沫的標記。我,我要是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沫沫,那我盡量,盡量活到兩百歲,成為老怪物,永永遠遠陪著你,好不好?”他輕聲細語地哄著她。


  “那我便活到一百八十歲。這樣,便能同你一起走了。”鄒沫輕輕開口,“沒有你,我便也是活不成了。”


  “胡鬧。”他輕斥她,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wen著,“沫沫,假若有天我先走了,你也要好好的。下輩子,我盡量早早地找到你便是了。”


  良久,她輕輕地應一聲。靜默的月色下,神色彷徨。


  “說那些勞什子幹嘛?不如先享受當下。”他說著,翻過身,又開始不規矩地動起來。


  月色如水,窗外有樹影搖曳,深秋快過了。嶺城的初雪也該來了。


  *

  回鄒沫家拿她阿媽換洗的衣物。


  老舊的居民樓,樓梯間牆麵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擁擠狹窄的樓道,僅靠著每層一扇窗子透光,從窗子往外看是密布的電線,有麻雀停在上麵。


  仿佛又回到了舊時光景。


  幼年時的記憶一下子湧上來。


  鄒沫在老舊脫落了的牆皮前搜尋著,忽然驚喜地對孟庭之說,“你看,這兒,有我小時候畫的小人兒。”


  泛黃的牆皮上,有歪歪扭扭塗畫著的卡通人物,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歲。


  “這是什麽?”孟庭之失笑。


  “我畫的哆啦A夢呀。”鄒沫所當然地說,又問“你不知道哆啦A夢?”


  “不知道。”他聞言搖頭。


  她耐心地解釋起來,“哆啦A夢是部動畫片裏的人物,我小時候的心願就是有一隻哆啦A夢,它可以實現任何的夢想,解決各種煩惱。”


  她看著他笑意清淺地望著她,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很幼稚啊。”


  “還好。”他雙手插著口袋,抬腿爬上台階,悠閑地說,“你幼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喂!孟庭之!”她追在他身後,氣結。


  老屋還是以前的樣子,和鄒沫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多大改變。


  老舊但是被布置得很幹淨。


  瓷磚是小塊的古樸花式瓷磚,經曆年月,仍舊色彩鮮豔。


  客廳的牆麵上還貼著小紅花,還有鄒沫小時候的獎狀,有些掉了下來剩下雙麵膠的印跡,有些微微卷了角褪了色了。


  仿佛還能想起,那些時候,她捧著獎狀驕傲地站在阿爸麵前,討獎勵的樣子。


  那時候,阿爸總是會笑著摸摸她的小腦袋,誇一句,“我家沫沫真厲害,明天給你買糖串兒吃。”


  那時候歲月靜好,她以為一生都會如此平安喜樂,再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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