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酒吧

  她想起剛上大學那段時間,她性子孤僻,不易合群。


  那時候節假日,她總是窩在家,抱著一堆零食在電視麵前看一整天。


  孟庭之拉著她出去跑步,她沒跑幾步便喊累。


  最後孟庭之倒也不勉強她了,甚至經常和她一起窩在家裏看電影。


  挑幾部片子,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一個下午。


  有一次一起看《戀戀筆記本》,講述的是古典式的浪漫愛情。裏麵的瑞秋·麥克亞當斯性.感又純真,40年代初期,富家女愛上了窮小子諾亞。二戰爆發,他們因此離散錯過。故事結尾,女主角已然白發蒼蒼,患上了老年癡呆,諾亞每天都過去給她講他們從前的故事。最後他們終於記起彼此,相擁著,一起死去。


  鄒沫那次看得淚流滿麵。


  “你就是我故事裏的主角,

  我在腦海裏一遍一遍回憶我們的故事,


  我在心裏一遍一遍演繹我們曾有的生活。


  所以,我要用一生去愛你。


  就算你不記得我,我也不會停止愛你。”


  這是網上的影評。


  鄒沫念給孟庭之聽。


  孟庭之沉默半晌,在夏日的午後,給了她一個長久的擁抱。


  那時候,她已經很愛很愛他了。


  *

  淩晨一點。


  午夜的酒吧門口依舊熱鬧非凡。


  鄒沫站在門口,有點猶豫。手袋裏鈴聲響起,是Estelle。


  “沫,我晚上不回去了,你先睡吧。”電話那頭Estelle的聲音顯得比平常輕柔嫵媚很多。


  “好。那你注意安全。”


  “Estelle——”男聲從電話裏傳來,接著是Estelle咯咯咯的笑聲。


  通話結束,鄒沫緩緩收回手機望天,不禁歎一聲,連Estelle都來刺激她這個孤家寡人。


  酒吧門口的門童好奇地往她這張望,形單影隻,似乎是奇怪了一點。鄒沫聳聳肩,既然回去也是一人,管它深夜買醉矯不矯情呢?

  推開門,一陣跳躍的音浪襲來,鄒沫點了杯mintjulep,清爽的薄荷茱莉普,散發出無法抗拒的爽快.感。酒精度在她可承受範圍內,如今一個人落單,她可不想第二天上報紙橫屍街頭。


  鄒沫蜷在卡座裏,一隻手支腮,一隻手百無聊賴地攪動著桌上的酒水。


  “您好,這是那桌的客人點給您的。”酒保將一杯酒規規矩矩地放在桌上,向鄒沫示意。鄒沫一怔,跟著酒保所指的方向,不遠處的男子對著她舉起酒杯點點頭。印花襯衫,故作瀟灑地解.開上麵的幾顆扣子,露出不是那麽養眼的胸膛,鄒沫一陣惡寒,收回目光,不再搭理。


  台上的酒吧駐場歌手,輕柔地唱著歌兒。是薛凱琪的《betterme》。


  “遠處海港傳來陣陣船笛


  我一直飄零到被你揀起


  為你我變成了Betterme

  甚麼距離都不算是真的分離

  想念和默契能代替一切言語


  有一天生命會老去還好謝謝有你”


  她從前就很喜歡唱這首歌,唱給孟庭之聽。


  如今她已回國,想念卻更加濃鬱。


  人說近鄉情怯,故土對於她來說,牽掛的人也唯有他和阿媽而已。


  她是怕見到他的。那日她的話說得決絕,卻也知道自己說出一字一詞都猶如在心尖剜肉,他再也沒找過她。


  她以為他們會就此天各一端,再無聯係。


  可現實偏偏還要糾纏。


  她其實是騙不了自己的,自己對他,仍舊有濃鬱而強烈的愛。


  否則怎麽會聽著這首歌,在陌生的酒吧裏,無聲地流淚。


  有一天,生命會老去,還好謝謝有你。


  孟庭之。


  隨意從桌上拿起酒杯啜飲一口,驚覺味道不對,才發現拿錯了酒,竟喝的是剛才酒保送來的那杯陌生男子贈的酒。


  不遠處的男子仍盯著鄒沫,吹著口哨,笑得猥瑣。


  鄒沫斂下目光,不理。


  這個地方看來是不宜久留了。


  也罷,這會兒回去洗個澡好好睡覺,明天下午還要正式和孟氏集團的各單位負責人碰頭。


  鄒沫到衛生間用涼水衝了衝臉,似乎是酒精的作用漸漸發散,腦袋越來越昏沉。


  從衛生間出來,到底還是被人堵了個正著。


  是剛才那位送鄒沫酒的男士。


  “美女,這麽好的夜晚,要不要一起玩兒?”


  鄒沫沒有理會,緊緊捏著手袋,徑直低頭想走。


  那人卻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


  “這麽急著走幹嘛?剛才哭得那麽梨花帶雨,到底是要哥哥好好安慰安慰你。”


  “你放開!我叫人了。”鄒沫厲聲警告,卻覺得腳底有些發軟,竟微微有些站不住了。


  鄒沫心下暗歎不好。


  那人還想傾身上前,手正要伸過來摸鄒沫的臉。


  鄒沫嚇得閉上眼睛,卻發現似乎再無動靜。


  “嘭——”地一聲悶響,鄒沫睜眼,眼前的猥瑣男已經倒在地上,麵前站著的是兩個月不見的孟庭之,陰狠著臉,手裏拿著長棍,上麵有點點血跡。


  鄒沫想過再見孟庭之的樣子,應該是在高.聳入雲的孟氏大廈,她以項目負責人的身份與他接觸,再見時她該還是喚他“孟先生”。兩人公事公辦,再無交集。


  卻不想會是在這樣的夜晚。


  她的樣子實在狼狽,鄒沫閉上眼睛,若有地洞,她定是要鑽進去的。


  他卻神色陰鬱地看著她,向來沉靜的眼眸裏蘊著仿佛要將她拆皮剝骨的怒火,拽著她往外走。


  鄒沫手腕被拽得生疼,卻不敢言語。


  “叫人過來處理一下這裏的事情,敲擊的不是致命部位,就是會讓他躺上幾天不能出門罷了。”孟庭之邊走邊打著電話吩咐著,斜睨一眼低頭不語的小女子,又冷冷地加一句,“這件事情務必妥善處理,最好讓他多吃點苦頭。”


  電話收線,他將手機放進褲兜,看著長發低垂蓋住姣好的臉龐的她,麵無表情地訓斥:“剛回國就來這種地方,鄒沫你好樣的,長能耐了?”


  他今日正好應酬,遠遠瞧見有一女子長得像她。


  走近一看,果然是她。


  倘若他今晚不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孟庭之的怒火就往上竄。


  鄒沫隻覺得頭重腦輕,精神混混沌沌地,仰著頭看他。


  他平時極其溫文爾雅的一個人,極少能有這麽生氣的時刻。


  月色下,他眉頭緊皺地看著她。


  “皺眉頭一點兒也不好看,”她嘟噥著,伸手撫平他的眉心。


  孟庭之心理驀地一震,卻還是站著,臉上並無波瀾地瞧著她。


  “這樣才對嘛。”她看著他,滿意一笑,伸手緊緊地抱著他,將頭埋進他的胸口,鼻腔裏充斥著溫暖的、熟悉的、充滿安全感的味道。


  “我是在做夢嗎?庭之,我好想你啊。”她埋在他胸口,輕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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