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邀請
“RoyalSalute50yearsold,全球限量255瓶。孟先生大手筆。”鄒沫輕攏浴衣下擺坐下。
“你懂酒?”孟庭之為她倒酒。
“一點點。”她曾經多次跟著公司高層外出應酬,大大小小的場麵如數見識過,算是耳濡目染。
“核果,花香,煙熏。”鄒沫輕啜一口杯中的酒,眯著眼道,“傳說中的’香水’口感果然名不虛傳。”
“你是否提前做了功課?”看著她像貓兒一樣沉醉的樣子,他不禁打趣她。
“算是吧。”她歪歪頭,姿態輕鬆。
“如今的你和從前大有不同。”孟庭之黑眸注視著她。
“都五年啦,我要是不有點變化怎麽行?”她搖晃著酒杯,神情感慨。
“你還好嗎?”終是忍不住問出口。
“什麽?”鄒沫抬頭看他。遠處的海浪聲有點大。
“我說,你還好嗎?”他重複。
“好呀,每天吃好喝好睡好。”
隻是沒有你在。鄒沫在心底默念。
“你進了時斐?我記得他們對待亞裔向來挑剔苛刻。”其實關於鄒沫的這幾年,孟庭之是有所了解的,他並非對她不聞不問,他的耳目眾多,即使不見麵,他依舊能每月收到關於她的近況匯報。
“何止挑剔苛刻了,簡直是魔鬼。”鄒沫想起剛畢業時求職碰壁的情景,“那時候一天隻睡三四個小時,有時候趕完工作從公司出來才發現都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了。在地鐵上又困又累睡過站”
說到往事,鄒沫回想起那時的艱難,仿佛還曆曆在目。
“還好,都過來了。”她說著,唇邊有淺淺的笑。就像她沒有他一樣,也都過來了。
“那你呢?”鄒沫聲音低低地,並沒有看他,而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手裏晶瑩的酒,“你好不好?”
“一般。”他評價中肯。這幾年忙忙碌碌,出差加班,全球各地飛,他常常夜半醒來,忘了自己身處何方。偶有時候,竟也會想念她。想念她撅起嘴氣嘟嘟地喊他“孟庭之”的樣子。
“工作也不要那麽拚命嘛。孟氏集團莫非想把業務拓展到全球各地?”她半開玩笑,卻是真心勸他。
“正有此打算。”他笑著回複,語氣調侃。
“孟先生就算不如此操勞奔波,以現在的身家也是開得起豪車,喝得起一萬美金一瓶的酒的,”鄒沫食指屈起扣扣酒杯,“錢太多怎麽花得完,不如好好享受當下。”
“我隻是除了工作,不知道要做什麽了。讓自己閑下來似乎不是件好事。”
鄒沫蹙眉,輕輕地說,“可是你這樣我會心疼。”
孟庭之轉過頭看她,眸子裏有暗潮湧動。
她說,她會心疼他。
他竟心裏有一絲暖意與悸動。
兩人相對無言,氣氛一下子變得曖昧而寧靜。
良久,鄒沫輕柔的嗓音,慢慢地劃破空氣裏的靜默,
“SinceIleftyou,
Ihavebeenconstantlydepressed.
Myhappinessistobenearyou.
IncessantlyIliveoverinmymemyyourcaresses,
yourtears,
youraffectionatesolicitude.
ThecharmsoftheiparableJosephinekindlecontinuallyaburningaglowingflameinmyheart.”
“這是1796年,拿破侖·波拿巴寫給約瑟芬·博阿內斯的一封情書。寫得真好。”她目光凝視遠方,思緒似乎飄得很遠,“那時候,那個老教授叫我起來朗讀這段話,我站起來竟然念哭了。真是丟臉。”
陽台隻一盞裝飾性的小吊燈,燈光昏弱曖昧,孟庭之凝視著鄒沫,忽然想起古人那句“且把銅燈觀嬋娟十根青蔥遮玉顏。”
剛洗完澡的鄒沫卸下妝容,麵容也仍是精致的,濕發披在肩後,愈發顯得楚楚可憐,純真自然。
浴袍不是很合身,露出鎖骨,兩條細細的腿隨意疊起,隨著她的俯身,而露出領口裏更多的部分,像一種無聲的邀請。
孟庭之呼吸瞬間緊促起來,移開視線。今晚邀請她來似乎是個錯誤。
“時候不早了,喝完就回去吧。”他抬手看表,語氣疏離冷淡。
她抬眸看他,有些不解他突然冷淡的態度。
今夜月色如水,這樣的好時光,就她和他。明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她實在想趁此沉淪,管它結果如何。
“孟庭之,我後天就要回去了。”,她終於忍不住說,眸子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就一晚上好不好?就陪我一晚上。”
她今夜來之前就做好了不顧一切的準備的,她是個癮君子,他便是她的毒。
她知道她這樣做不對,但她已經無暇顧及。
她太想,太想得到他了。
“鄒沫,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得學會對你自己的行為負責。”孟庭之看著她,目光銳利而深沉,“回去吧。今天我就當沒聽過你說的這句話。”
“那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孟庭之,”她抬眼看他,眼裏水霧晶瑩,重複著,“為什麽對我這麽好?”為什麽獨獨對她這樣好,好到讓她生了貪心邪念,萬劫不複。
孟庭之一怔。
沉默良久,就在鄒沫以為再也得不到答案的時候,隻聽得孟庭之清冷的聲線在夜色裏漫開,“我不知道。”孟庭之接著說,黑眸注視著她,“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定,沫丫頭,你年紀小,別人對你好,你便記在心上。你以為那是愛,其實那不是。我既望你成長獨立,不被別人一點點好便騙了去。又望你永遠生活在我的保護裏,不受任何傷害。”他頓住,又有些自嘲地開口,“但是讓你永遠在我的保護裏並不現實,我如今,我如今隻願你能找到個能真正予你幸福的人。”
“那你呢?”
“我?”他望著遠方的青墨色的天空,神色莫辨,語氣寂寥,“沫丫頭,我已近知天命。年齡足夠當年你的父輩。”
不是沒有想過就放手一搏,嚐試著讓自己陷進去,可是這對於鄒沫而言不公平,她年輕,美好,值得更好的人。
“謝謝你。謝謝你予我的一切。”鄒沫說著,鹹澀的海風吹來,夾著海沙,吹迷了眼。
他轉頭看她,未及反應,已有綿軟的唇貼上來,帶著清冽的核果、花香、煙熏混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