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病入膏荒
君牧野的房子是指紋與虹膜識別,隻設定了他和俏俏的。他們很擔心他,可卻不得而入。
這天,君瑾年和季遠一起來到了景苑,用了最直接粗暴的方式,破窗而入。
進了客廳,昏暗的視線裏,隱約見沙發那裏坐著一抹身影。
他們進來的動靜挺大的,可客廳裏的人卻恍若未覺般,一動不動地坐著。電視是開著的,上麵正播放著一部連續劇。
他們麵麵相覷,慢慢走了過去。
“牧野……”他們喚了他一聲,無動於衷。
等他們繞過沙發,來到他麵前,電視的光線斑駁投在他身上,等他們看清他時,心頭為之一震,整個人都呆住了。
君牧野的頭發……全白了!
他們以為,一夜白了頭隻不過是一句形容詞而已。原來人的情緒極端下,大悲大慟真的會白了頭。
明明他們就在身邊,他眼睛盯著電視,像沒看見他們似的。
“……大哥。”君瑾年張了張口,艱澀的喊了他一聲。
君牧野緩緩轉過臉,看了他們一眼,“你們怎麽來了?”
他開口,令他們有些意外。他聲音聽起來很正常,表情看起來也很正常。
“你……”
他們本來準備了一肚子開導他的話,可這會兒見他這樣,卻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本以為會看到他傷心欲絕,消沉,頹廢,自暴自棄……總之各種負能量的麵孔。
“現在幾點了?”君牧野問。
“六、六點半……”季遠回答。
君牧野拿起遙控關了電視,起身。
“大哥,你要做什麽?”
君牧野平靜地道:“該做飯了。”
他們沉默。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詭異的現象完全不在他們意料之中,令他們一時無措,不知道該為他做些什麽。
廚房裏傳來動響。他們仍呆若木雞的站在客廳裏。
“是我大哥的複原能力太強了嗎?”君瑾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眉心緊蹙,一臉沉重。
他大哥的冷靜自製一向強大得無人能敵,冷酷得無堅不摧般,可他們都知道,他外麵那層堅硬的殼,就是為俏俏而築,把他的殼拿掉,便是一身軟肋,不堪一擊。
如今他這個樣子,真真有點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他們不免感到心驚。
“我怎麽看都像是大限將至的回光返照。”季遠憂心忡忡地道。
君瑾年認同。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這樣沉重深痛的打擊,他沒有立即尋死已經是很強大了。他們倒寧願他有點正常人該有的情緒,像是酗酒之類,不吃不喝,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比他現在這樣幹幹淨淨的樣子要令人放心。
等君牧野做好飯,他們移步到餐廳。
君牧野自顧自地坐下來吃飯,也不招呼他們。吃完後,他收拾碗筷,然後上樓。
季遠走進廚房嚐了一下那些剩菜,很有水準,證明君牧野的味覺正常。
他們又跟著上樓。
房門緊閉,君瑾年上去敲門。才敲了兩下,門便被拉開。
“大哥……”
君牧野皺著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俏俏……”君瑾年不知該從何說起。
“俏俏是我的妻子,而你也已經訂婚,不要再惦記著她。”君牧野冷冷說道。
君瑾年愣了愣,解釋道:“我不是……”
話沒說完,君牧野卻已經將門關上。
君瑾年一臉懵逼。
季遠則在一旁臉色凝肅的沉思著。他剛才從門口窺視進去,房間整潔,隱約能看到牆上掛著他們的婚紗照。
這一切,平靜得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似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君瑾年喃喃道,心裏越來越不安。
回到君家,君瑾年把他的情況說給他們聽,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然則,更不可思議的是,幾天後,君牧野居然還回公司去上班了。
公司上下乍一見到他,無不詫異震驚。
他們的總裁,除了頭發白了,依舊高冷,英俊,工作起來依然一絲不苟,冷靜睿智,雷厲風行。
總裁跟總裁夫人有多恩愛,全公司的人,包括清潔大媽都知道。他們以為總裁會從此一蹶不振,卻沒成想他竟這麽快就從打擊中振作起來了?
可隻有秦助理知道,總裁他病了,而且是病如膏荒。
就好比,總裁進辦公室時,看到那一堆舊雜誌,便質問他,“為什麽還沒有換新的?”
他以為,總裁夫人不在了,自然也沒人會看那些八卦時尚了。他心頭疑惑,但卻立馬叫人再重新訂購。
又比如,每到午休時間,總裁都會讓他訂兩份便當,點的菜依然是總裁夫人愛吃的。
又或者是跟總裁一塊出去應酬時,若是客戶攜了女伴,他不允許人家噴香水。因為怕沾了香水味回去,總裁夫人會不高興。
他還知道,總裁每次下班回去,都會順道去買一份點心。是總裁夫人懷孕的時候最喜歡吃的那一家糕點。就更別提不經意看到什麽漂亮的服飾包包之類的,都會買回去。
就好像以前那樣,討她歡心成為一種日常習慣。秦助理有時甚至會有種錯覺,好似總裁夫人還在家裏等他一樣。
秦助理實在擔心,私下將這些現象偷偷告訴了老爺子。
“大哥,這是新產品的代言人選,你過目一下。”君瑾年將一疊資料放在他麵前。
君瑾年是替部門主管來的。君氏旗下大部分的品牌原來是俏俏代言的,可如今她不在了,新品又需要做廣告,自然是得重新選人。
主管又害怕踩雷區,就先去找了君瑾年,想讓他給提點一下。君瑾年接到家裏電話,家裏人對他這陣子太過正常的不正常反應表示很擔心。
君瑾年起初也是提心吊膽,可漸漸地,他看到他在工作上,仍一如既往的能夠一針見血的精準點出下屬的紕漏與不足,跟客戶談生意的那種運籌帷握的睿智,胸前成竹的自信,他實在是無法看透他的真實情緒。
又或者是,像他昏迷的那十天,醫生說他是逃避性的昏迷,那現在,是否也是一樣呢?
他這樣平靜,大家也嚴謹自覺地對俏俏絕口不提。
君牧野麵無表情地翻開,粗略瀏覽了下,隨即翻回前麵,那被主管刻意放在第一頁的資料。
他修長的手指點了下頁麵,聲音平板地道:“這個。”
君瑾年順勢看去。
“去掉。”
君瑾年愣了愣,似有什麽要說,卻又忍住了。
“行,那也我回頭讓下麵的人安排個麵試時間。”頓了下,他又道:“大哥,下班了一塊回去吃飯吧。”
爸打來電話,讓他勸他回家。君瑾年猜,他肯定是不會去的,但還是隨口提了下。
“不去。”
在意料之中。
君瑾年心裏幽幽歎了口氣,準備要離開,忽又頓住腳步,旋身,看著再度埋頭辦公的他,沉默了下,開口道:“偶爾也回來看看寶寶吧。”
君牧野無動於衷,恍若沒聽到似的。
君瑾年看了看他,見他半點波瀾不興,無奈的走出辦公室。
S市近一個星期的天氣都很不好,連綿陰雨。
今早能得出了個大太陽,可到下午又開始變天。
才五點多鍾,整個城市便陷入黑壓壓的一片,狂風大作,有些瘮人。
氣象局發出紅色預警,即將有一場大暴雨。
街上行人腳步匆匆,風肆虐得人都沒辦法站穩。上班族也開始坐立不安,心焦得就想馬上衝回家去。
而不到半個小時,暴雨便已傾盆而下。是前所未有的大暴雨,頃刻之間,街道上便已積起了水。
君牧野的車開進立交橋洞時,就被堵住了。一排排的車塞在那裏,寸步難移。
這是一場罕見的暴雨,來勢洶洶。沒一會兒,雨水便越積越深,淹至一半車身。
這種形勢容不得片刻的猶豫,很多人都打開車窗爬出來,各自找安全的落腳點。
君牧野回家心切。外麵雨勢很大,他卻顧不得那麽多,逕自衝了出去。
君瑾年其實是一直跟著他的,這會兒見他在雨裏狂奔,他便衝過去拉住了他。
“雨勢太大了,你這樣很危險,先避下雨吧……”
狂風暴雨,連傘都撐不了。君瑾年也是渾身濕透了。
君牧野擰著眉,將他推開。
“你這是要急著去哪裏?”老天爺在怒吼,君瑾年幾乎是用喊。
“我要回去,她自己在家會怕。”君牧野喃喃道。
雨聲明明很大,可是君瑾年卻聽到他的話,怔了下,回過神來,便又趕緊拽住他。
狂風肆虐,將樹刮倒,周邊有些店的招牌也被砸了下來,這樣走在街上很危險。
君瑾年用盡了力氣,實在攔不住他。
任性妄為的下場,則是第二天公司沒見人影。
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們的總裁簡直就是個工作狂,以前黏老婆,現在好似化悲痛為動力,把所有精力都投到公司裏。
這麽兢兢業業的一段時間,突然沒來上班,自然令人擔心。
君瑾年去到景苑時,果不其然,整個人燙得不行,趕緊打了120.
家裏人聽到他病倒了,都趕往醫院去看他。
君牧野醒來,掃了一眼病房裏的人,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俏俏呢?”
君長天聞言,眼眶頓時就紅了,臉別過一邊去,忍了下,卻還是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