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彈琴

  南宮夫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隻是,卻不知,她跟南宮夫人還曾有過交集。更沒想到對方會查到他家裏來,還派她的下屬親自上門相請。


  君牧野一臉若有所思。


  “怎麽了?”見他不說話,許俏俏問道。


  君牧野斂起心緒,道:“既然是南宮夫人邀請,那就去吧。”


  誒?

  許俏俏怔了怔,眨眨眼看他。


  君牧野將人請進家裏等著,便跟她上去收拾了下。


  進了房間,許俏俏按捺不住心裏的疑惑,問道:“你真要我去?”


  君牧野繞到她身後,替她解開圍裙,一邊說道:“南宮夫人是位有名望的慈善家,又是長輩,既然人家想要見你,拒絕未免顯得失禮了。”


  許俏俏乖乖地配合著他,將圍裙脫下後,她方才轉過身看他,“你知道那個南宮夫人是什麽來頭嗎?”


  “嗯。”


  許俏俏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怕他沒有明白她指的是什麽,進而解釋道:“我是指,除了是豪門貴婦之外……”


  “你是指,G國前總統夫人這個身份嗎?”


  許俏俏有些訝異的睜大眼睛,“你知道呀?”


  他表情平靜,像是在討論天氣般,淡淡地應了聲,“嗯,知道。”


  之前聽安琪說,她還有點半信半疑。不過君牧野親口證實,那就是真的了。


  “南宮夫人怎麽會突然找我呢?”許俏俏百思不得其解。


  南宮夫人算是真正的貴族,如果不是上次正好趕上她情緒低落,像她這樣的普通小老百姓,估計這輩子都不會跟他們有什麽交集的。


  “去了就知道了。”君牧野說。


  君牧野同意她去的前提,是必須在他的陪伴下。那兩名保鏢起先也有點為難,畢竟夫人要見的隻有她一人。


  但他們又不能強行將人帶走,故而打了電話回去請示。


  南宮夫人也同意了他一同前往。


  ————


  二十分鍾後,車開到了位於新政-府路段的一處公館。


  許俏俏打量著這裏的環境,並不是很惹眼很奢華。從外邊看來,相當的低調普通。


  踏進公館大門,許俏俏便聽到了一陣鋼琴聲。


  琴聲悠揚而細膩,曲音聽著有絲淡淡地憂傷。


  君牧野牽著許俏俏的手,在門口頓足片刻,兩人相望一眼,旋即走進了客廳。


  客廳陳設亦是簡約大方,靠窗的位置擺著一架鋼琴,南宮夫人就坐在鋼琴麵前,專注的彈奏著。


  她的表情,是落寞而哀愁的。她的身旁,站著一名中年男子。


  許俏俏認得他,上次在江邊見過,他好像是南宮夫人的管家隨從。


  他雙手交疊,置於身前。他穿著一身黑色燕尾服,站姿特別的標準,頗有一種上世紀城堡裏管家的感覺。


  他微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宛若南宮夫人身邊的一尊雕像般。


  許俏俏他們走近幾步,那名中年男子方才抬起臉來,卻用眼神示意他們稍等。


  他們也沒有出聲,靜靜地等著南宮夫人彈完。


  許俏俏打量著她。南宮夫人無疑是她見過最優雅最有氣質的女人。無關於外貌,那是一種歲月沉澱出來的氣質。


  她身上,像是蘊藏著很多故事。吸引著人想要去探究,去聆聽。


  為什麽南宮夫人要彈奏這麽憂傷的曲子呢?是不是又想起過往的傷心事了?

  聽得她,莫明地有些心酸了。


  許俏俏心裏暗歎,這個世上,大概隻有骨肉分離,是用再多金錢和權勢也彌補不了的遺憾了。


  一曲未完,南宮夫人卻倏然停了下來,眼神呆滯地盯著那些黑白鍵,眼眶微微濕潤。半晌,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眼淚無聲息地滾落出來,滴到了琴鍵上。


  中年男子立馬掏出疊得整整齊齊的幹淨手帕遞上。


  “夫人……”他輕輕出聲,像是怕驚擾到了她,但又不得不喚起她的注意。


  一來是不忍看她垂淚的樣子,二來是顧慮到有外人在場。


  南宮夫人幽幽轉眸看了他一眼,隨即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又轉過臉來,當看到他們時,頓覺失態的接過手帕,低頭拭去了臉上的淚痕。


  等她起身時,已然又恢複了素日的優雅高貴的姿態。


  她朝他們走來,神態從容地道:“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


  君牧野依然維持著一貫的沉穩氣勢,矜貴卻有禮地向南宮夫人打了招呼。


  而許俏俏卻是挺尷尬的,兩次見到南宮夫人,都是看到她哭的樣子。


  “夫人彈的琴,很好聽。”許俏俏隻能如是回道。


  南宮夫人微微一笑,轉而問道:“你聽過嗎?”


  許俏俏誠實地搖頭。


  “你會彈琴嗎?”她忽而問道。


  許俏俏愣了下,旋即點頭,“會一點。”


  “那你會彈《傷城》這首曲子嗎?”


  許俏俏看了看她,猶疑了下,建議道:“夫人如果想聽的話,不如我彈《星光》給你聽如何?”那首曲子太過哀傷,她不是很喜歡那樣的曲風。


  雖然人在傷心落寞的時候,聽些憂傷的曲子,確實比較應景,也容易觸動內心的感情。可是,如果換作是她的話,難過的時候,她應該會聽些輕快歡樂,或者積極明朗的歌。


  這就像是人家說的,借酒澆愁愁更愁。想要轉移負麵情緒,就要反其道而行。


  南宮夫人沒有什麽異議地點頭。


  許俏俏看了君牧野一眼,然後鬆開手,朝那架鋼琴走去。


  老實說,她有些緊張。


  她在考戲劇學院的時候,學過舞蹈,學過唱歌,學過鋼琴。那會,她母親想要將她培養成多才多藝的,能夠拿得出去炫耀的。


  但自從她進了學院之後,倒是一門心思地鑽研表演。進了公司當培訓生的時候,也常練習舞蹈,但很少去摸鋼琴了。


  雖然有點生疏了,但許俏俏還是很快地調整好心態,略略回想了下,隨即深吸一口氣,端正姿態,纖蔥玉指緩緩放在冰涼的琴鍵上。


  指尖微動,清悅的音符從指尖流泄出來。


  君牧野定定地注視著她,深沉的目光是那樣的專注,在樂聲響起那刹那,他的眼裏,仿佛就隻有她的身影了。


  他並不是第一次聽她彈琴。那會她剛學彈琴的時候,他便曾聽到過。


  不過,那時她對他挺抵觸的,他壓根沒有機會靠近她。隻能站在很遠的地方聽她練琴,看她跳舞……


  而這會再次聽到她彈琴,卻是為了別人而彈。突然間,很想要她單獨為自己彈奏一曲。


  《星光》是首帶著童謠風的曲子,曲調輕快也很純粹。像是回歸了童年時最純真無憂的時候,聽著,讓人慢慢忘卻煩惱,心情也會隨之變得明朗起來。


  許俏俏雖然不是專業級的鋼琴家,卻是在很用心的彈奏。因為,她不想要看到南宮夫人臉上流露出那樣的憂鬱哀傷。雖然她的琴藝微不足道,卻很想要盡自己力所能及,讓她稍稍得到些許的安慰。


  許俏俏很快找到了狀態,纖指在琴鍵上行雲流水般的躍動著,那彈奏出來的音符,像是舞動的小精靈般。


  以專業角度來評審,這曲子彈得確實沒有那麽至善至美。卻能讓人聽出那份真誠和用心,這點便足以能夠打動人。


  南宮夫人靜靜的看著許俏俏,唇邊緩緩泛起了笑意,眼睛也一直盯著她,覺著這女孩,越看越是投緣。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他已經三十一歲了,至今卻連個女朋友都還沒有。要是俏俏能夠做她兒媳婦,陪伴著她,她心裏也會得到些許的慰籍吧。


  隻是……


  她側目打量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他,但君牧野這個名字,她也是聽過不少。那些名媛對於他這個人,可是熱衷討論的。


  無論是從外形條件,或是人品事業方麵,君牧野這個男人還真的是無可挑剔。


  尤其是他看俏俏的那種眼神,深沉裏透著濃烈的愛戀。人的眼神裏可以讀出很多情緒和情感,而一個人的眼神,也是編不了人的。


  南宮夫人心裏歎了一口氣,覺得有些遺憾。


  她兒子也可謂是天之驕子,身份尊貴。哪方麵跟君牧野比起來,都是不相上下的。可是,人家既是兩情廂悅,那就不要打擾人家,給他們添亂了。


  許俏俏彈奏完畢,心裏暗暗鬆了口氣。還好,整體上貌似沒有出現太大的暇疵。


  她唇邊勾起一抹輕鬆的笑痕,一扭頭,卻撞上君牧野那深沉而專注的眸子裏。


  許俏俏姑娘被他瞧得臉微微一紅。倒不是她矯情,隻是在外人麵前,她還不太能夠適應他這樣毫不避諱的灼熱目光的注視。


  她故作鎮定地別開眸子。


  南宮夫人將她這小女兒的嬌態納入眼裏。她到底也曾年輕過,也曾刻骨銘心地愛過,又怎會感覺不出來他們之間的那種情意綿綿呢。


  她走向俏俏,笑容親和慈善的道:“我很喜歡聽你彈的曲子。”


  許俏俏有點不好意思的抿唇笑道:“在夫人麵前搬門弄斧了。”


  “別這麽說。你能來陪我,我很感激。是我要求有點唐突了。”南宮夫人親切地拉起她的手,頓了頓,又道:“剛才你彈琴的時候,倒是讓我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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