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月下
變幻莫測的天下局勢，在薑珝的眼中漸漸明朗起來。
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這天下任何的人和事，看似南轅北轍，可實際上彼此之間卻是緊密不可分割的。
更何況，薑珝所策劃的，是一場三個國家之間的大戰。
這場戰鬥所牽扯的不僅僅隻是秦、趙、韓三個國家，天下七國的局勢都會因為這一戰爭而發生變動。
遠在燕國的太子燕丹，此刻就站在太子宮中，目光遙望西方，心情格外的複雜。
燕丹少時曾在趙國做過人質，而嬴政出生於趙國，兩人少年時交好，甚至將彼此引為知己。
可世事變換，曾經跟在燕丹身後的小弟，如今卻已成了秦國大王，而他卻依然還是燕國太子，有名而無實。
如今七國內看似平靜，可這平靜的水麵下卻是波濤洶湧。
趙國與秦國之間的衝突每日愈盛，兩國之間終究會有一戰。
這段時間，秦國與趙國都在為這一戰做準備。
可這亂世之中，燕國又要何去何從呢？
燕國的地理位置其實非常有利，燕國居於戰國版圖的東北側，隻與趙、齊兩國接壤，可謂是進可攻，退可守。
可燕國土地貧瘠，地廣人稀，人口本就稀少，國土麵積雖大於韓國，可國內人口卻卻遠不如韓國。
弱小的國力，讓燕國失去了進取的能力。
昏庸的朝堂，也讓燕國失去了強盛的資本。
燕丹想要改變這一切。
為此可以不顧一切。
在秦趙之戰中，燕國隻有兩個選擇，要麽作壁上觀，要麽助秦攻趙。
秦國實行遠交近攻的戰略，一直試圖與燕國交好，朝中眾臣在雁春君的帶領下，幾乎所有人都讚成助秦攻趙的戰略。
一旦秦趙開戰，齊國必然助秦，燕國與齊國同時攻打趙國，可讓趙國陷入三麵作戰的局勢，如此趙國必敗。
這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局麵。
可燕丹看到的更多。
趙國有李牧，有薑珝，有龐立。
可以說，趙國從來就不缺名將。
即便是陷入三麵作戰的局麵，李牧隻需擋住秦國的進攻，再由龐立擋住齊國，薑珝就可以帶兵與燕國一戰，而後便可以逐個擊破各方之敵。
燕丹並沒有見過薑珝，可關於薑珝的傳聞，燕丹卻是如雷貫耳。
這是趙國冉冉升起的將星，領兵作戰的才能完全不遜於廉頗和李牧。
更有甚者，薑珝不僅是領兵打仗很在行，對於治國也頗有一番見解，饒安就是在薑珝的帶領下才如此富饒興盛。
甚至可以這樣說，隻要趙國王室不糊塗，秦國絕難打敗趙國。
如此一來，燕國所有的謀劃不但是鏡花水月，最後反而會得罪趙國。
“難啊！”
燕丹歎息一聲，韓國已經有了崛起之勢，可燕國的路又在何方？
可即便前麵的路再如何艱難險阻，燕丹也不會被苦難擊垮，他本就是一個百折不撓的男人。
燕丹在等待，他在等待薑珝來找他。
燕丹不止一次研究過薑珝，他知道薑珝是一個很有遠見的人。
為了與秦國一戰，拉攏韓國隻是薑珝的第一步。
接下來，薑珝一定會想辦法破解秦、齊、燕三國聯盟。
而這個破局之人正是他燕丹。
對於這一點，燕丹非常有自信。
因為燕丹是燕國內，唯一一個‘清醒’的人。
而薑珝想要拉攏燕丹，就勢必要付出足夠的利益。
燕丹麾下並沒有什麽人才，墨家也隻是江湖門派，很難幫他出謀劃策。
而相比之下，韓國的改變，便是薑珝一力促成。
姬無夜死了，韓宇即將成為太子，鬼穀衛莊成為了韓國上將軍，血衣侯白亦非則成為大將軍。
在墨家的情報中，如今的韓國正一心一意的準備與秦國的一戰。
若沒有薑珝插手其中，隻怕如今的韓國比燕國還要不堪。
“人才難求啊！”
燕丹不隻一次這麽感歎。
在燕丹的計劃中，他希望薑珝能來找他，而後借薑珝之智，讓他成為燕國的實權太子。
從此形成趙、韓、燕三國結盟的局勢。
盟約或許會因為利益衝突不會維持太久，但卻能為燕國帶來難得的喘息之機。
燕丹有自信，隻要能讓他掌權，他就一定可以改變燕國。
……
同一輪明月下，遠在秦國鹹陽的韓非，卻是望著東方的星空愣愣出神。
張良派人給韓非送來了韓國最新的局勢變動。
薑珝果然成功了。
白亦非或許是個不穩定的因素，可如今的韓國卻是在全力強兵抗秦。
韓非相信，隻要有衛莊在，白亦非就絕難成事。
至於他的四哥韓宇……
或許韓宇在治國上沒有多少才能，可韓宇的權謀絕對勝過韓非不止一籌。
強韓之策可以交給衛莊，交給張良。而韓宇的權謀，正好可以製衡各方勢力，維持朝廷的平衡。
韓非忽然苦笑一聲，喃喃道：“現在看來，或許我離開韓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而且……我的死期應該已經不遠了。
韓非曾經預見過自己的死亡，他並不怕死，人終究逃不過生老病死。
韓非雖然不知道薑珝真正的目的是什麽，可韓非知道薑珝對於秦趙一戰的重視。
為了避免此戰發生意外，薑珝一定會殺他。
衛莊曾說，鬼穀派最看重的就是抉擇。在麵對不同的選擇時，當機立斷選擇出對自己最有利的局麵。
在韓非看來，其實薑珝比衛莊更像是鬼穀傳人。
合縱連橫，玩弄人心，以利益驅動天下。
所以薑珝的抉擇會很堅決。
哪怕薑珝曾說韓非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可薑珝一樣會殺了韓非。
目光轉向秦王宮方向，韓非心裏想道：“接下來，你要何如接招呢？”
如果說此刻的韓非還有什麽遺憾的話，那就是不能親眼見到大勢的到來，不能親自參與到群雄逐鹿的大勢之中。
那是屬於男人的浪漫。
可此時的韓非，卻隻能靜靜等待命運的抉擇，等待死亡降臨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