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順勢而為
薑珝今日提出的這兩件事看似有些難辦，但以衛莊的決斷，心裏應該早有定論，還不至於如此猶豫不決。
衛莊，從來就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
如今的流沙，若還想攪動韓國局勢，隻靠張良這麽一個相府公子根本就辦不到，與韓宇合作，是流沙目前最好的選擇。
而韓宇與韓非不同，韓宇不會那麽優柔寡斷，也不會在意什麽法律，若是有了除掉姬無夜的機會，哪怕是刺殺，韓宇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從殺死姬無夜。
所以薑珝所提的兩件事，從本質上來說其實是一件事。
可衛莊之所以沒有當場同意薑珝的提議，或許是他的自尊心在作怪。
衛莊選擇了韓非，可韓非失敗了。衛莊曾經看不起韓宇，可如今他卻不得不與韓宇合作。
而薑珝便如同一雙無形的大手，隨意的撥弄韓國每個人的命運，姬無夜、韓宇、流沙眾人，似乎都逃不過薑珝的擺布。
紫女已經送薑珝離開了，衛莊隱藏在寬大袖袍之中的手雙拳緊握，臉色微微有些不甘。
他還不夠強大，他的劍，也刺不破這名為‘權利’的巨網，在大勢籠罩之下，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隨波逐流，受人擺布。
衛莊心中不斷反思，為何會如此？
以他衛莊、韓非、張良、紫女四人之智，竟然拿韓國的那些無能之輩無可奈何？
薑珝曾言，在這個世道上，光有才華未必有用。
衛莊此刻卻對這句話有了幾分認可。
他需要一個舞台，一個足夠寬大，足以展示其才華的舞台。
這個舞台不是紫蘭軒，也不是流沙，而是韓國的大將軍之位。
薑珝為何能每每借助大勢，以大勢去操縱韓國的棋局？
是因為薑珝的才華和能力嗎？
是也不是。
薑珝靠的是趙國的強大，憑的是麾下十萬大軍的震懾，借助的是李牧之徒的盛名，以及自己神威侯的地位，和百戰百勝的威名。
便如嬴政，隻身入韓，隻需亮出他秦王的身份，便會有無數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相助於他。
三年前，衛莊剛剛離開鬼穀，以為憑著自己的劍法武功，以及無雙才智，便可天下任意闖蕩。
可如今，衛莊發現他錯的有些離譜。
一人之力再強，也無法抵擋千軍萬馬。想要從棋子變成棋手，需要的不是才智，而是地位和權利。
張良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衛莊，猶豫一下，問道：“衛莊兄準備讚同薑侯的計劃嗎？”
薑珝……
從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開始，衛莊便屢屢吃癟。衛莊自認才能武功不在薑珝之下，可他為何屢屢被薑珝壓製？
衛莊忽然發現，薑珝對局勢的洞察力可怕的驚人。
刺殺姬無夜看似是薑珝的提議，可實際上，薑珝隻是根據韓國目前的局勢，順水推舟罷了。
韓非未回國之前，韓國的局勢猶如一潭死水。
可如今這潭死水已經被韓非攪動，水中巨鱷也紛紛冒頭，為了爭奪水中有限的食物，最能吃的那隻巨鱷必死要死。
流沙要殺姬無夜，韓宇也想除掉姬無夜，如韓王、張開地就更是不用說了，哪怕是血衣侯，此刻恐怕也盼望著姬無夜死。
經過韓非的那一鬧，如今的夜幕，早已不是從前的夜幕了。
當夜幕與羅網之間的關係暴露出來，那些一心為了韓國之人，便再也無法容忍夜幕的存在了。
夜幕……也必須要推出一隻替罪羊才行。
如今薑珝借助韓國局勢，準備聯合諸方刺殺姬無夜，做一件看似對薑珝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
可薑珝作為幕後推動此事之人，在聯合韓國各方勢力，做他們心裏最想做的事情之時，卻可以從中獲取巨大的利益，以及各方的人情。
但若沒有薑珝……
衛莊與張良會主動與韓宇合作嗎？
絕對不會！
薑珝今日來，說了這樣一番話，實際上便是給了衛莊和張良一個台階下。由薑珝作為中間人，流沙與韓宇的麵子都能看好一些。
流沙想要再次進入韓國朝堂，就少不了韓宇相助。韓宇為了除掉姬無夜，為了獲得人才相助，也一定會與流沙合作。
可如今雙方的目的和利益雖然一致，但因顧慮麵子，始終沒有與對方接觸。
薑珝說，麵子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看來，或許也有幾分道理。
見衛莊陰沉著臉不說話，張良繼續說道：“薑侯之意，或許是如今最好的破局之計。此刻除掉姬無夜，國內各方都不會有所異動，即便是白亦非，恐怕也隻是在姬無夜死後，謀取大將軍之位罷了。”
“衛莊兄若有四公子舉薦，或許可以在軍權上與白亦非一爭高下。”
當然，這一點對於韓宇來說，也是一個平衡之道。
所以無論如何，一旦流沙與韓宇合作，韓宇一定會在朝堂上舉薦衛莊。
“哼！”衛莊輕哼一聲，舉起酒樽一飲而盡，冷冷道：“這一次，便如他的意，不過下一次，可不會再有這樣的好事了。”
在衛莊看來，薑珝實在是太囂張了些，他與韓宇、姬無夜的暗中交易，就這麽堂而皇之的當眾說出。
是料定了眾人在兩國結盟期間，不會揭破他的好事嗎？
張良聞言也鬆了口氣，張良與衛莊都是思維敏捷之輩，早在薑珝說出計劃的片刻間，便已經想到了此事的利與弊。
除掉姬無夜，隻要能穩住血衣侯，韓國便不會出大亂子。
等姬無夜死後，流沙便可再次進入韓國朝堂。而韓宇除掉了韓國最大的權臣，又得到了鬼穀傳人相助，以及相國張開地的支持。
似乎此事對各方來說，都是好事一件。
一旦事成，剩下的便是等韓王何時死了。
等韓宇坐穩了韓王之位，韓非也未必沒有回來的希望。
張良道：“不過趙國薑侯，也的確是一個可怕的人。好在如今秦國勢大，趙國之內，也不是一片太平。”
衛莊沒有說話，薑珝真的是一心為了趙國嗎？
如今周王室正統分封的影響力還在，可一旦這個影響力削弱了，薑珝還會按耐得住嗎？
薑珝一心想要增強自身的勢力，等他蓄勢到了一定程度，還會容忍一個昏庸無能的趙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