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攤牌
離開趙王宮時，已經日暮偏西，夕陽的餘暉照在趙王宮中，為這座趙國數百年的王宮平添之分遲暮之感。
“果然是老了啊！”
不僅僅是趙王老了，就連這個國家也已經老了，國內巨大的隱患一旦爆發出來，足以讓這個國家瞬間癱瘓。
後世之人對於趙國的看法，無非就是將李牧當成趙國的護國柱石，將郭開當成了買國小人，將趙遷當成了無能的亡國之君。
可一個國家的問題，難道就真的隻是幾個臣子的問題嗎？
以春平君為首的趙國貴族勢力貪戀權位，謀奪利益，以郭開為首的勢力買國求榮，阿諛奉承。
這是一種風氣，從上到下，早已遍布整個趙國。
有人看到郭開憑借阿諛奉承就能做到趙國的上卿之位時，那些官職小的人會怎麽看，怎麽學？
當阿諛奉承、利益交換成為了官場升職的必備條件時，那麽這個國家又會變成什麽樣？
但很不巧的是，薑珝恰好也是這種人之一。
其實薑珝與郭開、春平君這些人並無不同，所以薑珝很清楚，趙國之所以會變成現在的趙國，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因為趙國沒有一個英明的君主。
當臣子們對於國家強大已經不抱希望時，他們所能謀求的，也就隻剩下利益了。
便如琅琊榜中的一句話：君者，源也。所謂源清則流清，源濁則流濁。如今在朝為官，坦誠待人被視為是天真，不謀心機被視為是幼稚。世風如此，誰人之過？
不過薑珝和郭開、春平君這些人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薑珝的目光比這些人看的更加長遠，要做的事情也更加遠大。
薑珝曾經想過去秦國，做一個忠臣、能臣，輔助秦始王共謀天下，青史留名。
李牧的出現對薑珝來說雖然是個機會，但趙國，早已沒了希望。
沒有一位英明的君主，得不到君主的信任，即便強如李牧，也無法挽救趙國。
這就是封建時代最大的弊端。
走出王宮，薑珝揮手找來王虎，吩咐道：“派人去一趟昌平君府，今晚本侯要請他妃雪閣一聚。”
“是！”
妃雪閣，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隨處可見都是邯鄲的達官貴人，平日裏正氣凜然的高官顯貴，到了這裏都原形畢露，有些醜惡，但也很真實。
薑珝定好了雅閣，吩咐王虎在門口等候春平君，而後一個人在雅閣中靜坐喝茶，透過雅閣的圍簾，隱約可以看到一樓的舞台上，幾位舞姬正在翩翩起舞。
沒等多久，春平君在王虎的指引下來到雅閣，見薑珝獨自一人喝茶，不由笑道：“薑侯怎麽自己一個人，這裏的姑娘莫非還入不了薑侯的眼？”
薑珝笑道：“還是春平君了解我，正是如此。”
春平君做到薑珝一側，正要說些什麽，忽然看到案幾上的一物，目光微微一凝。
薑珝看著春平君，微笑道：“今日入宮，大王為我安排了些事做，日後城防軍那邊，還望春平君可以多多提攜。”
春平君不自然的笑了笑，道：“應該的，若有薑侯什麽難處，直管來找我便是。不過薑侯出身軍旅，執掌城防軍這種小事應該也難不到薑侯吧！”
薑珝瞥了春平君一眼，貌似不經意的說道：“邯鄲的城防軍雖是從各地軍中挑選的精銳，可這麽多年下來，城防軍養尊處優，哪還有什麽戰力？像這樣的軍隊，珝還真沒什麽興趣。”
“兵貴精而不貴多，珝有自己的軍隊需要管理，實在沒什麽精力投入到城防軍中。”
“珝的意思是，城防軍那邊珝隻是走個過場，其他的事情便有勞春平君了。能者多勞，春平君掌管城防軍已有兩年，這些事對春平君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吧！”
春平君聞言，深深的看了薑珝一眼，心中既有些喜悅，同時又有所不解。
邯鄲城防軍的戰力或許比不上薑珝的軍隊，可兩支軍隊的意義是不一樣。
城防軍鎮守王城，而薑珝的軍隊負責與他國軍隊交戰。掌控邯鄲的城防軍，便意味著一旦邯鄲有變，便可以直接封鎖全城，甚至威脅王宮禁軍。
這樣的一支勢力，春平君不信薑珝不動心。
喝了口茶，春平君意有所指的說道：“讓薑侯執掌城防軍乃是大王之意，若薑侯不管城防軍，一旦被大王得知，隻怕……”
薑珝笑道：“此事你不說，我不說，大王怎麽會知道呢？”
春平君聞言點了點頭，也不在糾結此事，無論薑珝心裏究竟是何想法，這一次薑珝終歸是對他示好。
春平君之所以可以執掌城防，其實和趙遷也有一定的關係。
春平君是趙遷最堅定的支持者，曾經數次在朝堂上攻擊趙嘉，站隊不但明顯，而且無腦。
而趙王本來也是意屬趙遷，為了讓趙遷能夠順利繼位，春平君執掌城防便也順理成章。
趙王之所以讓薑珝插手城防軍，恐怕也是為了製衡春平君，讓趙遷的王位可以坐穩吧！
春平君道：“薑侯明年便要出使韓國，不知可否準備妥當？”
春平君還是有些智慧的，娼姬雖然沒有說什麽，可他還是猜到了一些。
薑珝知道春平君問的是什麽事，笑道：“韓國那邊早已聯絡，付出些利益，送個人去韓國並不難。”
春平君點頭道：“如此便好。”
薑珝忽然轉移了話題，說道：“春平君，如今秦國內部矛盾劇烈，秦王與呂相終究要分出一個勝負。可即便呂不韋爭鬥失敗，失去了相位，也可以去他的封地做一個太平侯爺。”
頓了一下，薑珝貌似不經意的問道：“您說，究竟要多大的功勞，才能被大王賜予封地？”
春平君剛想說救駕之功或者從龍之功，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從龍之功！
若公子遷繼位，薑珝就是最大的功臣，以娼姬的無知淺見，要一塊封地並不見得有多難。
趙國不比秦國，趙國國土狹小，因此國內很多人雖有爵位在身，可卻並無封地。
可薑珝，卻未必拿不到封地。
春平君忽然明白過來，薑珝今日找他來，並不是為了城防軍的權利，而是為了和他攤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