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同病相憐
“嗯，”裴黎說：“薄總公司忙，董事長生日會之後，他有好幾個合作的項目。”
章海看了裴黎幾眼，“兩位少爺比我想象中的要親密得多，衡少爺一般不會告訴別人他的項目，尤其是公司的事情。”
“隨便聊聊罷了，”裴黎說：“章叔，你是看著我們長大的，還不知道我們……之間嗎？”
其實裴黎這話說得有點兒心虛，他跟薄衡之間，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親密嗎？其實薄衡並不相信他，他已經在薄衡這兒透支了信用值，而說不親密嗎？兩個男人之間都有過足夠的身體交匯，在外人看來，怕是再親密不過了。
“雖然你和衡少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但是都已經長大了這麽多，你小時候心事多，不愛說話，衡少爺一個樂天派，現在你還是這樣，衡少爺反而心事重了。”章海說。
裴黎笑了笑，沒有說話。
“當然，董事長的心事才是最難猜的。”章海突然說了一句。
裴黎倏地抬起眸子，看了章海幾眼，心中想到了點兒什麽。
“章叔，”裴黎說：“你好像並不希望我接管清道夫。”
章海的眼神先是一頓，隨後又輕輕笑了笑，“誰接管我都沒意見，都可以。”
裴黎仔細地看著他，雖然隻有一秒鍾，但是他還是看到了章海眼神中的異樣，之前他一直不明白薄翼天為什麽要他接手，現在倒是明白了薄翼天的意思，可是章海……
章海先是阻礙自己接手清道夫，這會兒又幫助自己，從薄翼天那兒出來的時候，他隻驚異於薄翼天的做法，險些忽略了章海，隻顧著感激他了，可是這會兒他怎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章海的神情明明是不對的。
裴黎看了他好幾眼，章海已經抬起了頭，對上了眸子，他正想要開口呢，裴黎先一步開了口。
“章叔，其實你並不是不喜歡我接管清道夫，是……不希望任何人都接管清道夫吧？”
章海本來已經張開的嘴，停頓住了，他愣了好幾秒鍾，才閉上了嘴，最近之後扯起嘴角笑了笑。
“你怎麽會這麽以為呢？”
裴黎抿著嘴唇，看著章海真誠的臉，他到底是老江湖，處理起表情來還真是詆毀不漏，可是他的表情越真誠，裴黎越不相信，裴黎可不是當年的小年輕了，這幾年對人事的摩挲，讓他對人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以章海這樣人精，怎麽會露出這麽真誠的表情，他的真實表情早就被蓋住了，隻能是他想要讓人相信他的真誠，才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章叔管理清道夫有二十年了吧？”裴黎說。
“二十三年。”章海說：“你進莊園的時候，我剛剛接手清道夫，那個時候的薄家還沒有現在這麽聲名遠播，薄老爺子把清道夫交到我手裏的時候，清道夫內部還很混亂，又是那個年代，我有好幾次差點死掉，你現在遭受的，還是輕的。”
章海看了裴黎兩眼。
裴黎抬起眸子，深深地看了章海一眼，“所以，你放不下對嗎？”
“如果你是我，你會放得下嗎？”章海反問裴黎。
裴黎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沒有這樣的體驗，可是他看到了章海眼底的異樣的堅持。
“我跟你一樣，從小就被薄老爺子帶回到了薄家，是和董事長一起長大。雖然董事長也待我如同親兄弟，可是我心底明白，我在薄家的作用是什麽，我的宿命是什麽，從我來到薄家的那一刻，我就注定會和清道夫綁定一生。”
章海看向裴黎，“你以為我沒有拒絕過嗎？我和你一樣，最開始的時候拚命拒絕，拚命逃避，可是最後的最後，我還說接管了清道夫，這一做就做了二十三年，朝朝夕夕，兢兢業業，清道夫已經刻在了我的骨子裏。”
裴黎微蹙著眉頭，“所以……你無法和清道夫分割，也不想其他人接手……”
“我這樣，有錯嗎？”
章海微微一笑，笑得竟然非常紳士。
裴黎抿著嘴唇，頓了頓，沒有說話。
這樣有錯嗎？
又有什麽錯呢？
章海和他一樣，一直處在被安排的位置，沒有拒絕的權利，隻能接受。他是以前的章海，章海是後來的他。
隻不過，章海已經妥協，甚至已經徹底融入進清道夫，而他還在邊緣睜著呢。
兩人沉默了許久，被子裏的紅茶已經沒了熱氣，孤零零地落在幹淨的桌麵上，有點兒落寞。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冬天來了，越發的冷。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呢？”裴黎喃喃道。
章海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那你來找我幹什麽呢？有些事情，你不是已經想到了嗎？”
他確實想到了章海可能不會放開清道夫，可是他沒想到章海會坦白的這麽直接，他以為他會一直隱藏住，可是章海沒有，他把所有話都說了出來，甚至告訴裴黎，他就是未來的章海。
“你跟我沒有區別的，裴黎。”章海說：“董事長曾經真的拿我當兄弟，可是他內心深處，我依舊是他的附屬品，你也一樣，盡管你和薄衡之間，有些……不一樣的關係，可是不會改變你是附屬品的本質，情人關係甚至比兄弟關係，還要薄弱。”
裴黎啞口無言，章海說得很對，情人關係比兄弟關係要薄弱得多，如今薄衡對他還沒有失去興趣，要是以後失去了興趣，就很難再回到普通兄弟的地步，甚至他還會厭惡自己，甚至會覺得自己是他的汙點，到時候，他就連現在章海的狀態都做不到。
裴黎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垂下了眸子。
“裴黎，你一直是個聰明孩子，”章海說：“你比薄衡許慕都要心細，你應該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你隻是總沉默，不會說出來而已。”
裴黎頓了頓，抬起頭來，“章叔，我不太明白你的意圖，你跟我說這些，應該不隻是為了同病相憐互相抱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