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她死了
是,沒錯,他每一次都讓她離顧涼城遠點,離顧涼城遠點,可從始至終,顧涼城有曾對她做過什麽?又有曾傷害過她?
而陸景行呢?
她腦海裏還印著那日回想起來的話。
我們解除婚約吧,蘇蘇,我想我愛上她了。
蘇蘇,對不起,但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這些話,不都是他說的嗎?
那麽長一段時間,她雖然隻回憶起了這麽兩句話,可從這兩句話裏不難猜測出——他陸景行,從前就是對她蘇喻始亂終棄的男人。
若真如此,他又有什麽資格去針對顧涼城?
“你要是那麽執著於追究別人的責任,不如幫我查查,到底是誰讓我大了個肚子,又讓我墮胎流產,才讓我發生了這場意外。”
陸景行頓時表情一凝,他沒做聲,平日裏波瀾不驚的臉上,此刻多添了幾絲驚詫。
蘇喻繼續說道,“我知道傅染那樣的人不會是我孩子的父親,就算失憶前的我私生活再混亂,混亂到饑不擇食的地步,但是傅染那種一看就滿懷鬼胎的人,我看不上,無論多少證據指向他,我都不會相信,他是我孩子的父親。”
陸景行眉宇緊皺,如同寒潭的眼眸讓人看不透心思,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像是在思忖著什麽。
蘇喻挑了挑眉,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陸景行,還能被這種問題難住?
好奇心促使她再次開口。
“怎麽不說話?這種事情,你查不出來?”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調笑的意味,“還是說,你早知道是誰,隻是不願意告訴我?”
她的臉上掛著幾分邪氣,陸景行清楚的感覺到,她已經和剛失憶時那個乖順溫和的蘇蘇不一樣了。
“你好像,不太一樣了。”
陸景行沒有回答她的問話,眯起眼喃喃道。
“我又不是巨嬰,現實使人如此。”
她心裏清楚,隻要依附著陸景行,她衣食無憂,奢華享盡。
可當回憶一點點剝落,殘忍的事實促使她成長。事實告知她,即便是對她最要好的哥哥,也未必能讓人依賴。
溫闌珊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這種年紀她也該自己站出來處理問題,麵對世間鋒利。
可惜的是,這個終於破土而出挺直腰板的小嫩芽,在她決心要成長為一棵大樹的同時,就遭受了第一場暴風雨。
“陸先生,梓柔她……梓柔她……”
受派遣來匯報情況的人急匆匆地進來,邊喘著粗氣邊斷斷續續地開口。
“到底怎麽了?你好好說。”
蘇喻頓時愁雲密布,急急追問。
“病人雖然脫離了危險期,但是病情不穩定,突發狀況,我們趕緊送去搶救,但是……但是……”
這話不用說完,大家都了然一心了。
蘇喻心頭咯噔一聲響,隨後腿一軟,跌坐在地板上,下一秒,暈了過去。
“蘇蘇!”意識完全喪失前,她聽到一聲大叫。
……
再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白。
一個幹淨敞亮的高級病房,和陸景行現住的如出一轍。
“醒了?”見溫闌珊推門進來,蘇喻的記憶碎片迅速的拚接起來。
“梓柔……”她扶著床邊,急急地下來,差點一個趔趄直接紮向地麵。
溫闌珊眼疾手快,迅速將她扶穩。
“來,躺好。”
她重新把她安頓在床上。
蘇喻眼巴巴地看著她,急急追問,“梓柔,梓柔是不是……?”
“你不用擔心,梓柔父母那邊,我們會打點好。”
平靜地一句話,卻好似一顆驚雷,在蘇喻的耳邊炸響。
原本挺直的腰背,隻覺無力,重重地靠在了床頭。
清澈如泉水的眼眸裏,像是有什麽熄滅了一般,頓時變得昏暗不明,她整個人,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更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
她死了,又一個人死了。
“蘇喻。”
溫闌珊意識到什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人死不能複生,你不要多想,身體承受不住。”
蘇喻緩緩地扭頭看她,目光無神,緩緩開口。
“我想一個人靜靜。”
溫闌珊低下眼瞼,點了點頭,“好,那你好好休息。”
躺在床上,蘇喻目不轉睛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
那日手機視頻裏的場景,如同幻燈片般,循環地在她的腦海裏放映。
梓柔狼狽痛苦的麵孔,她撕心裂肺地尖叫,清晰可見。
她回想起程逸的話。
想要救她可以,半小時後到麗茲酒店,你要是告知第二個人,她這條人命,就隻能算在你頭上了。
要是當時,她沒有把事情告知陸景行,而是獨自行動,事情也就不會變成這樣。
這一死一傷,都是你的錯,都怪你!
她似乎看見程逸那張近乎瘋魔的臉正朝她咆哮。
你已經害死了你的孩子,現在又害死了一條人命,你到底還要害死多少人這才滿意?
心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了,蘇喻的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砸在床上,暈開了一片水漬。
……
“她的情況怎麽樣了?醒了沒有?有沒有說什麽?”
病房裏,陸景行臉一沉,一連串質問道。
“醫生說是情緒過激,得休息調養一陣子,她說想一個人靜靜。”
溫闌珊一五一十地回應。
“千萬不能留她一個人,她一個女孩子,最容易瞎想。”陸景行眉宇緊鎖,“你和醫院協商一下,讓他們把蘇喻的病床過來,這個病房也放得下。”
不盯著,陸景行心不安。
溫闌珊少見的眸光一沉,“轉移過來?你又不是醫生,就算在她身邊也無濟於事呀!更何況,蘇喻明確地說過了,她想一個人靜靜,你什麽時候能稍微尊重一下她的意願?”
“不行,她還不懂事,她的意願隻是一時任性。”
陸景行即刻反駁,語氣沒有絲毫要讓步地意思。
“陸景行!”
溫闌珊陡然抬高了聲調厲聲斥道,她少見的用那麽尖利的聲音說話,一出現這種情況,說明她是真的生氣了。
“你又沒有想過別的問題?外麵現在對你和蘇喻之間的關係都極其敏感,你現在要是還強行和她共用一個病房,那別人會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