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以前的我,是什麽樣的?
籌光交錯,璀璨的高腳杯燈光閃爍。
宴會現場布置的華貴雅致,今日是南嶺安家為千金安寧歸國而辦的接風晚宴,據說安大小姐性子素淨,所以整個宴廳沒有像尋常聚會時的豔麗,反而多了那麽一絲低調的優雅。
蘇喻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呆著,她不太喜歡這麽熱鬧的地方,陸景行有他自己的交際圈幹嘛非要拉上她?
顧涼城從裏麵出來,煙酒氣息令他極為反感,該應付的也應付完了,正想著離場,視線內就撞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她?
蘇喻輕噙一口紅酒,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平靜了許多,倏的,頭頂覆過一層陰影,蘇喻甚至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寒毛都敏感的豎起,慢慢抬頭,顧涼城正居高臨下盯著她。
麵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健碩,身姿筆挺,此刻一張鬼斧神工的俊美容顏上,寫滿了興味。
沒錯,就是這張臉。
他,就是那天害她出車禍,失去記憶的人!
你在緊張?”他淡淡地問道。
"沒有!"
蘇喻強裝鎮定,放在雙腿上的手不自覺蜷縮。
顧涼城有些長的額發,在眼下遮成了一片陰影,"那天的是我對不住蘇小姐,我欠你個人情。"他沉沉開口。
蘇喻出院後,高院長自然不敢對他隱瞞,一五一十的將陸景行的話代為轉達,可就是因為此舉,也不由勾起了他的好奇。
女孩兒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何況後來他也聽說了些關於她的傳聞,在他離開的這五年裏,蘇喻的大名可是在他們這個圈子裏人盡皆知。
顧涼城突然俯身抓過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胸前,兩具軀體險些貼合在一起,但又奇異的保持著一種適當的空隙。
"啊——"
蘇喻驚呼,輪椅往旁一趔,高腳杯中的紅酒盡數喂了毛毯。
"蘇小姐,和傳聞中的好像不大一樣呢。"
薄唇湊上她的耳畔,親昵的姿勢讓她能輕易的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熱度,但,怔怔的抬起頭,她現在沒工夫去管這個。
"傳聞中,是什麽樣的?"女人唇瓣微微翕動。
失憶,多簡單的兩個字,輕描淡寫的就能從他們嘴裏說出來,但對她而言,卻一無所知。
一個沒有過去的人,還是一個完整的人嗎?
"你想知道?"
"嗯。"拋卻往日的畏縮,蘇喻第一次如此堅決的迎上別人的目光。
她想知道,哪怕是從別人嘴裏聽到的。
顧涼城居高臨下的審視著他身下的女人,清秀的眉眼,鼻梁不高不低,最多算個小家碧玉,這樣的人怎能和傳聞中那個交際花聯係在一起?
他猛然間放開對她身體的鉗製,扯出一道涼薄的弧度:"自己去問陸景行吧。"
高大的身影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女人呆滯的目光空白了兩秒,"問,陸景行麽……"
燈光輝映,杯籌交錯間美麗的容顏隨處可見,這樣的聚會,總會有談不完話題和生意。
蘇喻視線環視一周也沒看見陸景行的影子,她盡力推動輪椅,沒想到剛進宴會廳就被一群人拉了出來。
輪椅一個踉蹌險些掀翻在地,蘇喻指尖泛白,死死的抓住扶手,回過頭,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已經湊過來將她圍住。
不等她開口,"呦~這不是我們蘇大小姐麽,有段日子不見,怎麽還坐上輪椅了?"
其中一人衝她吹了聲口哨,唇角的笑意譏誚。
"嘿嘿,不是明擺著麽,設計勾引顧二少不成,落下個殘疾唄!"
一聲聲一句句,簡直要灼燙了她的耳朵。
蘇喻十指緊扣住把手,神色微冷:"讓開!"
為首的那人明顯不可置信的打量著她,鄙夷的說:"都成半殘人士了,脾氣還這麽大?"
"一個被陸總玩膩的女人,就算你今天死在這兒都不會有人管你!不過……"
男人拽住蘇喻的手臂將她拖到自己跟前,他整張臉湊了過去,"你若今天在陪我一夜,我就放過你,怎麽樣?"
蘇喻眉間藏著怒火,冷笑道:"做夢去吧!我倒是今天才知道,穿西裝的不一定是正人君子,也有可能是禽獸!"
麵對這些人,說不害怕是假的,不過她並不想任這些人來侮辱她。
"敢罵老子是禽獸!"那人音量徒然拔高,狠狠地捏住蘇喻的下巴,"你一個biao子,老子他媽現在就能弄死你!"
能來這裏的自然都是南嶺最有權勢的人,蘇喻一顆心不斷下沉,剛想要開口喊人就聽到一道森然的聲音響起。
"是嗎?我倒是不知道,你想怎麽弄死她。"
冰冷的聲音回蕩,蘇喻感覺捏著她的手鬆了鬆,她掙紮著回頭,看見陸景行拎著一瓶酒從暗處走過來,心跳有一刹那的紊亂。
捏著她下巴的男人,瞳孔猛的放大慢慢直起身子,"陸總?"
蘇喻趁機身子一側,擺脫掉男人對他的觸碰,"陸景行救命!"
三個公子哥神情一凜,在看到陸景行眼裏的晦暗時他們就預感到大事不好,沒想到這這這,這女人還趁機煽風點火!
???誰都知道陸景行在南嶺是什麽樣地存在,與他為敵,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為首那名男子尷尬的笑了笑,解釋道:"陸總,其實……"
砰——
不等說完,酒瓶就在他腦袋上開了花。
"啊——"
有女人尖叫聲傳來,這麽大的動靜早就引起了一旁矚目,紅色液體遍布都是,男人踉蹌,順著腦袋留下來的不知是紅酒還是血,身子眼看見著就要往地下栽去,他兩個同伴手疾眼快的將他扶住。
蘇喻捂著唇,驚恐的注視著眼前這一幕,拚命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陸景行他……他……
"陸,陸總對不起,賀天他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您饒他一命吧!"
陸景行盯著他的目光陡然一冷,犀利得兩男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陸,陸總。"
陸景行嘴角的弧度斂下,"下次,記得離她遠點兒。"
兩個男人麵色頓時跟吃了蒼蠅似的難看。
到了這個時候,誰要再看不清情況那就是找死了!陸景行明擺著就是在宣告主權!蘇喻也再不是以前人盡可夫的蘇喻!
"是是是,我們記住了!"
忙點頭應著,在男人的默許下,這才趕緊帶著賀天去醫院,在他媽晚一點可就真出事兒了!
在安家的地盤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不少賓客被嚇得心驚膽顫,陸景行簡單出去跟安寧交涉了一下,女人性子寡淡,微微搖晃著紅酒,忽然扯開一抹輕笑:"打的好。"
那種人,走了也罷,免得到時汙了她的眼。
安家人對陸景行此舉極為不滿,不過既然晚宴的主角都開口了,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麽。
一切塵埃落定。
等到他再找到蘇喻的時候,看見她正對著落地窗微微出神。
男人走到她跟前:"想什麽呢?"
蘇喻回過神,晶瑩的目光仰視著他,眼底掙紮愈發濃重,半天才道:"陸景行,你能不能告訴我,從前的蘇喻,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剛才那幾個男人,為什麽要對她說出那麽多難聽的話?顧涼城唇畔帶著諷刺,要她自己問陸景行。
人人提起她蘇喻都是一臉厭棄,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