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溫儀還想問問林七是否是假太太,現在也不敢問了。
吳珂成很守信用,傍晚時帶林七出去吃晚餐。
兩人來到一家裝修時尚的西餐廳,保鏢們守在外麵,楊阿姨留在了公寓裏。這是幾天來吳珂成第一次出公寓,林七三分激動,七分緊張,也沒問他為什麽不坐輪椅。她早就知道吳珂成很懶的,盡管他當過兵,但是出來玩耍他是一點心思都沒有啊,上次一起去西藏的時候林七就見識到了,這一次來澳洲,吳珂成就沒出來過家門,自然也不奇怪了。
他們預訂的位置在二樓的玻璃窗前,可以看到堪培拉的街景。吳珂成詢問她後點了滿滿一桌子菜,他像之前一樣地照顧她,不假手於服務生,幾乎取代了楊阿姨的位置。他低聲在服務生耳邊說了兩句什麽。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小提琴手過來,向兩人深鞠一躬,問道:“先生,小姐,晚上好。請問你們想聽什麽曲子?”
“林七,你想聽什麽?”吳珂成很紳士地把選擇的機會讓給女士,他穿這套衣服微微不自在,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便輕輕咳了一聲。
氣氛很浪漫,可林七卻沒有任何浪漫的心情,她對小提琴一竅不通,難道她要說想聽《梁祝》嗎?她記得的小提琴曲隻有這一個啊。
“還是你選吧,不能每次都是你讓我。而且你喜歡的,我也一定會喜歡。”林七本意是想說,既然他能發現兩人共同愛好的食物和口味,那麽他選擇的音樂她必定也會喜歡,但是這句話出口她才發現有多曖昧,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臉頰不可抑製地紅了紅。
這算是怎麽回事,一個怎麽都要組織吳珂成接近她的女人,現在說隻要是他喜歡的她就喜歡,林七她怎麽會說出這樣肉麻的話,這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她說出來的。
吳珂成眼裏含了笑意,嘴角微勾,下頜線在柔和的燈光下更顯得柔和幾分,側頭對小提琴手說了幾句德文。琴師點頭,退到一邊,舒緩的音樂響起。
林七一頭霧水,不過,這首曲子確實好聽,想要問是什麽曲子,又怕自己的白癡露餡,隻得低下頭掩飾情緒,隻是吳珂成偶爾投過來的審視的視線讓她很不舒服。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話題轉到昨晚給媽媽的電話時,吳珂成的手機鈴聲打斷兩人的交談。他道了一聲抱歉,起身到外麵去接電話。
林七隻聽到“老麥”兩個字或者類似的發音,吳珂成的身影就迅速消失在轉角處。
她等了大概五分鍾,握了握手心裏的東西,衝小提琴手一笑,說:“您的音樂很好聽,不過請您休息一下,我要去趟洗手間,等吳先生回來再繼續好嗎?”
小提琴手本來皺緊的眉頭一鬆,鞠躬退場。
林七撩了撩垂到胸前的金色發絲,低頭間,保鏢們守在一樓的門口和外麵的車子裏。她想了想,將手提包放在一邊,隻拿了化妝的小包,詢問服務員後去了洗手間的方向。
但是在即將到達洗手間之時,她轉了方向,這家餐廳是她在網上看了之後向吳珂成提議過來的,樓裏的布局方向她也研究了個七七八八,從防火通道到達一樓靠後的位置時,已經看不到保鏢們的身影。她在包廂前攔住一位女客人,慌慌張張而又調皮地說:“我在跟人玩捉迷藏,你能告訴我後門的位置嗎?”
她很幸運,這位女客人是常客,笑容滿麵地告訴她位置,女客人隻當她是跟男朋友慪氣的小女孩。
出了後門,林七摘下反戴的帽子,穿過半條街,找到公共電話亭,她的時間不多,投幣,國內H市區號,林凡手機號。她緊張地回憶自己準備好的一籮筐話,話筒裏卻傳來機械的冰冷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林七的腦袋一片空白,隻回旋兩個字“空號”!這不合理!她再打一次,仍然是空號。
林七不信邪,她這麽多日的隱忍和作為就是為了這一通電話,怎麽可以是空號呢?第三次她撥出那個徘徊在指尖多日的號碼,撥完最後一個數字的瞬間,她發現她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手掌的溫度比話筒的溫度還要低。
心髒“撲通撲通”跳如擂鼓,她默數十五秒鍾,電話被接起:“喂?我是林凡,請問您找誰?”
眼淚瞬間盈滿眼眶,她握住話筒的手冰涼而顫抖。這是她熟悉了十幾年的姐姐的聲音啊,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好聽更溫柔的聲音了。她念了好幾聲佛,謝天謝地,她的家還在,老天並沒有完全拋棄她。
“姐姐,我是林七……”她說這麽一句話便說不下去,喉嚨哽塞,淚流滿麵,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對方卻愣怔了好一會兒,靜靜聽她哭泣。
過了一會兒,林凡溫和地說:“林七對不起啊,你的婚禮姐姐沒能趕了回去,但是我很認真的每天在給你祈禱呢,但是你現在是怎麽了,你在哭嗎?你打來電話就是想要傾訴吧!說出來吧,主會為我們做主的。”
林七的世界瞬間崩塌,突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出現了幻聽,周圍一切聲囂遠離,她聽不見汽車的喇叭聲,看不清話機顯示屏上的電話號碼,亦感覺不到手中話筒的溫度。
她緊緊咬住手背,咬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聲音破碎不成樣子:“姐姐,姐姐,你在說什麽?你現在在H市嗎?你難道沒有回去嗎?那爸爸媽媽…”
“你別急,爸爸媽媽那邊我已經說好了,我會回去的,隻不過不是現在,至於是什麽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我聽媽媽說你現在在度蜜月的,怎麽給我打國際長途,而且……再哭鼻子,依照我的了解,吳珂成應該不會對你不好啊!難道他會欺負你嗎?你告訴我啊。”
“……”
林凡以為現在出門在外林七和吳珂成吵架了,絮絮叨叨地勸解她回家,而林七大腦裏一片空白,沉默地聽著十多年來最能令她安穩的嗓音,她最相信的靠山,她的姐姐,現在姐姐竟然還沒有回家,她剛剛說的話究竟又是什麽意思呢,她是說要遠離塵世了嗎?
愛情的摧殘究竟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能量,林凡一直都是開開心心積極向上的那一個,怎麽她今天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為什麽愛情對於她們姐妹二人來說會這樣的遙不可及,林丹明明已經得到了這麽多年,突然有一天哪個人就毫不留情的抽身而去,而她林七從來沒有得到過,現在有了吳珂成,隻能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永遠都沒有可能了。“
“林七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什麽時候你覺得可以告訴我了,姐姐一直在這裏,,別哭了,快回家吧……”
“嘀――”一聲話費用完,將曾經血脈相連的兩人隔在電話兩端。從此見麵亦不相識。
林七握住話筒,另一枚硬幣握在手中卻怎麽也沒有勇氣再投入話機。
話筒和硬幣從手中滑落,硬幣骨碌碌折射著冷冽的夏日餘暉打著旋兒滾落到馬路中央,急速旋轉,減速,“啪”一聲正麵朝上,金屬雕刻的英國女王頭像似在冷冷地、諷刺地看一場滑稽的戲劇。
她靠著話機嚎啕大哭,蹲下身緊緊抱住自己。
回家?她哪裏還有家?她一直以為這是一場夢,這場夢總有醒來的時候。卻原來,老天抹去了她二十多年的生活痕跡,點滴不剩。父母不是她的父母,連過去的自己都不存在了。
為什麽,為什麽她最愛的人和她自己都過的不幸福,為什麽這樣的事情就落到了她們二人的頭上,他們已經是從很貧窮過來了,他們已經過的很不如人了,怎麽在愛情的路上依舊要這樣備受煎熬。
林七原來以為吳珂成失去了小豆,這才叫人生不能太完美,他有完美的大腦,完美的長相和身材,完美的身世和身價,甚至他的父母都那樣的完美,所以愛情這方麵,愛人這件事情總要有些遺憾的,吳珂成總是要有一些不完美的事情出現,這個事情才算是平衡的。
但是她呢,她已經在大腦長相家世都沒有哪一點是可以可圈可點的說的,可是現在就連愛情她也要這樣困難,隻是為什麽不是她一個人受苦,姐姐為什麽也要受苦,現在林七巴不得他們家隻有她一個人是這樣痛苦的,隻要能換回一家人的平安幸福,怎麽樣都無所謂的,她一早就做好了準備的。
隻是現在她要怎麽做,難道要告訴其他的人嗎?難道就這樣告訴家人,破壞了吳珂成的孝心,破壞了現在大家都很和諧的局麵,而且現在姐姐的事情,父母所受的打擊非同尋常,就連一直寄宿學校上學的弟弟都回家了,可見母親的傷心,她要是說了自己的事情,隻能讓他們更受打擊。
林七彷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