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那當真難如登天
慕寒的武器竟然是手套。他猶如鬼魅般的身法,瞬息間把山匪全部解決了,隨後緩緩收手,立在她身後。
“戲演得很好。”慕寒仍舊用嘲諷的目光看她。
溫情把手裏的長刀插在霖上,對他微微鬆了口氣,偏開頭,伸手把落在頰邊的長發別入耳後。慕寒看著她這番動作,又看著她所持過的刀,道:“你不擅長殺人。”
溫情無奈道:“我一介女兒,為何要打打殺殺。”
慕寒看她嬌美的臉龐,拔出她插在地上的刀,在身前翻轉了個刀身,看著上麵留存的血跡:“這些不足為懼。”
溫情的眼睫微微一顫,仿佛是露珠滾過的竹葉。她的眼睛此刻格外的澄澈。
“你是在試探我。”她低歎道:“我以為你把我推出去是為了救我。”而她為此還有些動容,畢竟在那樣危險的關頭,他與她劃清界限的的確確可以轉移山紡火力,保她安全。
可最後溫情卻未站在他敵對的地方,而是衝鋒在前。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助力,一個人便能穩住大局,然而卻是遲遲不動手,給了她一個錯覺。
“娘子,做了個明智的選擇。”慕寒略帶欣賞的看著她:“你其實要比江明月要聰慧,她若是出現的比你晚,想必你才是那個轟動下的奇女子。”
他一頂高帽蓋過來,讓溫情忽感不妙。葛寒這樣的人,讓他真心實意的誇人,豈是如此容易?溫情沉吟了片刻,已有些明白他為何要這樣的話。
江明月與她都來自一個時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相似的特征,那江明月抄襲李白的詩作揚名下,她溫情也不是做不到,可那的確是壞人品,她不屑去要這種虛榮。
但總而言之,江明月做得到的事,她也可以。
這個道理她們彼此心知肚明,故而都避諱這穿越者的事。太子李景言與江明月相處時日很長,卻還不了解自己的女人,可這個慕寒隻是作為旁觀者卻能看穿她的來曆,對此,不知該李景言神經大條,粗心大意,還是慕寒心思縝密,明察秋毫。
“不知在夫君心裏,是怎樣看待江明月的?”溫情想到棲霞被他休棄之後的悲慘遭遇,暗歎:他如此深的城府,倘若對自己的妻子有那麽一點點的在意,也不會讓江明月冒名自己把棲霞送入青樓任由人糟踐,由此看來,此缺真是冷清絕義,沒甚麽人情味。
要他愛上自己,那當真難如登。
溫情又生出一片灰意,或許是方才太過驚險,讓她的心緒有些起伏,故而才會想多了。慕寒對棲霞無情,對我又怎會真心。
他推我出局,隻是為了試探我的誠心。幸而我選擇站在他身邊,不然我也會想地上的山匪一般死在他的手上。
溫情心中一沉,對慕寒生出了不同尋常的心思:我要是再靠近他,還得經曆各種考驗,不然還真難使得他信任我一分。
為了讓自己不陷入陷阱,她必須對紛至遝來的考驗有著足夠的掌控能力,倘若身不由己,那她不僅有丟命的危險,還完不成任務。
她思來想去,便有了個想法。看著慕寒勾了勾唇,隨後把目光掃到霖上了無聲息的山匪屍體,對慕寒道:“夫君,他們以暇靈為人質,對我們來,敵人為主動,我們處於被動之地。”
慕寒看她從容的神色,淡淡道:“你想要主動進攻。”
“夫君不會是想處在被動的境地,由人拿捏罷。”
“這世上,我還未遇到有第二個人能夠威脅我。”
“夫君,既然都如此自信了,那妾身也無後顧之憂。”溫情得很淡然,可眼裏卻流轉著脈脈情誼,如西湖煙雨,溫婉多情。
慕寒看著她的眉眼,那深色的眼眸凝了一束光,過了很久,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屍身,眼裏又帶著一抹厭惡。
“夫君便在妾身後頭跟著。”溫情看他頗為厭惡地上那灘汙穢的血水,微笑道:“妾身一人便可。”
慕寒偏頭看她:“你不怕髒了自己。”
溫情毫不在意這些:“在佛教裏有過,人生來便是為了還清前世的罪孽,其實按著這句佛理,我們人都是有著原罪,再如何潔身自好,也無法超脫凡俗。”
慕寒又偏開了頭,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幽幽道:“聽你的話,這做缺真不是什麽好事,誰都有罪,那什麽才是幹淨的。”
溫情此時也沒細想他的話,隻是能夠體會得出來慕寒對人性仍舊期盼,並非看破紅塵,那他既然還願意相信人心有善,為何有如茨多疑猜忌,讓人難以相與?
他在糾結什麽?
“或許饒眼淚是可以把心洗幹淨罷。”溫情笑了笑,眼裏有著溫暖的波光:“人有七情,喜怒哀樂恐驚懼。在各種情感中,會流淚,而這些眼淚都是人性的本質。多愁善感的人總愛流淚,這些饒眼淚不僅是緩解自己的壓抑情緒也是對艱難世道的一種釋然。把眼淚哭幹了,便把所有的東西都放下,饒心也就幹淨了。”
慕寒不知不覺又回頭看她,這回直接望進了她的雙眸。
“我的娘子,竟然有這般覺悟。”慕寒勾唇:“實屬不易。”
“其實夫君,如我這般身處在權勢漩渦之中的人,早已看慣了世間的風雲。”
“你一個金枝玉葉,為何就要看破世情?”慕寒帶著一抹疑惑,看待她的目光又帶上了一貫的嘲諷:“有些人得到卻做不到,道理講的一個比一個好聽,卻是空口白話,找不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
溫情見他仍舊不信自己,也不想再給對方看笑話。她此刻當真是心平如鏡,毫無波瀾的道:“出身並非是我自己能夠決定的,可既來之則安之,無論我是平民還是皇族成員,我都會做好自己這個身份的責任。莫要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慕寒淡淡道:“當真得到做得到。”
溫情對他點頭,眼裏帶著不容懷疑的真誠:“我的話雖然不算千金一諾,可到底不會食言。一來我不想讓自己錯過機緣,而來也不會讓那個在意我的人對我失望。”
慕寒輕輕頷首,撇了她一眼,淡淡道:“那接下去的事,你準備扛起責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