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七月和舒漓剛把薑瑤送進捉妖局, 便被曾經酒吧裏的妖精們圍了起來。
他們將二人拉進角落,布下了一層隔音結界,你一句我一句地追問著現在的情況。
昨天淩晨, 陸語冬為什麽忽然將言朝暮叫走?今天中午,言朝暮又為什麽一聲不吭忽然獨自離去?
大家在同一個屋簷下相處了十幾年, 這種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 自是一個更比一個緊張。
可他們不知道的, 七月和舒漓同樣不知道。
她們隻知道昨晚葉流景來了, 她帶來了一個消息, 具體也不讓她們聽。
一晚上過去了,兩個小時前, 言朝暮說要來捉妖局看看, 再之後他就不見了。
“葉流景帶來的……是老板的消息吧……”小枝低聲猜測著。
沒有人否認,卻也誰都知道, 事到如今, 應該不會有什麽好消息了。
都說人在悲傷時哭也好鬧也罷,都好過安安靜靜不說話,越是沉默隱忍,就越有可能被堆積成山的痛苦壓垮。
七月咬了咬牙, 著急地拉了舒漓一把:“小言哥可能去了遠川,這簡直是自投羅網啊!我們不能再耽誤了!”
“我們也……”
“不能都去!我們一直以來都是跟著曼珠姐的, 如果全部離開,大家會起疑心。”舒漓皺眉道,“這是會引起慌亂的。”
舒漓說的不無道理。
大家相視一眼, 最後強掩下眼中擔憂, 目送著七月與舒漓轉身離開。
蛇族生來行速快, 言朝暮的修為不低,若以妖力疾行,從中江到遠川也就五、六個小時。
曼珠雖能比他快上一些,可到底還是遲了兩個多小時,就算全速去追,也難在他趕到遠川之前進行阻截。
為了趕路,她不得不暫時丟下了葉流景,隻帶著陸語冬離開了中江,一路上將搜靈之術施展得鋪天蓋地,生怕追岔了道。好在從午後追到黃昏,終是得以在夜幕降臨之前,遠遠感應到了言朝暮的靈息。
他徘徊於遠川市外的南江邊似已有些時候。
譚聞清公然開釋極夜成員的所有罪責後,大部分極夜成員與妖奴紛紛聚集遠川,此處無疑已經成為了極夜最大的據點。
如今的遠川市,已是妖氣彌漫,而極夜用來抵禦“妖族作亂”的方式,也從那些能被刻意躲避的靈力監控設備,變成了一層又一層的妖力結界。
這樣的妖力結界,比當初城中那些靈力監控管用太多,能直接有效地將外來妖族盡數攔於結界之外。
言朝暮在市外徘徊許久,試圖尋一處結界薄弱之地潛入,卻始終沒能尋到。
他並不確定直接闖入敵人的包圍圈將會遇上多少攔阻,更不確定自己萬一失手被捕,往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暮沉山。
畢竟他要是譚聞清,一定不會允許任何有可能影響暮沉山決心的人,再次出現在暮沉山的麵前。
此時此刻,立於這層層妖力結界的最外圍,應還算得上可進可退。
如果實在無法潛進去,那麽有沒有辦法,可以把人引出來呢?
……
夜幕降臨之前的遠川,原是沒有風雨也不晴朗的一日。
可城外卻是忽然聚起烏雲,攜著陣陣驚雷,將一場驟雨帶入剛才融雪未過幾日的遠川。
人們不由得感慨這與天氣預報截然相反的奇怪現象,卻無人知曉,這場大雨中攜著多麽濃厚的妖氣。
大雨傾盆而下,正全力朝著遠處奔赴的曼珠不由得緊鎖了眉心。
這漫天落雨並非天降,顯然是言朝暮損耗大量靈力強行凝氣成雨,試圖以此引起暮沉山的注意。
很顯然,言朝暮無法避開譚聞清布下的層層守衛,更不知暮沉山此時此刻身在何處,他沒有別的選擇了,隻能以這樣的方式拚上一把,賭這一場大雨傾落全城之時,暮沉山會趕在譚聞清出現之前出來找他。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瘋狂的,可這份瘋狂,盡數基於他對暮沉山的信任。但凡這份信任錯付,身後又無人接應,那就等同於白白將自己搭了進去。
暴雨之下,江水變得渾濁起來。
呼風喚雨之人,仍在等待一個回應。
他可以感覺到有強大的妖氣在朝此處逼近,分別位於遙遠的前方與不遠的身後。
曼珠到底還是追來了,這本該是他一人去走的路。
言朝暮猶豫片刻,收起妖力,轉身望向了來時的路。
匆匆趕來的曼珠拉著陸語冬跑到了他的身旁,眼裏滿是憤怒:“回去,現在就跟我回去,趁還沒有人追上來!”
她用力拽住了言朝暮的胳膊,試圖將他帶走,卻一點也不意外的在他眼中看到了滿滿的抗拒。
片刻沉默後,她想起這家夥從小到大吃軟不吃硬的別扭性子,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輕聲哄道:“我知道你想見他,想把事情問個清楚,也不急於一時!”
言朝暮搖了搖頭,目光堅定:“你們,不該來。”
“多大了,還這麽幼稚?”曼珠不禁皺眉,“什麽叫我們不該來?你是要我丟下你,任你自生自滅嗎?”
“分寸,我有……”
“你有什麽分寸!譚聞清在捉妖結魂,你在他眼裏就是個獵物!”未停的雨水,將曼珠淋出了一肚子的火氣,她用力攥著言朝暮的手臂,大聲喝道,“有分寸你這是在做什麽?送貨上門嗎!”
言朝暮目光堅定,顯然不打算做半點讓步。
“那你說說,你這樣對得起誰?對得起擔心你的我們,還是對得起把你換回來的暮沉山?這麽大的雨,淋也該淋夠了,你還沒有冷靜下來嗎?”曼珠說著,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事到如今,你還要給大家添亂嗎?”
“我……很冷靜……”言朝暮用力掙脫了曼珠的手掌,緩緩向後退了幾步,“我沒有,沒有添亂……我,我隻想……問清楚……”
“然後呢?”曼珠不禁紅了雙眼,“問清楚,然後呢?他變了如何,沒變又如何?你能救他嗎?”
她說著,搖了搖頭,狠心道:“你不能。”
言朝暮聞言,又向後退了兩步,道:“不救。”
“那就跟我一起走,我們現在回去,以中江為起點,向極夜宣戰,我們……”
“中江……是個意外。”言朝暮打斷了曼珠的話,“往後,不,不會那麽,輕易……”
曼珠咬了咬唇,道:“我知道。”
中江被妖族占領後,全國各地都將以此為戒,嚴防死守,再不可能讓妖族輕易潛入。
如今各地捉妖局皆養有妖奴,妖奴能以妖力封城,雖可硬闖,卻難免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總是有人要犧牲的……”
“但可以,減,減少,犧牲。”言朝暮眼神堅毅。
“你想做什麽?”曼珠心底隱隱猜到了什麽,卻下意識逃避著那個想法,“別傻了,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妖族已經漸漸團結起來了,等多占領幾座城,會有越來越多的族人來投奔我們,到時候……”
言朝暮仿佛完全沒有在聽曼珠的話,隻靜靜說道:“譚聞清死,就,就能……結束了。”
曼珠:“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言朝暮:“葉流景,說得對……”
葉流景說得對,如果暮沉山還是從前的暮沉山,那他便該自我了斷,與那譚聞清同歸於盡,讓這一切的不公在此終結。
如果暮沉山已不再是從前的暮沉山,徹徹底底淪為了譚聞清的妖奴,極夜的走狗,那他也不配再存活於世。
“紅姐,信我。”言朝暮小聲說著,“他,他不會……殺我。”所以,他一定能找到下手的機會。
那一刻,他運靈於掌間,無聲卻堅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決心——今時今日,除了暮沉山,再沒有人能帶走他。
那一瞬,陸語冬在言朝暮眼中看到了一絲決絕。
原來,他不是來尋一個真相的。
他是來殺暮沉山的。
視線所及的遠方,有無數妖力在向此處逼近,與此同時,滿天烏雲皆被黑霧吞噬,那強大而又令人熟悉的妖力正在向此處急速逼近。
言朝暮賭對了,暮沉山會先一步到來,至少會搶在譚聞清之前將言朝暮護下。
可此時此刻,曼珠卻不希望他們再見哪怕一麵了。
哪怕背叛者注定身死,也不該由曾經至親至信之人親自動手行刑,那於他們而言都太過殘忍。
“你做不到……”曼珠眼裏多了幾分哀求。
“你們走!來不及了!”
“一起走!”曼珠咬牙運起靈力,想要將他一並帶走。
可就在下一秒,言朝暮竟朝著陸語冬重重擊出一掌。
陸語冬當即運靈抵禦,卻發現這一掌綿如涓流,全然沒有一絲勁力,僅僅隻是將她推至數十米外。
曼珠慌忙上前將她接住,回身隻見言朝暮已飛身逃離百米之外,而他身後那汙濁的江水竟都如藤蔓一般,攀附著那連接天地的雨簾直上雲霄,隻一瞬便已凝成千萬水柱,圍作一麵水牆,將後路徹底阻斷。
頃刻間,水牆之後的那片天地,已被漫天的黑霧徹底吞沒。
曼珠正試圖將這一麵高牆打碎,卻聽見一個聲音,伴著嘈雜的急雨,碎落在她的耳畔。
“十日內……譚聞清……死……”
“紅姐……信我……”
眼前的高牆似承受著強大靈力的衝擊,一時搖搖欲墜。
陸語冬皺眉望向曼珠,隻見曼珠咬了咬牙,用力拉住了她的手:“走!”
“可小師父……”
“信他!”
曼珠狠下心來,拉著陸語冬轉身逃走。
如果他失敗了,一定是從前的暮沉山真的死了。
到時,她會帶著成千上萬的妖族殺入遠川,親手剮了那個與譚聞清狼狽為奸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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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的轉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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