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葬子
範婆婆向來不待見李傾城，現在孫子死了，範家好不容易得來的香火竟然斷掉了，範婆婆怒急，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就衝到李傾城的麵前，抓住李傾城淩亂的頭發，死死的往上扯著：“你這個狐狸精掃把星，世界上怎麽有你這麽不要臉的人啊，你是不是就是來禍害我們老範家的，竟然還害死自己的兒子，你怎麽那麽狠心啊。”
“媽，你鬆手！”範宇辰趕忙去掰開範婆婆揪著李傾城頭發的手，“這不關她的事！”
“你還護著她，兒子，她給你戴綠帽子你知不知道啊，我今天可看到她跟一個男人私會啊。她肯定是嫌孩子礙事，所以才弄死我孫子的！”範婆婆心疼自己的大孫子：“我們到底做了什麽孽啊，怎麽會娶這種賤/貨……”
“媽！”範宇辰掰開範婆婆的手，看著範婆婆手鬆開之後，李傾城的頭發散落而下，看著她被揪下的頭發明顯比正常的頭發長度長出一些，範宇辰擁住李傾城，“傾城，你沒事吧？”
頭皮被揪的很疼，眼淚也劈劈啪啪的往下掉，可是頭皮再痛，也沒心痛的厲害。李傾城流著眼淚看著自己的婆婆，什麽顧忌都沒有了，聲音裏盡是絕望和嘲弄：“你的孫子？你也知道那是你的孫子？他活著的時候你不曾關心過他一絲一毫，她死了你再說那是你孫子？！你憑什麽說那是你孫子？你們範家的人從上到下，有一個人算一個人，有誰照顧過我兒子？有誰為我兒子喂過一口飯、洗過一片尿布？！”
李傾城的質疑讓範家人顏麵無存，竟然不知如何辯駁。
“你怎麽有臉說那是你孫子的？！你們範家有誰照顧過他！！你說我賤/貨？我要是不賤，我能任你們家的人羞辱？我能嫁給你兒子？！一分錢不花娶個兒媳婦回來，一份力不出還總是挑三揀四。我是賤啊，我要是不賤，我能一直幫你們找理由安慰我自己，不要跟你們生氣嗎？”
“宇辰，你看看你這找的是什麽女人？怎麽能這麽跟長輩說話？”範大姐也看不下去了：“怎麽的？現在不演好兒媳了？終於裝不下去了？怎麽找到了一個好姘頭覺得有人要了，就敢肆無忌憚了？就你這種女人，誰娶了你誰倒黴，連自己的兒子都能克死！”
李傾城抬起頭看著夫家的大姐，長久以來的壓抑再也壓不住了，李傾城忽然笑了：“那大姐你可小心了！”
範大姐忽然覺得，李傾城這一笑，透著一股陰深深的氣息，似乎就是在說，她最想克死的人就是自己一樣。範大姐從來沒見過這樣陰深深笑容的李傾城，印象裏她都是很逆來順受的，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現在竟然敢反抗。
範大姐挺直了腰杆，從旁邊拉起範宇辰：“宇辰，你過來，我跟媽有話跟你說！”
範大姐拽著範宇辰就和範婆婆一起去一邊嘀嘀咕咕了，李傾城一個人坐在地上，看著那三個人嘀嘀咕咕的漸行漸遠，忽然自嘲的一笑。
這就是自己在追逐的愛情。
這就是自己放下自尊放下夢想得到的婚姻。
範宇辰是自己的初戀，自己能和他熬到結婚，讓不少同學都羨慕不已，因為在他們眼裏，俊男靚、女就該在一起。而在李傾城的心裏，自己就是如此的相信愛情。
自己盲目的前進，盲目的結婚，以為隻要有付出就有回報，可是，原來不是這樣。
有一種付出它的名字就叫：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隻是，李傾城不懂，為什麽這一切的惡果為什麽要讓自己小小的孩子承擔，他還那麽小，沒來得及看世界的繁華，沒來得及長大就夭折了……
範宇辰和婆婆還在嘀咕著，李傾城慢慢的站起身，隨著李傾城的走動，先前被婆婆揪掉的一大撮頭發一點點的，一點點的從發絲間滑落……
等範宇辰從媽媽和姐姐的輪番轟炸裏抽出神來的時候，隻覺得疲憊不堪，去找李傾城時，卻發現李傾城不見了，而一起不見的還有兒子的屍體。
在醫院裏找了個遍，最後被人證實，看到一個類似李傾城的女人抱著一個孩子，從醫院離開了。
月亮高掛在半空，城市裏的燈光大都熄滅，一個身材略有有些發福頭發有些散亂的女人抱著一個看似昏睡過去的小嬰孩，慢慢悠悠的往一處高坡走去，順著高坡一步步的就來到了用泥巴堆起來的幾十米高的山坡。
這個城市本就是一馬平川，很少有山，這種人工堆起來的小山丘，絲毫算不得高、聳，但卻是這附近最高的一個地方。
抱著孩子坐在山坡頂部，李傾城的臉頰輕輕的貼在孩子的臉上，李傾城的臉很涼，孩子的臉更涼，滾燙眼淚掉在孩子的臉上，李傾城隻是心疼的用臉頰摩、挲著孩子的臉頰，希冀在自己的兒子身上能出現奇跡，希望孩子能活過來。
坐在山頂，直到隱約能看見太陽升起來，李傾城的眼裏還依然噙滿眼淚。
低頭看向懷裏的孩子，李傾城發覺孩子還是沒有任何的體溫回升，終於是把孩子輕輕的放在了地上。
“寶寶……媽媽幫你選一個媽媽最喜歡的地方好不好……媽媽以前很喜歡看日出的，因為每一天的日出就像人的一生一樣……”
“起初有些朦朧……慢慢的變得炙熱……最後落入黃昏……多像人的一生啊……”
李傾城用自己的十指挖著有些牢固的泥土，手指挖不動，就用旁邊的小石頭一點點的摳，土質鬆一些了，就再用十指摳。
這個山丘的堆砌曾經是城市建造時剩下的廢料，泥土裏有沙子、石塊、瓦礫，甚至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李傾城挖了沒多久，手指就被劃破，手指甲也被泥土給折斷，有些直接連著皮肉就直接斷掉了。
疼痛的手指上漸漸的滲出鮮血，李傾城卻似乎從十指連心的疼痛裏漸漸免疫。
大概，沒有什麽痛會比一個做母親的人失去孩子更痛吧。
“寶寶，我把你埋在這裏，你就能每天都感受太陽升起，感受希望的降臨了……”
挖了一個夠大夠深的小墳墓，李傾城這才把自己手上髒兮兮的混著血跡的泥土直接擦在自己的衣服上，盡量蹭幹淨，李傾城這才抱著孩子來到小墳墓跟前。
臉頰輕輕的蹭在寶寶的臉上，李傾城的眼淚都幹涸了，隻剩下眼眶還是紅紅的，眼神裏盡是絕望：“寶寶……你恨我嗎？恨你爸爸嗎？如果你恨我們，想讓我們下去陪你，那你就跟媽媽托個夢，媽媽帶著你爸爸下去陪你……你別怕啊，媽媽會經常來看你的……”
把孩子輕輕的放在小墳墓裏，李傾城剛想捧起一捧土開始掩埋，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露出李傾城的一件淺黃色的長袖單毛衣。把外套輕輕的蓋在孩子的身上，最後看了孩子一眼，李傾城這才哼唱起寶寶最喜歡聽得一首兒歌。
一邊唱著歌，一邊開始把一捧捧的土蓋在孩子的身上。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隻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隻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唱完最後一個字，李傾城把最後一捧土放在墳頭上，小小的墳頭隻比平地高出不到二十公分，李傾城的精神有些恍惚，心中所有的寄托所有的感情都找不到歸宿，腦海裏一陣天旋地轉，李傾城一下子栽倒在墳頭前，手掌慢慢的撫著墳頭，就好像還摸著兒子的臉。
摸著沒有任何溫度的土，李傾城陷入昏迷。李傾城很欣慰，這個地方少有人來，應該不會有人來到這裏，踩在兒子的墳頭看日出的……
如果自己再也醒不過來，那自己就能永遠留在這裏陪著兒子了……
慕溪顏常年來一直有晨跑的習慣，六點半出發，要跑到七點半才會回家，今天的慕溪顏因為剛出差回來，生物鍾還沒調整玩過，出發的比往常晚了一些。
清晨七點鍾的時候，穿著一身白色運動衫戴著口罩的慕溪顏晨跑來到那塊已經被競拍下來的荒地附近，看著今天的日出格外的漂亮，一時高興，就直接就上了山頭。
到處都是泥土的堆積而成，地麵也不是很平整堅固，偶爾還會陷進泥巴裏，一般真的很少有人上來。
但是很少有，不代表沒有，有李傾城這種來埋屍體的，就有慕溪顏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
穿白色運動衫的戴著口罩的慕溪顏一路往上，忽然就看到了一個女人躺在那裏，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不會是被人殺了吧？
避嫌，一定要避嫌的！
慕溪顏返身就要離開，但是想想萬一對方沒死呢？
慕溪顏遲疑了一下，終於是慢慢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