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人言可畏
李暖央給司寒打電話,是因為一個病人。
昨天晚上,急診接治了一位已經離婚而被大夫砍傷的病人。
病人名叫柳一一,今年二十七歲,在鄭海市北郊一個菜市場擺攤賣豆腐。
一周星,柳一一跟嗜賭成性而又天天酗酒家暴的大夫楊樹林,辦了離婚手續。
昨天晚上,醉醺醺地楊樹林又找到柳一一要錢。
柳一一沒錢給他,爭執之中,喪心病狂的楊樹林,拿起菜刀砍傷了柳一一。
剛才,李暖央例行查房的時候,柳一一剛掛完一個電話,然後滿麵愁容地問李暖央。
“大夫,跟您打聽一個事兒,我剛剛接到大姐的電話,說我二姐患上了絕症,好像是什麽肝纖維化和腎衰竭,這種病是不是隻能換肝換腎才能活?”
柳一一沒什麽文化,小學畢業,不知道李暖央隻是一位實習醫生。
她眼裏,凡是穿白大褂的人,都是醫生。
李暖央略一思忖,有些同情地說:“如果已經到了晚期,確實隻能做肝腎移植來維持生命。”
“噢,謝謝大夫!”柳一一失落地向李暖央道謝。
李暖央有些不忍心,猶豫了一下,對柳一一說:“我認識一位非常厲害的中醫大夫,也許他有更好的辦法。”
“真的?”柳一一突然來了精神,激動地問,“能幫我問一下,這種情況,能用中醫保守治療嗎?”
“好!”
李暖央答應下來,然後撥通了司寒的電話。
司寒聽完李暖央的問題,疑惑地問了一句:“你那個病人,是不是一位姓柳的女士?”
“你怎麽知道?”李暖央驚訝地問道。
“你問問她,她二姐是不是叫柳亦男。”司寒說道。
李暖央趕緊扭頭問柳一一,“冒昧地問一句,你二姐是不是叫柳亦男?”
“對,小名叫二多,大名叫亦男。”柳一一滿臉疑惑地望著李暖央。
司寒已經在電話裏聽到柳一一的聲音了,“告訴她,她二姐已經來我醫館抓過中藥了,至於能不能逆轉,現在還說不了。”
李暖央聽罷,掛了電話,把司寒的話,完整地轉述給柳一一。
柳一一聽完,隻是歎了一口氣:“唉,我二姐,命苦呀!”
李暖央非常好奇,柳一一自己都被前夫砍傷,三處傷口縫了五十多針,這麽可憐的人,居然還在感歎自己的二姐命苦。
司寒掛了電話之後,立刻給柳亦男回撥過去,然後把剛才的事情,又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柳亦男。
柳亦男沉默了。
司寒見狀,說:“你先給二妹和弟弟打電話,求他們給自己捐肝捐腎,再向他們借錢,看他們什麽反應,然後我再陪你一起去醫院,探望你三妹柳一一,看看柳一一是什麽態度。”
“好!一小時後,我們在醫院門口匯合。”
柳亦男掛了電話之後,立刻給二妹和弟弟各打了一通電話。
結果,他們比大姐柳妞妞還要絕情,沒人願意給她捐肝捐腎,也沒人願意借給她錢。
哪怕弟弟剛剛從她這裏得到一套房子和車子,對她也沒有絲毫的同情。
一個小時之後。
司寒在醫院門口,與獨自駕車前來的柳亦男匯合。
司寒看到剃了光頭的柳亦男,不得不感歎,她真是個敢拚的人。
他向李暖央打聽好柳一一的病房位置,然後陪著柳亦男上去了。
11樓1126房。
柳亦男走到病房門外,假裝很虛弱的樣子。
司寒配合著她,主動上前摻扶,一起進入病房。
柳亦男看到四妹柳一一的臉和胳膊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情不自禁地替妹妹感到心疼和憤怒,“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姐,你別生氣,我這隻是外傷,你的病才是真的嚴重,要保持好心情。”柳一一躺在病床上,看到二姐來了,有些意外。
柳一一的關心,讓柳亦男心裏湧現一絲溫暖。
親情,原來還沒有斷絕。
柳亦男在病床邊坐下來,心疼地拉著柳一一的手:“我以為我的命夠苦了,結果你的命比我還苦。”
柳一一並沒有悲觀喪氣,望著柳亦男,向她道歉:“二姐,對不起,前幾天我也跟著大姐二姐去你家鬧,想讓你幫襯點兒錢,我太自私了,以為能從二姐手裏要些錢,替楊樹林還一部分高利貸,就能讓他消停下來,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結果……唉!”
司寒在一旁說道:“人渣就是深不見到的深淵,你永遠也填不滿他的自私欲望,善意和退讓隻會讓他得寸進尺變本加厲。“
“對,我現在已經想通了,不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柳一一說著,話鋒一轉,對柳亦男說,“二姐,大姐三姐和弟弟,肯定不願意給你捐肝捐腎,你別恨大姐和三姐,她倆也不容易。”
柳亦男為了安慰柳一一,隻好配合地點點頭。
柳一一繼續說:“其實,當年你離家出走,你自由了,卻把大姐三姐還有我,都害慘了。”
“啊?”柳亦男大感意外。
於是,柳一一便把當年柳亦男離家出走之後發生的事情,給柳亦男講了一遍。
柳亦男留下一張欠條,半夜離家出走。
第二天早晨,父親發現之後,並沒有立刻去找柳亦男。
他自信地以為,柳亦男撐不過一天,到晚上肯定就會餓得跑回家,哭著求他原諒。
父親對柳亦男的出走,非常氣憤,然後就把這些怒氣,全都撒到大女兒、三女兒和四女兒身上。
當天,直到夜裏,柳亦男也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回來求他原諒,整個人都開始暴躁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父親和母親開始慌了,四處找柳亦男。
找了好幾天,母親的眼睛都哭腫了,腳也腫了,也沒有找到柳亦男。
父親狠狠心,當著幾個子女的麵,訓斥他們,說亦男已經死了,被野狗吃幹淨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還威脅他們,誰要是敢學亦男離家出走,就打斷她的腿。
村裏人本來就愛背後說父親的閑話,當年連生了四個女生還沒有生兒子的時候,很多嘴碎的人,都嘲笑他要當絕戶頭。
絕戶頭三個字,對於一個農村男人,是最惡毒的辱罵。
柳小五出生以後,這種情況才稍稍改觀。
結果,二女兒柳亦男半夜離家出走,從此杳無音信。
村裏的流言蜚語就多起來了,各種離譜的謠言越傳越多。
年幼無知的柳一一,那時已經切身感受到了,人言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