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賒 將見孟璿璣
朦朦朧朧中，妱兒就像一隻隱去身形的麻雀，跟在香如玉身後。
香如玉沉默著走出大雄寶殿，失落地遙望著一個方向。
“算了，這一夜已經夠長了。我香如玉不會再給自己機會欠你的……”僅僅是一瞬間，香如玉身上的氣質徹底改變。
如今再聽香如玉的話，妱兒豈能聽不出香如玉話裏的無奈。她早就知道，眼前這個俊俏王爺並不壞。
妱兒看著香如玉的側臉，心裏說不出的感覺。
“喂，站在那邊的臭王爺，小爺見到我師傅，會幫你問一問的。帶外人進入香門，不是我能決定的事！”
殊不知香如玉竟然冷笑一聲搖著頭。
“不必！我相信這世間的賒香人，不是隻有你們師徒……”
再次聽見這句話，妱兒的心裏像針紮一般疼。師傅不知所蹤，師兄不在香門，如今的香門裏還哪有什麽師徒？
就在妱兒愣神的刹那，香如玉已經飛身離開昭覺寺。
“和尚！如有機會，這份香緣定會還你。希望在這亂世中，不要死了才是……”
靈慧聞言不好意思地摸著光頭，小聲自言自語道。
“這些，現在還不算我賒來的呢。”
妱兒就看見“另一個自己”臉上堆著壞笑，眉歪眼斜地向靈慧走去。
“幹得漂亮！”
“我，我什麽都沒幹啊～”
“你晚說出那一個字，可是為小爺我扳回一局！哦不，是十局百局。哼哼～任香如玉香如玉跑到天涯海角，這香債遲早要還！”
“……”
妱兒自然知道，當時的自己那一副奸詐無比的笑容，腦子裏都是從香如玉身上收回香債的場景。
再見此景，妱兒竟然有些如癡如醉……
靈慧見狀，不禁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有些毛骨悚然。正當香如玉猶豫片刻，準備說出那個“賒”字的時候，許久未動的葉子陡然堵住了香如玉的嘴。
“施～嗬～嗬！”
渾濁的聲音根本沒有成字，就連靈慧都沒聽清自己說的是什麽。
就在這時。
妱兒單手化掌，毫無征兆地拍在靈慧胸口。隻見靈慧的小身板倒飛而出，重重咳出一口氣。當香如玉再次吸氣時，大殿內不知何時充滿了金色的氣息。
靈慧的身體慢慢飄起，在金身大佛前緩慢翻滾，似坐，似臥，似躺……香如玉再度睜開眼睛時，妱兒和葉子已不見蹤跡。
沒等靈慧的身體落在蒲團上，香如玉就迫不及待追出大雄寶殿四下張望。當香如玉再次回到殿內，香案上那些瓶瓶罐罐依次破碎，傳出妱兒的聲音拚湊成一句話。
“香門門規，一香賒一人！你未賒的已被香如玉帶走，所以這份香緣，我替你換一換。”
靈慧轉身望著殿外朗朗晴空，堅定地說了一句“賒”。
……
妱兒這隻“麻雀”就好像一直尾隨著香如玉，來到離昭覺寺四十裏的密林中，一行百餘人正向東疾行。
香如玉們當中有的禦空踏木，有的禦獸馳騁，還有的抬著鑲金玉輦。
這一行人所過之處，鳥獸四散，精怪退避，似乎那些凶邪之物也不敢上前招惹。
即便如此，林中仍然竄出一個不怕死的人影，擋在一行人前頭。
師傅！怎會出現在此？
妱兒沒想到能在香如玉的記憶裏再見孟璿璣，心頭一股思念頓時將她淹沒。
嵐心上下打量著這位衣著樸素的孟璿璣，看不出香如玉身上有任何能夠威脅到自己的東西。
孟璿璣神情自若，氣定神閑，既不像打架尋仇，也不似攔路挑釁。香如玉隻是半眯著雙眼，看向酣睡在玉輦中的香如玉。
“世間沒有無故帶走的香緣，也沒有想避就避的香債……嵐家的小丫頭，你說呢。”
嵐心並沒有自報家門，聽到孟璿璣一眼看破自己身份，立刻警惕起來，腦海中搜尋著嵐家還有哪些仇人。
孟璿璣聲音不算洪亮，但要驚醒某個人還是十分容易的。
香如玉哈欠連連地坐起身，透過輕紗瞧了一眼嵐心所在：“為何事逗留？打發香如玉幾兩銀子讓香如玉走吧。”
孟璿璣依舊不喜不怒，轉而看向嵐心腰間的玉牌。
嵐心見孟璿璣緊盯著自己腰間，下意識地說了句：“老不正經”。
簡簡單單四個字，竟惹的孟璿璣哈哈大笑，似乎從嵐心身上看到了一些往事。
“這麽多年了，嵐家的家風倒是一點沒變！依然自以為是，依然我行我素，依然用這玉牌逃避賒香人……”
“胡言亂語，這世間哪有什麽賒香人，都是些妖孽邪祟冒充！”
戴著鬥笠的嵐心很難看清臉上的表情，她呼吸明顯加快，已將三枚符咒夾在指間。
嵐心和孟璿璣的對話，讓香如玉漸漸清醒。尤其是孟璿璣提到的賒香人，讓香如玉頓時精神倍增。
如果這位孟璿璣有賒香人的線索，或者香如玉本身就是呢？香如玉心裏這般想著，絲毫不顧及自己蓬頭垢麵，躍身落在嵐心身前。
“前輩！您……”
香如玉剛一開口，就看到孟璿璣的身形由實轉虛，如白煙凝聚，隨時都會幻滅一般。
嵐心立即下意識擋在香如玉身前，祭起三道符咒，雙手飛快掐訣。從小養成的習慣，讓這位道門女子能夠敏銳的察覺到敵意。
“王爺小心！”
孟璿璣那張白煙勾勒出的臉龐，不屑一顧地看了看嵐心祭出的符咒：“香門有香門的規矩，道門既然賒過香，躲有什麽用？這些掩人耳目的小手段，也就騙一騙我那徒弟還可以……”
正說著，孟璿璣突然吹出一口氣，頓時密林之內芳香四溢，像起了大霧一般。除了香如玉和嵐心之外，其香如玉人包括所禦之獸，全都立在當場一動不動。
香如玉一言不發，注視著這一幕的雙眼愈發精彩。香如玉一遍遍告訴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眼前就有賒香人。早知如此，何必浪費一夜口舌。
正當香如玉要取出正在懷裏“酣睡”的尋香玉時，一股柔和的氣息悄無聲息甩在臉上，登時將香如玉扇飛。
一下，兩下，三下……
如春風拂麵一般的感覺，在香如玉臉上留下重疊在一起的巴掌印。
很快，那個俊俏王爺變得鼻青臉腫，嘴唇肥碩，說起話來支支吾吾。直到此刻香如玉也不明白，何時得罪過這樣一位賒香人。
時隔這麽久，妱兒親眼目睹這一幕，竟然覺得既好笑，又不忍。
嵐心腰間的玉牌裂開幾道口子，將她一身力量吸收殆盡。她之所以還站著，是內心的高傲不允許她倒下。
“你是何人，為何要這麽做？”嵐心無奈地問。
“因為……老夫不能容忍外人說她醜，無論是誰。”
妱兒仿佛躲在暗處偷聽，心裏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