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賒 妱得幾日閑
藥聖山腳下，這座沒有名字的小城由來已久。
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妖魔鬼怪都會變成普通人的樣子往來其中。
或許是因為他們當中大多數都是前來藥聖山求取丹藥的，不同種族之間相安無事，十分克製。
以妱兒的性子，隻要身體還能動，肯定不會安分守己地待在妖峰。趁著香如玉又去找彥童的機會，她隻身一人來到山腳下。
太久沒有在人多的地方走動，妱兒自己都有些不太習慣了。
“這天底下還真有這樣的地方，妖人混雜……他們身上基本看不見賒香的痕跡，反倒是這些售賣的靈藥.……”
妱兒經曆過香氣斷絕，如今對香緣的感知更加精準。隻需要看上一眼，便能知曉那些街邊售賣的藥草本身具有多少香氣。
“這個是！這個也是！還有這個.……”
妱兒從一個個藥草攤走過，隨手拿起一株株藥草聞上一聞。
盡管都是些普通藥材，但幾乎每一株都帶著賒過香的痕跡。身為賒香人，妱兒就像親眼見到了其他賒香人一樣，倍感親切。
多數攤主見妱兒對藥材愛不釋手並不會多說什麽，都把妱兒當做藥峰下山的弟子看待。
隻是隨著妱兒駐足的時間越來越長，摸過的藥草越來越多，一些為了自己生意的攤主總會心生不滿。
“我說姑娘，您要是買就請花錢，不買的話掌掌眼即可，用不著如此聞來聞去！換做一些苛刻的買主兒，這些您過手的藥材可就沒人要了！”
說話之人長著一對鼠目，兔牙外露，幾根稀疏的胡須紮在下巴上。
無論怎麽看，此人都不像個尋常人。
“敢問，我手裏這朵無色蘭賣多少錢？”
“不貴，一百塊靈石。”
“靈石？”
“怎麽！沒有？沒錢的話請把藥材放下，你這樣的姑娘，我也見過不少了。”
“.……”
妱兒沒有接話。
因為她從小生在香門，隻知道靈玉分為四個品階，還從未聽說過什麽是“靈石”。
若鼠目男子開口要靈玉，妱兒作為香門門主不怕拿不出來。可是這靈石，還真讓妱兒犯了難。
這時，附近的攤主也湊過來看熱鬧，不乏一些人對妱兒指指點點。
妱兒倒也犯不上生氣，隻是不想太過引人注目罷。
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妱兒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
“這朵無色蘭，本姑娘要了！不過你得先拿出一塊靈石讓我瞧瞧，省的一會兒錢給錯了。”
此話一出，圍觀之人眾說紛紜。
從來隻有買家出錢，哪有先讓賣家拿出一塊靈石的道理？
妱兒不緊不慢，依舊我行我素地聞著手裏的無色蘭，眼睛不時地看向鼠目男子。
鼠目男子翻手之間取出一塊彩色的石頭，隨手拋了幾下。
“看好啦！這就是靈石.……哪裏來的鄉下丫頭，連一塊靈石都拿不出來，還學人蹭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看到靈石的一刹那，妱兒的確有些愣神，但也沒把鼠目男子那番話當回事。
隻是這“靈石”在賒香人眼裏，不過就是一塊蘊含些許靈氣的石頭而已，跟下品靈玉相比，都還差不少。
殊不知，妱兒的世界裏很少能見到靈石。而靈石作為普通人日常使用，一千靈石才能換得一塊下品靈玉。
妱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從鼠目男子手裏將靈石拿了過來。
等到眾人發現的時候，妱兒已經打量了手中的靈石一番。
“你這丫頭！自己拿不出靈石，改搶了？真當我黍記藥房沒人！”
鼠目男子一開口，幾個漢子從他身後的店鋪裏衝了出來。
圍觀的人群從小聲議論，到大聲指責，早就忘了妱兒是從妖峰一路走來。
妱兒骨子裏，依舊帶著“公子”的頑劣，嘴角上挑，握著靈石的右手伸到鼠目男子麵前。
“一塊靈玉，夠不夠！”
周圍上百人，頓時鴉雀無聲。就連鼠目男子也怔在當場，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
兩個呼吸之後，反應過來的眾人爆發出哄笑，幾乎都認為妱兒是在瘋言瘋語。
甚至還有人站出來，勸鼠目男子不要跟“傻子”一般計較。
妱兒不在意別人說什麽，盯著鼠目男子片刻，似在等待他的答複。
鼠目男子一咬牙，冷哼一聲，就要收回妱兒手裏的無色蘭和靈石，不打算這麽繼續耗下去。
突然。
人群中間一道耀眼的光芒閃過，就看到妱兒攤開手心，小聲念叨了兩句香訣。
彩色的靈石在那一道光芒的洗禮下，頃刻間變得晶瑩圓潤，由內而外湧動著靈氣。
眾人親眼目睹靈石變成靈玉，並且沒有任何損耗，一個個看的目瞪口呆。
鼠目男子距離最近，感受自然最清晰。他依稀能從這塊靈玉上，聞見一陣陣淡雅的香氣。
這手法他不曾見過，這神通他也不曾聽過，可總覺得有那麽一絲絲熟悉。
“點，點石成金？不！不對！”
鼠目男子低聲呢喃，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所以然。
恰在這時。
妱兒又把手裏的靈玉往前送了送，含笑品著手裏的無色蘭。
“這塊極品靈玉，總該夠了吧！不用找了.……”
鼠目男子顫顫巍巍地接過妱兒手中的靈玉，若獲至寶似的。
圍觀的眾人紛紛揉著自己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紛紛揉著自己的眼睛。
“極，極品靈玉。看這充沛的靈氣，應該是極品靈玉沒錯。”
“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上品靈玉，更別說極品靈玉了。”
“你們就沒人注意，她剛才做了什麽？”
“把靈石換成了靈玉？”
“我們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她分明隻是握拳再鬆開呀！”
“.……”
越來越多猜測，在眾人心中滋生。人群不知不覺讓出一條路，等到他們回過神的時候，妱兒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街角。
更不可能有人看見，妱兒手裏那朵早已失去生機的無色蘭，竟如同剛剛盛開。
妱兒離開沒過多久，一行四人出現在未散的人群外圍。
月淩兒想要從人群中擠過去湊個熱鬧，卻被貓丫頭一把拽了回去。
“聖女，正事要緊。城裏的靈藥不值錢，沒什麽好看的！”
貓丫頭這話剛說出口，立馬就有些後悔了。
一雙雙詫異的目光看著她們四人，那樣子分明是在說：誰說這裏的藥草不值錢？隨便賣出一塊極品靈玉！
“我，說錯了？”
貓丫頭離開藥聖山已久，隻當自己不懂行情。
誰又曾料到，妱兒無意間的一個舉動，將藥聖山攪了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