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賒 癡人說夢話
“開始吧！既然沒有退路可選，妱兒奉陪到底……”
話音未落，白色小花迎風變成一隻血色的鳳凰，身上怨氣翻湧。
妱兒眼前的世界頓時風雲變幻，一副副陌生的畫麵呈現在它麵前。
……
血鳳也曾有個動聽的名字：鳳詡。
她從小生於仙門，作為最有可能成為仙子的靈鳥，令無數天仙神魂顛倒。
但她心裏最喜歡的，卻是一位名叫若凡的采藥童子。
若凡熟藥理，對草藥幫助修行造詣不淺。
鳳詡懂音律，本身又是仙宮內百靈之鳥。
正當他們情竇初開，彼此了解愈發多起來的時候之時，盈妱仙子的出現讓一切都變了。
盈妱仙子與鳳詡熟識，甚至以姐妹相稱，二人更是無話不說，耳鬢廝磨。
那一日。
鳳詡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若凡出現。
事後她才知道，若凡和盈妱一同消失在仙鬱山。
在那個沒有靈魂和人性的地方，鳳詡心性大變，就連樣貌，也在陰暗無光的環境裏，變成醜陋不堪。
她恨。
她憤。
她怨。
在鳳詡的意識中。
盈妱仙子搶走了她的若凡，奪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為了讓盈妱仙子痛不欲生，生死不能，感受自己所經曆的一切，鳳詡寧願成為盈妱仙子的夢魘……
每當夜晚來臨，鳳詡都會準時出現在盈妱仙子的夢裏，將這夢，當做精心準備給盈妱仙子的禮物。
起初盈妱仙子並不知道她就是鳳詡，可夜複一夜，身心俱疲的盈妱仙子，也隻能下跪認錯。
似乎在這裏，鳳詡不再是鳳詡，而是變成真正的怨魂，一隻血鳳。
最終，鳳詡被怨念侵蝕，將盈妱仙子囚禁在自己的“世界”中，百般折磨。
……
眼前的一切，再次變化。
“香如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妱兒身邊，一臉憐惜地盯著她看。
可這時的妱兒早已入“夢”太深，根本不知道眼前之人僅僅是自己夢裏的幻象。
所有陰霾在這一刻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星空下的神界。
鳳詡的故事在黎明到來時，變得有些不同。
妱兒下意識拉緊香如玉的手，仿若從鳳詡的故事裏，感受到了男女之愛，也聽得到生死相離。
既然是夢，妱兒自然忘記了那些香門的規矩。若賒香人當真能在“夢”裏動情，倒也不失為一種幸事。
鳳凰不會死，隻是每一世意識消散後，成為無數涅盤之一。
此時此刻。
盈妱仙子已不再是凋謝的絳珠仙草，而是長著“血肉”的仙子。她臉上的舊傷每天都會複原，衣裙也隨之變得嶄新。
一陣輕咳之後，盈妱仙子蹲在仙池之上，以水為鏡，以荷為妝，輕聲哼唱著熟悉的旋律。
她看不到，遠處那一隻盯著她的血鳳。
更不知道妱兒和“香如玉”正像夢裏的過客一樣，目睹這一切。
似乎那屬於盈妱仙子的夢，每一天都是“新”的。
然而。
原本屬於鳳詡的鳳靈，竟在聽到盈妱仙子哼唱的曲調後，止不住顫抖。
因為那曲子，她很熟悉。
“這是？”
保留著些許人性的血鳳，巨大的身形向盈妱仙子挪動幾步，表現得有些難以置信。
出乎妱兒意料，一旁的香如玉竟然出聲喝止。
“黑夜讓她受盡折磨，何必再給她一場白日夢？你就不覺得，事有蹊蹺？”
“蹊蹺？”
鳳詡身為當局者，早已被憤恨衝昏頭腦，哪裏還來的閑暇去思考這一切。
香如玉牽著妱兒，緩緩落在荷葉上。盯著盈妱仙子的背影，在妱兒詫異地目光中低聲開口。
“有所思，必有所夢！盡管你占據著她大部分的夢境，施以折磨，可她仍然忘不掉這仙池，離不開這曲調，又是為何？”
血鳳身上氣血翻湧，幻化出許多麵孔，似始終無法相信簡單的答案。
妱兒微微一笑，已心領神會香如玉話裏的意思。
“盡管盈妱仙子每晚都會跪地求饒，並不是因為她曾經搶走了你的若凡！
這仙池，應是你們二人曾經常去之處，這曲子，也曾是你們二人昔日和鳴之曲。
所以她才會念念不忘……”
聞言。
血鳳連連後退，一聲接一聲地說著“不”。
香如玉讚許地看著妱兒，眼眸裏似在說著“懂了吧”。
妱兒輕吐舌頭，嘴唇動了動：你猜。
片刻後。
香如玉看向血鳳，眼中不含任何情緒。
“我姑且叫你一聲‘鳳詡’，不管信與不信，都希望你親聽親看。畢竟，不能因為你的錯怪，毀了這夢！”
見血鳳一動不動。
香如玉突然對著天空說了兩個字“癡人”。
緊接著。
一位身穿淺綠長裙的妙齡女子，出現在盈妱仙子麵前不遠處。
她哼唱著與盈妱仙子口中同樣的小曲，一步步向盈妱仙子走去。
一步，一生花。
原本無花的仙池，在這一刻瞬間綻滿淡藍的蓮花，淡雅的香氣沁人心脾。
女子走到盈妱仙子麵前停下，蹲下身子盯著有些木訥的盈妱仙子，嬉笑著開口。
“盈，我回來啦！是我，鳳詡……”
妱兒雖然不明白香如玉在做什麽，但此時她沉浸其中，早已脫離了現實的一切。
她隻知道，自己是喜歡香如玉的。甚至完全不記得，這是一場與“聖主”的殘酷遊戲。
盈妱仙子神色慌張。
似乎比在夢裏見到血鳳時，更為驚懼。
女子變幻成鳳詡當年的模樣輕哼一聲，離盈妱仙子隻有幾步時停下，跺了跺腳。
“盈妱，你今天怎麽怪怪的，為何總躲著我，難道大白天的還能看見鬼不成？”
隻見盈妱仙子癱坐在那裏，側著臉，不敢正視。
“別，別過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我！”
女子果真沒有再繼續靠近，莞爾一笑，雙手背在身後，左右徘徊。
“你曾說，這仙池就是我們姐妹的天下，無論何時，你我都能在此一曲催花……”
“你曾說，若你我有一人為男兒身，都不會以閨中密友相稱……”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麽？不管你我之中，誰先成為仙子，都要喜歡同一個人，做一輩子閨蜜！”
盈妱仙子在鳳詡純真的聲音裏，漸漸放下那滿目瘡痍的心，收起害怕與戒備。
兩行有些渾濁的淚水，無聲地滴落在褪色的衣裙上，如打濕情懷一般，為記憶上色。
她慢慢轉過頭，緩緩放下手，透過淩亂的發絲瞥了瞥鳳詡。
“你，真的，是鳳詡？”
“你真的，不怪我麽？”
“我沒有想過奪你所愛，更沒打算搶走你的若凡，可我還是遵守了我們的約定：今生共愛，一世同閨！你難道不恨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