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賒 我就看一眼
落梧桐一邊說著,一邊原地飛了幾圈。
暗淡的小翅膀就像忙壞了一樣,在鳳棲的眼皮子底下舞動。
還沒理清頭緒的鳳棲,隻能哭笑不得地點著“頭”。
甚至不明白她自己這一縷意識,究竟變成何種模樣。
正要開口詢問,鳳棲卻意外地發現,不由自主地吐出一縷香氣。
“還說你不再跟香門有任何瓜葛,看來還是忘不掉啊~”
吱吱嗚嗚地聲音似乎隻有她自己能聽到,可即便如此,也能讓她樂此不疲。
一時之間。
鳳棲索性將“鳳凰”身份拋之腦後,更不在意自己究竟變成了什麽,衝著她麵前的麻雀瘋狂地吐著玉氣……
不知不覺地飛出了玉山周圍,又漫不經心地遨遊在玉山上空。
落梧桐緊跟在她身後,同樣享受著迎麵而來的玉氣。
玉山積雪,建木成林。
錯落有致的亭台樓閣,第一次在這位“鳳凰”眼中成為美色。
望著玉山邊上那些成片成片的建木情花,她也終於意識到,親手栽種這些建木的玉山之主,絕非“無心無情”之人。
眼看著就要飛到玉山邊緣,落梧桐才出聲提醒。
“鳳棲!不能再往前了……否則就算玉山無法親自前來,下麵那隻變異鯤鵬也絕對會有所察覺。”
“我就看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鳳棲轉身哀求,似將百世柔情,都烙印在那一個眼神中,令落梧桐無法抵抗。
落梧桐也一改往日的作風,漆黑的眸子睜開一隻,閉上一隻。
似在對鳳棲說:就一眼!
鳳棲轉身,興奮地如同鳥兒擁抱天空。
在即將離開玉山時,她這隻會飛的麻雀,堪堪停在半空中。
那一眼望去,所及之處隻有無邊火海,與星空交匯。
玉山所在,正被一隻僅能看見翅膀的巨鳥背在身上,漫無目的地雲遊著。
誠然。
正在興頭上的鳳棲,這一眼仍然隻能看到失望。
玉山再美,也如同一座鳳凰都無法逃離的牢籠。
懷著無比悵然,頭也不回地往落梧桐的方向飛去。
速度不快,但能讓她有乘風禦氣的感覺。
鳳棲這才想起,此時此刻的自己,應該也是一隻“鳥兒”。
先閉上眼睛,再鼓起勇氣低頭,而後猛然睜開。
玉山周圍的火海上,鳳棲的正下方。
一隻渺小如塵的影子,如同鳳棲心中的倒影。
“公子!不知這法子可否教給我?”
鳳棲望著火海倒映出的“自己”,一切仿若在做夢一樣。
隻是作為鳳,百世以來又何曾安眠過……
她搖頭,眼中的火鳳凰就會搖頭。她擺尾,火鳳凰也會隨她所想,斑斕的尾羽如在舞動一般。
即使偌大的玉山再無他人得見,此時的鳳棲也願意孤芳自賞。
似乎這樣過去很久之後,鳳棲才想起之前問落梧桐的問題。
這一次。
她沒有任何猶豫,雀影如梭一般飛到那隻麻雀近前,繞著落梧桐來回飛著。
“莫非還在生我氣?還是說,香門的規矩不能壞?”
鳳棲似乎打從心底裏想要學會怎麽變成麻雀,這樣就能瞞玉山化“鳥兒”,打發漫長的時間。
麻雀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響。
在鳳棲的注視下,它全速俯衝向火海,眼看快要紮入火裏時,又緊貼著火海攀升。
幾息時間後,落梧桐才堪堪停下。
黑色紗裙一樣的小翅膀輕微擺動,它就那樣安靜地,懸在距離火海一尺的地方。
鳳棲立刻意會,有模有樣地學著麻雀的姿勢,同樣向下方滑去。
或許是因為,鳳棲還無法完全駕馭“麻雀”的身體,隻能眼睜睜開著自己在火裏的倒影變大,卻無法抑製地一頭紮向烈火。
沒有火花四濺,不見熔岩噴湧。
鳳棲就像一陣清風,在玉山的火海上躥出很遠。
當她努力睜開一隻眼睛時,輕飄飄的麻雀身子就像楊花浮在水上。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何像麻雀一樣的鳥兒,都願意拚盡全力成為鳳凰。
“鳳凰從來不是歸鳥,那玉山歸鳥,又改是何種模樣?”
鳳棲驚疑地看著從不遠處飛來的落梧桐,話音裏帶著些意猶未盡的沮喪。
落梧桐索性撤去小翅膀上的氣力,從一尺高度徑直落下。
然而。
鳳棲的那對鳥眼睛瞪得更大了。
隻見落梧桐這隻麻雀在觸碰火海的刹那,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彈起。
“鳳棲!此刻你我並非真正的鳥兒,僅僅是一縷意識……”
鳳棲聞言,頓時如泄氣一樣,周身小翅膀無力地耷拉著。
“公子若不提醒,我倒當真有些得意忘形了……是啊,鳳凰還是那個鳳凰,玉山也還是那個玉山,多年未曾變過。”
鳳棲說話的聲音很輕,帶著一股沉澱數十萬年的蒼涼。
她轉身,正要讓這一縷化成鳥兒的意識回歸。
落梧桐卻好似下定決心一般,飛到她麵前攔住去路。
落梧桐的小翅膀捂著鳳棲的鳥嘴,一雙黑漆漆的圓眼睛警惕地打量著玉山四周。
“即使玉山不再,星空亦可有耳。我接下來所言,鳳棲務必要爛在肚子裏……”
眼見鳥兒瘋狂地點著頭,落梧桐才將小翅膀從鳥兒嘴上挪開。
“玉山其實就在香門……”
落梧桐說到“香門”二字時,下意識地稍稍加重語氣,說得一字一頓。
似乎就連他自己也難以相信,鳳棲無比忌憚的玉山竟然就是天香山。
鳳棲鳥兒目微動,似乎陷入沉思。
僅僅半息之後,她突然開口。
“你我都知道,眼前這座玉山隻是一座沒有神魂的玉石山。和玉山化身無法相提並論……”
“我也是來此之前,偶然知道天香山的秘密。”
鳳棲和落梧桐你一言我一語,回想著曾經與“天香山”邂逅時的場景。
與玉山之緣,或深或淺。
聽落梧桐說完,鳳棲望著萬年如一的山色歎了口氣。
“玉山無情人有情!雖然不知道他會惦念著誰,但絕非鳳凰一族……”
“或許,留在他眼中的是妱兒也說不定。如若不然,又豈能心甘情願留在香門!”
落梧桐一邊附和著鳳棲的話,一邊吐露著自己的猜測。
落梧桐稍稍緩和心緒,吐出一縷香氣,將凝香聚氣的口訣送到鳳棲麵前。
鳳棲倒也沒有拒絕,欣然吞入口中的同時,閉上鳥目“消化”。
就在這時。
不遠處的火海上,突然烈火噴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