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賒 中州玉皇城

  瀘城所在的西香之地，與中州地界隻有一山之隔。但從瀘城到玉皇城，卻有幾千裏之遙。


  正值中午，太陽高懸。西香之地通往中州的必經之路上，一列人獸摻雜的隊伍飛馳向前。


  為首兩人身穿紫袍，看不清真實麵目。嵐風嵐心則畢恭畢敬地跟在後頭，時不時地回眸看向瀘城方向。


  “所有人跟上，兩日之後便能趕回玉皇城，向家主複命！”


  說話的紫袍人和嵐風嵐心一樣，來自玉皇城嵐家。此次前來美人莊，不過是為了暗中保護香如玉。


  按理說，香如玉應該同他們一道返回玉皇城，可是香如玉平日裏乘用的玉輦，如今空空如也。


  知道香如玉去向的人並不多，而嵐心也正是受了香如玉的命令，帶隊趕回玉皇城。


  “王爺他，應該不會有事……”嵐心還是有些擔心，她不希望兩年前在昭覺寺外的經曆重現。


  嵐風重重的“嗯”了一聲，似乎變得比從前少言寡語。


  反倒是兩個紫袍人，各自冷哼一聲，施展出相同的功法速度再次變快。


  “心丫頭！這麽多年你仍然執迷不悟，對香如玉那小子抱有幻想……這些年家主讓你和嵐風跟著他，真實用意還需要我們再說一遍？”其中一個紫袍人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對方直呼嵐心為“心丫頭”，自然在嵐家身份不低。


  嵐心本就心不在焉，此刻聽到這番話更是心緒不定，莫名地濕了眼睛。尤其是回想起前日在美人莊外，香如玉為一個人挺身而出的樣子。


  “心兒，知錯！”饒是嵐心有千般委屈，在家族大義麵前也隻能選擇妥協。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自己跟在香如玉身邊，不過是以“保護”為名，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不論香如玉去過什麽地方，見過什麽人，得到過什麽東西，她都要事無巨細地向家主匯報。


  而這一切，都是從二十年前“香門現世”之後開始的……


  為此，她隻能將所有對香如玉的感情都埋在心底，任其自生自滅。


  ……


  玉皇城傍山而建，幾乎是鬼斧神工般將一座大山從中間劈去一半。


  山腰之上，聳立著一座玉石雕刻而成的巨像，剩下那一半大山遠看就像披風，與玉石巨像相得益彰。


  巨像不是別人，正是曾經以一己之力成為一方霸主的“玉皇”香萬年。


  山腰往下是幾處大殿，以及宮闕百間。白玉鋪成的台階宛若“玉皇”腳下的江山，一直延伸到下方的城區。


  城區被寬敞的車道分成幾塊，分別由幾個家族把持。這其中，便有一心向道的嵐家。


  整個玉皇城坐北朝南，玉皇巨像身後是連綿起伏的群山，而城區之外則是一望無邊的湖水。


  一條平整的石道，自玉皇巨像腳下，筆直地鋪向遠方地平線。湖水被一分為二，東側清淺，右邊混濁。


  甚至玉皇城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百裏石道，是玉皇當年鍾愛的長槍所化。


  傳說畢竟是傳說，這麽多年來無人考證，更沒有人能拿得動這把兵刃。


  事到如今，不管是南來北往的商賈巨富，還是旅行交流的紛擾路人，都必須從這條百裏石道上經過。


  即便是那些在凡人中修為頂尖的強者，也不會貿然從湖水上方直接飛過去。


  然而今日，卻出現了驚動整個玉皇城的一幕。


  恰逢正午，明媚的陽光散落在廣袤的湖麵上，也正是一天當中經過百裏石道人數最多的時刻。


  平靜地湖麵突然蒸騰起白汽，悄無聲息地向天空匯聚。


  伴隨著不間斷的“滋滋”聲響，足以覆蓋整個湖麵的“蜃樓”瞬間倒扣在湖上。


  陽光能輕易穿透蜃樓，蜃樓也能輕易擺弄光芒。蜃樓宛若栩栩如生的水墨畫，與下方的湖水遙相呼應。


  蜃樓有山，湖中就有山；蜃樓有城，湖中也有城；蜃樓有座梅花遍地的美人莊，湖麵上也像落滿了梅花。


  百裏石道上，有人讚歎，有人驚呼，還有人激動地伸著手，嘴邊低語著“蜃樓”。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今日蜃樓重現，必將引得世人垂涎……”


  “蜃樓！是蜃樓，真的是蜃樓。”


  “傳言蜃樓乃香門所在，若能進入其中，又何止天大造化。”


  “三生有幸！讓我能在此見證蜃樓現世！”


  ……


  一時間。


  百裏石道上熱鬧非凡，許多玉皇城的居民也聞風而來，擠在石道兩側觀山話月。使得原本暢通的石道，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他們當中，大部分人從未見過蜃樓，更不可能知道此刻蜃樓中的景象並非香門，而是遠在西香之地的美人莊。


  此刻，蜃樓當中呈現的，正是前日美人莊外的景象。五位世外高人正在瓜分一株擎天巨樹，隨即各自消失在不同方向。


  許多目睹這一幕的普通人，將這一切視為“不祥之兆”，紛紛跪在地上磕頭祈福。


  而在玉皇城中，幾大家族卻安靜異常，一雙雙灼熱的目光定格在城外的蜃樓上。


  就連玉皇巨像腳下的大殿，殿門也由外向內打開。


  一個威武高大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金光閃閃的鎧甲慢慢走到殿外。當他猛然抬起頭的那一刻，眼中爆發出兩道光芒直衝蜃樓，似要看清眼前虛實。


  “的確是蜃樓不假！可惜這蜃中之景，呈現的卻不是香門……”


  說話之人正是當今玉皇城的掌權者，香如玉的同胞哥哥香如故。


  香如故雖然長著一副絡腮胡，但方正的五官之下，仍和香如玉有七分相似。


  比起香如玉，香如故顯得更加沉穩，氣息內斂。


  他身後的大殿算不上奢華，甚至顯得有些空曠。除了十二根刻滿花紋的玉柱外，其他地方都是尋常大理石。


  大殿裏甚至沒有王座之類的東西，隻有一塊丈許大小的“尋香玉”，懸浮在中央。


  突兀地，一個極盡滄桑的聲音從尋香玉內傳出：“香門？嗬嗬嗬……是世人的欲望毀了香門，卻還要奢望香門能給予他們救贖！我呸！”


  香如故將雙手背在身後，依舊麵無波瀾地盯著蜃樓：“世人？”


  香如故沉默片刻，不停地搖著頭。他知道，就連自己也不過是一枚隨時會被扔掉的棄子，何況世人。


  “香門尚且毀於那隻黑手，我們又怎會幸免？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香如故說著，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憚。背在身後的右手捏成拳頭，轉身折回大殿內。


  他不知道這一次蜃樓出現是福是禍，但心中的選擇已然無比堅定。


  隨著殿門再次緊閉，香如玉的身影出現在蜃樓之中。酒仙拎著酒葫蘆站在一旁，恭敬地等待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