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賒 無利不起早
就在上官青燒掉願簽的同時,美人莊後山洞府內的酒仙緩緩睜開眼睛,一口氣將半壇酒灌入腹中。
幾聲酒嗝過後,酒仙這才看向上官青所在廂房,發出一聲歎息:“唉~遙想當年我非仙,尚有賒香在人間。這一晃幾十年過去,物是人非啊……”
遙想當年,酒仙還隻是一個六劫圓滿的修行者。不曾想在他羽化飛升之時,遭奸人算計,飛升失敗,一路逃到這美人莊。
機緣之下,一位賒香人救了他,並賒香於他,讓他成功踏入七劫,仙氣加身。
直到後來酒仙才知道,那位賒香人途經美人莊,在給美人莊年輕的莊主賒香時,動了真情。
賒香人一旦動情,便無法踏入蜃樓,自此回不去香門。幾年之後,那位賒香人和莊主成了親,潛心釀酒,使得美人莊名聲大噪,就連仙門都來這裏取酒。
酒仙沒有選擇飛升入仙門,而是留在了美人莊,並且和那位賒香人成了好友。盡管如此,在酒仙心目中對方依然是深不可測的前輩。
世間早有傳言,賒香人隻留香不留名。所以酒仙從始至終不知對方名諱,隻想以自己的方式盡綿薄之力。
二十年前蜃樓現世,前往香門之人無一回來。自那之後的五年,美人莊裏那位賒香人身上的香氣便開始不斷減少,直至油盡燈枯。
那位賒香人臨終時身體化成一物,並且說隻要那件東西在,美人莊的酒香就能延續千年。
彼時,年幼的上官青隻有兩歲,竟然也突生一場大病,導致味覺嗅覺盡失。
酒仙於心不忍,便讓上官青做了自己弟子,成為飛雪問情的小師妹。可是這麽多年,酒仙誓守著美人莊的秘密,並沒有教會上官青什麽。
倒不是酒仙不肯傾囊相授,而是上官青作為那位賒香人的後人,悟性奇高,但修行極慢。十數年時間,上官青吃過無數靈丹妙藥,仍然停留在一劫境界。
轉眼上官青已近十八,酒仙心中不免感慨頗多。無數畫麵如白駒過隙,而他能做的就是留在這裏。
上官青如在牢籠,酒仙又何嚐不是?
酒仙知道賒香人的規矩,卻又擔心自己飛升之後,他賒過的香緣無人來收……
“不知青兒這小丫頭看上了哪家的小夥子,竟能讓她拋下嫁給賒香人的夙願。”
以酒仙如今的境界,想知道上官青喜歡誰並不難。可讓他偷窺女兒家的小心思,他這個名義上的師傅真心做不來。
他可以護著她,卻不能攔著她。
就在酒仙轉身回洞府的時候,忽然“哦”了一聲,側目看向瀘城東南。
一位眉清目秀的青年緩步走在空中,每一步所走過的距離都接近數丈。青年銀灰色的長袍,手裏把玩著烏金小爐,可以看到爐中隱有火光。
青年腳上穿著一雙木底鞋,腳背腳趾都露在外麵。而這樣的風格,隻屬於東夷藥聖山。顯然,他就是藥聖山的彥童。
在青年身後不遠處,跟著一個身高僅五尺的少女。看上去如少女,其實隻是一半化作人形的狐妖。
狐妖少女一邊追趕著青年,一邊用爪子梳理著毛茸茸的耳朵。隻是,她的動作並不連貫,甚至在酒仙看來有些笨手笨腳。
青年麵帶春風,一直盯著瀘城方向,偶爾理會一下身後的笨隨從。他也並不知道,美人莊裏有一位酒仙正在看著自己。
“這小子很不錯!年紀輕輕竟有五劫修為,藥道天賦似乎也是上乘。倒也配得上青兒……”酒仙喃喃自語,不知不覺也為上官青的婚事操起了心。
可是當酒仙看向另一處時,不免被眼前的壯舉驚到。
一行隻有百人的隊伍的確不起眼,但讓酒仙也能為之動容的並非這些人,而是跟在他們後麵的荒獸。
荒獸和妖獸不同,靈智不高,極難馴服。體型越大的荒獸越難駕馭,對禦獸之人的修為境界要求也更高。
此刻那百人隊伍身後,如小山一般的荒獸密密麻麻,步伐整齊劃一,猶如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
而在荒獸身上,結結實實捆綁著一個個木桶和木箱,似乎裏麵裝滿了某種東西。
最讓酒仙意外的是,在這群荒獸上空,一株參天大樹憑空而立,根須可見,正緩慢的隨著隊伍漂移。
樹上盤坐一個老嫗和兩個年紀相仿的青年,其中一個便是南都茗悅樓的公子凝。
酒仙的目光落在老嫗身上,老嫗似乎感受到了兩道灼熱的目光,緩緩睜開眼盯著酒仙所在。
“幾十年啦……原來你一直隱藏氣息躲在這美人莊,還成了酒仙?”老嫗並未開口,聲音如同無形的氣浪直逼酒仙所在。
酒仙雙目微眯,一時間也難以衡量對方究竟為何而來。
是為了美人莊裏的那件東西,還是為了興師動眾找自己麻煩?
總而言之,酒仙不認為對方真心實意為了上官青而來,更不可能挽救美人莊。
“哼!當初不是你們幾個老家夥,我又豈會羽化失敗飛升無望!怎麽?看見我還活著,是不是很意外!”酒仙一步踏出,仙氣在腳下匯聚成雲,原本早已埋在心底的怒意重新湧了出來。
這些年為了報恩,他原本已經放下過往,不想給美人莊惹來麻煩。可事到如今麻煩自己找上門,他又豈能置之度外。
老嫗站起身,佝僂著身形故作遲緩。一旁的公子凝正要上前攙扶,卻見老嫗連連擺手。
“我本以為這次美人莊之行,美人與寶物我茗悅樓都是誌在必得。可眼下似乎出了一些狀況,你們先去瀘城,能通過美人莊的考驗自然省事,如果不能……”
老嫗說著,看了身後兩位青年一眼,其意不言自明。
很顯然,南都茗悅樓這一次是有備而來,而且是兩手準備。
隨著老嫗消失在眼前,兩位青年相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
萬事恒通商會四樓。
四樓內的裝飾並不奢華,反而清新淡雅別有風致。
此時妱兒、月淩兒還有鳳棲都坐在椅子上,隻有葉子和香如玉站著。
葉子之所以站著,是因為不能和妱兒同坐。而香如玉不坐,卻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坐在這裏的意義是什麽。
是陪兩位出手闊綽的人閑聊?還是坐在那裏瞻前顧後地喝著茶水?
“我說幾位,沒什麽事我可以先走了麽?”香如玉小聲道。
“不行。”
“不可!”
妱兒和月淩兒幾乎異口同聲,都不讓香如玉離開。這也是他們從上四樓到目前為止,說出的唯一一句話。
香如玉側過臉輕輕扇了自己一嘴巴,絲絲怒火從心底蔓延。
他香如玉,好歹是玉皇城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