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我做錯了什麽
姑獲宮中依舊靜的針落可聞，小黑和坤吾這兩個靜不下來的已經跑出去了，長嬰如沉浸在什麽美夢中不肯醒來一般，始終閉著眼睛。
??她說神不會做夢，不是騙坤吾和小黑的，神的確不會做夢，但卻可把曾經的過往記憶，編織成夢，細細品味，癡一點的，亦可以自己織一段美夢，沉醉其中，永不用醒。
??她當然是前者，將在凡間師門中的記憶編織成夢，一遍又一遍的回味。
??那時候小舅舅還沒有失去主魂，阿玨還是她的師弟，她還是一個天真無邪，沒有煩惱，自以為比別人更知曉一些天機的重生者。
??每次回味過後，都在想，若是他們當初沒有下山，是不是就不會變成如今的結局？
??但這世上，最是沒有的，便是如果，即便是神也不能列外。
??忽的，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她豁然睜開眼睛，往外麵看了一眼，眼中是難掩的意外情緒，下刻身影一瞬間已傳至殿外庭院。
??那裏，正站著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那人伸手輕輕搖晃了一下庭院裏的秋千，一張惡鬼麵具，正放在旁邊的石桌上。
??似乎是感應到她就在身後，那人沒有回頭，卻是輕笑著說道：“師姐這庭院倒是美極，似乎是剛裝點過的，聽說你們天界的習俗，便是在雲朝節之時灑掃庭院，裝扮美觀，待有緣之人上門做客？不知師姐這裏的有緣人，可都是我？”
??話落，忽而轉身過來，一張俊美非凡的臉，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隻是額心多了一道隻屬於冥主十迦樓訣才有的印記罷了。
??長嬰掩在袖下的手微微一顫，卻是沒有開口回應他，努力故作冷淡的靜靜看著他。
??十迦樓訣輕輕一笑，仿佛並沒有將她的冷淡放在心上，朝她緩緩走過去。
??他每近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使她的心動顫不已。
??她想要往後退，腳卻是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接近。
??十迦樓訣走近後，低頭看著她，卻是不說話了，長嬰被盯得頭皮發麻，動了動嘴唇，問了一句，“不知冥主大駕光臨我姑獲宮，可是有何事？”
??她口氣雖然盡量顯得疏離冷淡了，但是輕顫的尾音還是暴露了她此時的緊張。
??“我做錯了什麽嗎？”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聲音很委屈的問。
??他這話問的突兀，長嬰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的意思，下意識疑惑的“嗯？”了一聲。
??十迦樓訣的聲音還是很委屈，“我做錯了什麽，讓師姐要對我如此冷淡，還是說，知道了我是萬鬼怨念所化而來，師姐嫌棄我髒，所以才不認我？”
??長嬰：“……”她並沒有那麽想，但若是回答了他，便相當於是承認了自己就是意如風。所以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他一向聰明，總喜在話裏挖坑，她稍有不慎，便會中他的圈套。
??十迦樓訣見她不說話，自嘲一笑，繼續自怨自艾的道:“也是，師姐是高高在上的九天上古之神，而我不過是幽冥鬼魄，哪裏還配喚您師姐，是我逾越了。”
??長嬰終是聽不下去了，斥聲道：“你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說完，她愣了一下，而後又強行加了一句，“你是冥府冥主，身份尊貴，有幾人能及，何必如此貶低自己，說出去也不怕被人唾棄。”
??十迦樓訣微微屈身，與她四目相對，“若非如此，師姐為何不認我？”
??長嬰一驚，暗自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果然是一不注意，便被他帶進了坑裏，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她便隻能硬著頭皮不認，“你，你認錯……”
??十迦樓訣快速打斷她的話，“師姐想說我認錯人了？這話你自己信嗎？”
??“……”長嬰噎了一瞬，然後冷著臉道：“無論你信不信，我都不是你說的那個人，還請冥主……莫要再喚錯人。”
??“喚錯人了嗎？”十迦樓訣笑了起來，卻是在笑她的天真，“師姐是覺得，換了一個模樣我便認不出你來了？”
??長嬰聞言麵色不變，卻是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他原來一早便認出她了嗎？
??十迦樓訣看著她的動作，又笑，“師姐覺得很意外嗎？三千年前，你自墜離仙台，掉到我身邊之時我便知你是誰，在昆侖派你因見我受傷，暴走現出紅雲之時，我亦知你是誰，你可以裝作不識我，但卻沒必要硬說我是認錯了人。”
??“我誰都可能認錯，唯獨不會認錯你，”他朝她走近一步，身體幾乎要貼到她的，“亦如當初，你能認出我一般。”
??長嬰呼吸短了半拍，怔怔做不出回應。
??“你不認我，我很難過，可是師姐，無論你是不想認我，還是不能認我，我都不可能如你所願，我此次來天界，便是想要告訴你，你既是答應過要做我的道侶，那麽無論你如今是誰，身處何位，便都得履行承諾。”他伸手牽起她的手，輕輕吻了一下，“你且等著，我會讓你成為我的王後，這一天不會太遠。”
??他的嘴唇冰涼，亦如在人間之時，每次親吻她一般。
??他沒有給她任何選擇的權力，隻是來通知她，無論她認不認他，無論她是誰，他都會讓她成為他的妻子，不會讓她逃掉。
??長嬰怔怔的看著他，目光呆滯，嘴唇動了動，竟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麽來讓他與自己疏遠。
??如果她不是熒惑上神，如果她不會給他帶去不幸，如果她不是這九天之神，她自是會毫不猶豫的舍了所有，隨他而去。
??可偏偏沒有這些如果，她無法做到孑然一身，任性妄為。
??因為她每次的任性，都會害了別人，她不想再害他了。
??她猛地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急忙往後退，剛想要開口，說一些狠話來擊退他，一個字未出口，卻被猛然欺身上來的十迦樓訣吻住。
??她想要掙紮，可在聽到他輕聲說了一句，“師姐，我很想你。”的時候，身體卻比她的思想更誠實，根本沒力氣抬起手推開他。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