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孽
“還不快出來。”她又開口冷冷的說了一句。
而後白鳴鳳忽然便覺得剛剛若落入水中,渾身無力,動彈不得的身體能動了。
見如風已朝前走去,他趕緊跟上。
隨著她往前,他看到了一束光,那光越來越盛,最後刺目得灼人眼睛。
他疼得閉上眼,再睜開眼睛之時,意識又回來了,但他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因為那東西還在他的體中。
他看到如風手中的筆朝他的頭上點來,有金色的光忽然閃現,他知道她定是畫了一張符在自己的額頭上。他原以為會很疼,因為之前紅袖的表情看起來就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可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一點都不疼,疼得隻是鑽進他身體裏的那個東西。
“你若自己出來,我興許還未放你一馬,你若執意反抗,我便叫你魂飛魄散。”如風開口,冷冷的看著他道。
白鳴鳳知道,她不是在與自己說話,而是在與他身體中的東西說話,可看著她冰冷無情的眼神,他心中便忍不住沒由來一抽。
他覺得她原本不該是這般冷性之人,她應該是鮮活明媚的才對,他能感覺得出來,她的高冷和漠然都是故意裝出來的,像是向外界豎起來一把保護傘一般,刻意與他們保持著距離。
“你們修者不是修的正道,最講正義嗎?”白鳴鳳開口,是體內的東西在控製著他說出此話的,“白家人作惡多端,逼死我一家老小,我不過是想為我的丈夫,我孩兒,我的母親報仇罷了,你為什麽要阻止我?”
如風道:“他目色清明,氣息純淨,想來不曾傷過何人,冤有頭債有主,你若造下不該有的殺孽,是會被打入萬象森羅獄中永世不得超生的。”
‘白鳴鳳’聲音尖銳的吼道:“我本也沒有想過對他動手,若不是你礙事,我早取了那賤婢的命。”
如風聞言一頓,而後伸出兩隻點在他額頭上。
述情。
刹那間腦海中光怪陸離的景象一閃而過,她看到了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嬰兒,慈愛欣喜的與旁邊的婦人笑著道:“我們三小姐長得這般可愛,長大了定是個美人胚子。”
然後是她悉心照顧那嬰兒的一些場景。
夜半嬰兒哭鬧她撐著眼皮起來哄她,喂奶給她吃。
嬰兒到了該學步說話的年紀,是她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教她一個字一個字的發音,也是她耐心的牽著她瞞珊學步。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再一轉眼,這位婦人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可她對自己的孩子,卻完全沒有對三小姐那般悉心照料,她將自己所有的母愛基本都給了三小姐。
後來兩個孩子漸漸長大,她讓自己的孩子去陪伴三小姐,還一遍遍的教導自己的孩子,要好好與三小姐相處,事事都要以三小姐為先,不可忤逆她,不可以讓三小姐不開心。
那孩子也很聽話,乖乖的什麽都應下。
即便是那位三小姐平日裏打她罵她也不曾有過一句不快,更是不曾向母親抱怨過什麽。
甚至是在三小姐心情不好遷怒於她,將她推下水,還不讓她爬起來,她即便會鳧水,卻也聽話的乖乖待在水中沒有爬出來。
水中泡的太久,她周身難受,三小姐騙她說讓她出來,她信以為真,遊至池邊,剛要出水,卻被跟在白掌珠身邊的惡仆一腳又踢了回去,那惡仆用的力道並不輕,踢在那孩子身上,直接使她受了內傷,無力鳧水。
她在池中痛苦掙紮著求救,她們在岸上當她是猴子戲水,樂不可支。
最後不出意外的,她溺死在了水中。
婦人恰巧經過,看到荷花池中飄著自己的孩子時,什麽都來不及想的跳進池中去將她抱起來。
可是已經遲了,孩子早已沒了氣兒,她當時便瘋了,轉頭質問三小姐她們,她的孩子為何死於池中。
白掌珠一副沒事兒人一樣,輕描淡寫的道了一句,“她不過是個奴才罷了,我乃當朝丞相之女,還不能隨意打殺一個奴才不成?”
那婦人聞言,對她的滿腔慈愛轉瞬化為怨恨,她衝上去想要撕扯她,卻被白掌珠身邊的婦人按下。
他們將此事稟報了白夫人,白夫人聽了此事,沒什麽情緒的當機立斷,讓人用麻袋將那婦人一家套了,挨個打死,著人挖了坑將他們一並埋了。
她不會允許他們有機會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那將會毀了白掌珠的一生,若是落得個心思歹毒的名頭,即便如今因為太小不會有事兒,但將來長大了,卻是不好找婆家的。
就為了白掌珠的名聲,白家夫人便不惜活活將幾個忠心侍候了他們多年的奴仆打死了,隨後還將當日與白掌珠一起的幾個惡仆全部灌啞,發賣了出去。
從那婦人一家死後,那白夫人大抵因為心虛,夜裏時常做噩夢。
她心中害怕那家子人的鬼魂會回來找她報仇,便又讓管家暗中請了道士,在那墳坑周圍布下縛魂陣,將他們的魂魄永困那處地方。
那道士捉鬼能力不足,這些旁門左道的的功夫倒是不淺,還真弄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縛魂陣出來,將那一家老小尚在懵懂中的魂魄困於那地方。
如風看到的這些,因為這厲鬼在白鳴鳳身體裏的原因,他自然也能看到。
他驚愕得不能自己,他的母親,他最疼愛的小妹竟然做過這般歹毒泯滅人性之事?
怪不得乳母馮姨一家莫名一夜之間全消失了,母親說是馮家老家那邊出了事,所以他們便連夜回去了。
他從未質疑過母親說的話,可如今卻要讓他看到那麽殘酷的現實。
他從未覺得母親和小妹,如此的陌生。
如風收回手,目光看著白鳴鳳實則是直接看的他體內的厲鬼,開口道:“你是誰?”
‘白鳴鳳’道:“我是馮雨芳。”他說的是那婦人的名字。
如風淡聲道:“你並不是她。”
即便它的記憶是真的,但她仍舊能看出來,它並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