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討好
但等她轉到浩明院,走進小師弟所在的屋子時,本以為會看到一個正抱著的被褥,淒慘的,落魄的,驚慌失措的少年時,卻不想,看到的隻有一個坐在桌前,正拿著入門手冊,靜靜看著的安靜的,泰然自若的乖巧小人兒。
再往他身後的床上一看,被褥幹淨,整齊,且疊得一絲不苟的放在床尾,而房間裏也沒有帶水的衣物,或者說是一個水印。
呃……
如風呆立在門口,總覺得可能是自己入門的方式不對?
正在她發呆的時候,殷玨已經發現了她,轉頭過來靜靜看著她,因看不到他的臉,所以如風並不知道他如今是何表情,不過猜想也能知道定是麵無表情的。
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小小年紀,就給人一種十分老成穩重的感覺。
摸了摸下把上無須有的胡須,如風琢磨著,雖說這個小師弟入門的時候因著師門的人少,故而小舅舅有挨個的介紹過,但誰又能保證他記得她呢?
定是不記得了,才會用這麽麵無表情的模樣看著她,沒有半分反應的,能理解,能理解。
有了這層考量,如風幹咳了一聲,然後走了進去,很是體貼的對殷玨自我介紹道“咳,那啥,小師弟啊,我是你如風師姐。”
殷玨依舊麵無表情,隻是似乎好像看了一眼她的腳下,便道“師姐有何事?”七歲少年的聲音還未完全脫去稚氣,聽著奶聲奶氣的,但因為他語氣過於冷淡,以至於讓他好聽的奶音都變得有些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了。
如風忽的便想起,前生裏他也用同樣的冷淡語氣,麵無表情的神情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問“你可還有何遺言?”
如風打了個冷顫,心中忽然劃過一絲冰冷涼意,臉上卻是笑得十分明媚燦爛的道“今日天氣怪得很,一點前兆都沒有就下起了雨,許多師姐的被褥都被雨淋濕了,我會火係術法,可幫著烘烤被子,小師弟可有濕衣服什麽的需要師姐幫忙的嗎?”
殷玨毫不猶豫的道“並無。”話落目光便又轉回了那冊子上,似是不願再與她多說,逐客了一般。
如風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心中嘀咕,原來這孩子那麽小的時候,就那麽不討喜了的嗎?
“啊,這,這樣啊。”如風勉強的笑了笑,心中有些受挫,但是為了保住自己這條小命,她覺得自己不能就那麽走了。
正想著再找點什麽話套近乎的時候,旁邊忽然插進來一道爽朗的聲音“師妹,我有!”
不用轉頭,如風也知這人是誰。
是三師兄季恒,這位師兄是位十分灑脫開朗之人,與小師弟同住一間屋子,如風記得,前生他好像是站在小師弟那邊的,故而結局自然也是比自己好的。
如風轉頭看去,便見他手中抱著幾件皺巴巴,似是剛擰過的衣服,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淒慘的看著如風道“午時的時候,小師弟說要下雨我還不信,將昨日洗的衣服拿出去曬了,都未及太陽曬幹,便一瓢大雨突然傾盆而至,反給淋得更濕了,如風師妹,幫我烘幹一下吧,不然我明兒沒幹淨衣服穿,那幾個丫頭又要嫌棄我了。”
他說那幾個丫頭,其實不過單指惠鳶罷了,從前三師兄是個隨性慣了的性子,衣服能一個月不洗一次的,不過自從惠鳶入門後,他便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般,開始講究了起來。衣服都是三天一洗,兩天一換,偶爾還會搞點花花草草熏一熏,然後每日課業之時便老往惠鳶身邊擠。
如風很想拒絕,當她的靈力不要錢的嗎?她是來討好小師弟的,不是來做慈善的,她可不想做免費的勞力。
但是轉頭一想,既然討好小師弟失敗了,但若是能討好了跟他朝夕相處的三師兄,際時三師兄偶爾在小師弟耳邊說上幾嘴自己的好話,說不定小師弟也會對自己改觀幾分。
人與人之間,印象分也是很重要的嘛。
思及此,她揚起燦燦的笑容,大手一揮,十分大方的對三師兄道“好啊!”
如此一來,是不是既顯得自己樂於助人,善良溫柔,又掩飾了自己刻意想來討好小師弟的別有用心呢?
如風覺得重活一遭,自己仿佛也是聰明了不少呢。
將三師兄的衣物拿了過來,掌心引出一團火,開始給他烘衣物,一邊烘一邊想著一會兒該找點什麽話題繼續跟小師弟套-套近乎才好,於是乎想著想著就出了神。
季恒在旁邊搭手托衣服,神情從最開始的感激高興,到遲疑猶豫,再到最後的欲言又止。可以說臉色從紅變白再到青,十分的精彩。
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開口喊她“如風師妹,如風師妹啊!”最後一聲都帶了幾分祈求的口氣。
“啊?”如風回過神來,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三師兄,怎麽了?”
季恒看著她手上已經變了一個顏色的衣服,有些欲哭無淚的道“衣服好像焦了啊……”
如風回頭一看,果然,白花花的袍子已經有一大半變成了焦黃色。
如風“……”啊,忘了注意控製火力了。
收起了火團,如風撓了撓頭,臉色古怪的對季恒道“三師兄啊,你這衣服布料……不太行啊,都……褪色了。”
季恒“……”是他衣服料子的問題嗎?這長袍是師尊統一發的入門道服,沒道理就他的有問題吧?
“啊哈哈,衣服幹了哈,那啥,我還有點事,先走了。”如風都不敢轉頭去看身後的小師弟見了此情此景後會有何反應,將衣服塞還給季恒後,一溜煙的就跑了。
唉,出師未捷身先死啊,這去討好人不成,反還出了醜,這下想讓三師兄在小師弟麵前替自己吹吹耳邊風,美言幾句是不成了,隻求他不火上澆油吧。
唉,如今小師弟肯定也已經覺得她能力不足,不靠譜了,那往後她想要投靠他麾下,他嫌棄她,不肯收她咋辦啊,真是愁人。
季恒沒有管跑掉的如風,隻欲哭無淚的抱著自己的衣服哀聲,這可怎麽辦啊,他籠統也就才兩身長袍,身上這一身已經髒了,唯一一套最看的過去的,如今卻成了這半黃廢舊的模樣,讓他如何穿出去見人啊?
“小師弟,你說師兄該怎麽辦啊?”季恒沮喪著臉,顫巍巍的轉頭去同殷玨道“我不該質疑你的判斷的,我有錯,我有罪,我好後悔啊!”
殷玨“……”依舊專心的看著手上的冊子,仿佛根本聽不到他說話一般。連頭都不曾抬一下。
季恒也沒有奢求能得到他的回應,不過就是追悔莫及下的懺悔罷了。
這個小師弟自入門到被分到與他同住一個院子起,便沒怎麽聽他說過話,比啞巴還要安靜。且也不怎麽主動與誰說話,季恒偶爾主動與他說話,殷玨都隻不過是有問必答罷了,且十分的惜字如金,似乎十分的不擅長……或者說是不耐煩與人交流。
不過這並不算什麽,最可怕的是,他走路還沒聲音,東西還都放的很是規整,這個規整倒不是說多整齊,而是他從哪裏動了一下不屬於他私人獨有的東西,他放回去時,基本都會原封不動,分毫不差的的放在原本的位置上,仿佛他不曾動過那東西一般。把控能力非常的驚人又變態。
也不知他小小年紀為何要這般小心謹慎,又是如何做到這般心細如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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