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我信你（2）
一輛出租車在整形醫院門口停下。
“思聰，到了，快下來，這裏可是海市最好的整形醫院。”鹿小朵從出租車下來，招呼車裏還遲疑不下車的王思聰。
出租車內後排，王思聰包裹嚴實，仍然愣怔著不肯下來。
鹿小朵直接上手去拖。
王思聰下得車來，卻死活不肯進醫院，“不行不行，我們還是回去吧。”
鹿小朵歎氣，不明白為什麽王思聰又不肯了。
王思聰黯然，“我不想見到——他，小朵，我們還是找別人吧！”
雖然已經不是從前那般強烈的心情，但，夏時雨畢竟是她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曾經暗戀過的人，而且，能說現在她心中就毫無波瀾嗎？一想到要把自己所有的醜陋暴露在他麵前，王思聰就寧願不做。
鹿小朵總算明了她的想法，但豈肯讓王思聰就這樣回去。
“思聰！你也是醫生，哪能這麽諱病忌醫呀？你要是想走，就從我身上踏過去！”
“小朵！你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想麽！如果是你，要讓任老師看到這麽醜的你，你願意嗎？！”
鹿小朵還真代入地認真想了想，如果是她，她恐怕是會同意的，隻要能恢複到身體的最佳狀態，被喜歡的人看到最醜的一麵又有什麽關係——她鹿小朵，如果沒有好的身體狀態，那怎麽行呢，她還要養家呢。所以說，生存最重要。鹿小朵不禁暗暗鄙視自己，看，自己也並不是至情至性，對愛的追求，也是有前提的呢。
想了這麽多，其實不過一瞬。鹿小朵笑眯眯地對王思聰道：“我願意啊！”
“我不信！”
王思聰的想法，才是大多數女孩的想法吧。不過，真的任由思聰放棄夏時雨再去找別的醫生，這也太可惜了。那天夏時雨自薦後，鹿小朵和王思聰一起，做了大量的調查了解，任驚鴻也證實，夏時雨確實是這個行業的翹楚。
鹿小朵推著王思聰往醫院裏走，覺得自己如狼外婆在勸著小紅帽，“你想呀，你要植皮的又不隻是臉，還有背，還有大腿……從現在開始，你就要和夏時雨建立起親密的戰友關係了，你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他都會看到……”
王思聰不禁紅了臉，“齷齪！——他就算看到，那也是不好看的我啊……”
鹿小朵幫王思聰分析，“你也都和我一起了解過了，夏時雨確實技術高超，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況且，嘿嘿，說不定你們日久生情，醫生和病人的禁忌之戀，聽著就帶感！”
“裘正果知道你這麽說，你會有好下場嗎？”王思聰白她一眼。
鹿小朵怪叫，“你就倒向裘正果了？女人心海底針啊……”
王思聰被鹿小朵打鬧著，終於放鬆下來，和小朵挽著手，走進了這家整形醫院。
前台接待按程序給她們登記，訓練有素地領她們到夏時雨的診療室。
夏時雨聞聲出來迎接。
王思聰頭一回看見工作狀態的夏時雨，頎長俊挺，一襲白大褂，將他平日的不羈盡數掩去，顯出異於平常的穩重和專業，讓人信任感倍增。
鹿小朵暗暗為夏時雨點讚。
“王思聰，來，這裏坐。”夏時雨指指他麵前的椅子。“你的資料我都仔細研究過，住院單也已給你開好，你先在院裏住下來。今天先檢查一下傷口和皮膚情況，待看過你皮膚狀況後，再確定手術時間。”
王思聰點點頭，忐忑不安地坐下。夏時雨細致地揭開她臉上的紗布，慢慢檢查傷口。王思聰索性閉上眼，不去看夏時雨臉上會不會有嫌惡的表情。一旁的鹿小朵凝氣屏息，不敢稍有打擾。
“夏老板！”
一個高門大嗓響起，冷輝推門而入。診療室內嚴肅冷寂的氣氛一下被打破，鹿小朵和王思聰都好奇地看向來人。
打擾他工作，夏時雨不滿地瞪了冷輝一眼。
冷輝訕訕，衝王思聰鹿小朵兩人點頭，“啊，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來問一下，夏醫生，你確定要把這個月的預約都推了？”
“對，”夏時雨平靜無波，“我要安心準備這個手術。”
夏時雨說著，也不轉頭看他，繼續察看傷口，不時用筆記錄結痂情況等。
冷輝早就感覺，夏時雨這次這麽投入，鐵定是有貓膩，果然！看到吧，陪在病人身邊的鹿小朵，不就是曾經來找過夏時雨的那個可疑的“保姆”嗎。冷輝嘿嘿一笑。
“很好，順便說一下，你這個月的獎金沒了。”
這家夥是故意的！夏時雨轉頭瞪向冷輝：“太狠了吧。”
冷輝對夏時雨的反應表示滿意，總算正視了他的存在。冷輝衝夏時雨眯眯眼，得瑟一笑，帶上門走了。
“時……呃，夏醫生，你為我丟了獎金？”王思聰遲疑著問。
夏時雨重新打量王思聰的臉。
“沒關係，你想叫我夏時雨也可以。獎金不算什麽，下個月還可以賺回來。別動，幸好眼睛沒事，還是這麽漂亮。”
王思聰心中一跳，“喔，有嗎？”
“請相信一個美容整形醫生的眼光。”夏時雨溫和又直截了當地表示了不滿。
這反而讓王思聰覺得可信。她信心倍增，衝夏時雨笑了笑，不再閉上眼。
一旁的鹿小朵驚歎，竟然對患者這麽有策略又溫柔，天呐，這還是她認識的夏時雨嗎？
夏時雨開始和王思聰討論移植方案。
“臉上的傷愈合得不錯。我的想法是，先調理兩天，後天動手術，從你的臀部取皮，移植到你的臉上。”
“屁股？”鹿小朵和王思聰異口同聲。
“學名臀部。”夏時雨對她們的大驚小怪不以為然。
王思聰期期艾艾，“為，為什麽偏偏是屁股……”
“臀部的皮最嫩，而且長得快，麵積也大。我們先做麵部的植皮手術，然後是大腿和背部，起初會留下疤痕，但我有信心把疤控製在最淡最細，後續的精細祛疤和嫩膚我們醫院都能做，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
夏時雨耐心解釋。
“哇！太棒了太棒了！”鹿小朵高興地握著王思聰的手。
有80%的可能性能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她還有可能正常地生活，這是王思聰原來想都不敢想的。她嘴唇翕動著，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夏時雨微微笑了笑。做整形醫生，重塑病人的自信，它的意義並不比救死扶傷小。夏時雨見多了這種場景，隻冷靜地對鹿小朵擺擺頭：“你先出去。”
工作中的夏時雨氣場太強大，鹿小朵乖乖站起來準備往外走——實際上她自認是一個很好的陪護，不隨意打擾，還可以幫上忙，為什麽要讓她出去呢？
夏時雨仿佛看到鹿小朵內心的嘀咕，加一句，“我要看背部和腿部的情況，這涉及病人的隱私，你還要在這嗎？”
鹿小朵一扯夏時雨放在桌上的手術收費單，落荒而逃。
走到門外突然想到，不對啊，明明她是女的，夏時雨是男的，幹嘛她得出來？此刻鹿小朵同學完全無視夏時雨同學是在工作。
室內夏時雨不知鹿小朵弱智的吐槽，開始給王思聰做檢查。
王思聰早在夏時雨轉過身來，已羞澀地褪去衣服，趴在病床上躺好。夏時雨查看著，邊和王思聰說著話，分散她的尷尬。
“腿和背做完手術需要複健，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要把皮一點點展開，還好你麵積小，應該能完全恢複。”
夏時雨的動作規範自然，純粹是醫生的態度，王思聰漸漸坦然，“我會好好配合。”
“放心吧，對我來說就是個小手術，你什麽都不用做，隻要相信我就好。”
鹿小朵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決定節約時間，先去繳費。
她跟隨身著護士服的接待員，走到收費窗口，將交費單遞上。
“總共多少錢呀？”
鹿小朵戀戀不舍地從錢包裏掏出儲蓄卡，卡裏的幾千元可是她所有的錢！交手術前期的費用，應該是夠的吧。鹿小朵心疼地親了下，反正早晚得交，她一閉眼，毅然將卡交給收銀員。
收銀員查看電腦，“不對呀，金額出不來，醫生給你開手術單了嗎？”
“開了啊。”鹿小朵也摸不著頭腦。
領著鹿小朵過來的接待還是頭一回碰到這種情況，“要不，我去問問……”
“不用問……”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患者的手術已經安排走我的私人賬戶，卡給我吧。”
夏時雨施施然走過來，接過收銀員遞過來的卡。
“你怎麽出來了？思聰呢？”
“安排她到病房去了，還需要打兩天消炎針。”夏時雨說著，將卡交回鹿小朵手上。
鹿小朵拿著卡，有點不知所措，“夏時雨……什麽私人賬戶？”
“就是不收你錢的意思。”夏時雨拖著鹿小朵的手，往病房走。
“啊？為什麽？我們有錢，學校的，醫院的，籌在一起快十萬了！”
夏時雨敲敲鹿小朵的頭，“留著吧，留著吧，植皮後還要精細祛疤，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那也不能用你的錢呀！”
“為什麽不能？你們不是搞了募捐嗎，這手術費，就是我的募捐款。”
“啊呀，這樣不大好吧。”
“有什麽不好？再說了，你說過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隻要我幫思聰做手術。幫忙的事怎麽能收你錢呢？”
“任何事？……我說過嗎？”鹿小朵一臉懵，大眼睛眨巴。
夏時雨想笑，他用拳抵住，輕咳一聲，嚴肅地道，“說了。”
自己什麽時候說的啊？鹿小朵輕輕敲著自己的頭，最近真有點累糊塗了。
夏時雨唇角翹起，眼裏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