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會讓你無憂無慮的（2）
“嘭嘭嘭——”
傍晚時分，夏時雨家的大門，傳來巨響的敲門聲。
“誰啊？這麽粗|暴。”夏時雨趿拉著雙拖鞋，走了出來。
“是鹿小朵。”米哆道。
“來得晚，還敲門，”夏時雨嘀咕：“她這又是整的哪一套啊？”
夏時雨一臉不高興地打開門。
“你發什麽神經，病好了是嗎？明明知道密碼，幹嘛還一個勁地敲門？”
“我、要、辭、職！”鹿小朵站在門口，瞪著他，一字一字宣布。
“辭職？！”夏時雨和米哆同時驚訝地張大嘴。
“欠你的錢，上個月就已還了一半，還剩一半，這個月也過得差不多了，所以，你應該不會這麽計較吧。”
說著，鹿小朵就往裏走。
夏時雨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他猜著是和昨天的事有關，但想不通，鹿小朵的反應怎麽這麽大。見鹿小朵氣呼呼地往屋裏走，便沒話找話：
“誒？你要辭職幹嘛還往裏走。”
“我還有東西要帶回。不會落在你家就歸你了吧!”鹿小朵白他一眼，自往廚房走去。
好吧，且看鹿小朵要作什麽妖。夏時雨聳聳肩，跟在她身後。
鹿小朵先是到廚房抱了個電飯煲出來，又去廁所拿走一個臉盆……
夏時雨攔住：“有你這樣當著主人的麵，順手牽羊的嗎？”
鹿小朵指著電飯煲，看著他的眼睛嚴肅又認真：“這些都是我的。你家的電飯煲，我來的第一天就發現是壞的，當時還跟你沒這麽熟，就沒好意思讓你買，把我的帶來用了。”
“啊？米哆！”夏時雨喊了一聲。
“時雨，之前你很少在家吃飯，而且，就算在家吃，你也很少用到這電飲煲，所以，我也沒注意……”
作為時雨“管家”，家裏的網絡總控製，米哆自覺有點失職，說話就有點哆嗦。
“等下和你算賬。”夏時雨沒好氣地瞪了牆上米哆一眼，又轉向鹿小朵，“那，那幾個臉盆呢？那是我給你錢買的。”
一說到臉盆，鹿小朵的臉色又不好看了。
“你說要買‘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臉盆，臉盆都是塑料的哪有你說的那種，所以我就把家裏的拿來借給你用了。看你用著也沒啥異議啊，真不知道之前提那麽多奇葩的條件幹嘛，不過既然是借的，就要算租金啊，這個臉盆是我家祖傳的，值老鼻子錢了，一天一塊不過分吧？”
夏時雨不由好氣又好笑。他什麽時候用過這個臉盆了，沒用過自然沒有異議呀。不都是鹿小朵說打掃衛生，需要幾個盆子，方便什麽的。他便說支出由他負責，讓她自己去買……
“鹿小朵，你真行！……你繼續說，還有什麽地方耍我玩呢。”
鹿小朵正將她留在這的書和小東西都收撿在一起，一一往她的背包裏塞，聞言瞟他一眼。
“耍人？那我可比不上你。”
那黑白分明，清澈的大眼睛斜過來，夏時雨心裏一顫。
“好了，你不就是怪我沒告訴你我爸是夏佑非嗎？”
見夏時雨直言不諱了，鹿小朵也便不再和他拉東扯西。
“沒錯，我就是怪你！你知道你給我帶來多少麻煩嗎？！今天夏院長，也就是你爸，非常嚴肅地找我談話了！本來每次碰到他，他都挺和藹的，今天可倒好，審視逼視鄙視！我都找不著地兒鑽。本來我留在亞信就比較困難，現在好了，托您老的福，更難了！”
夏時雨看著她，“說完了？”
“說完了！”鹿小朵一副我實話實說你奈我何的樣子。
夏時雨眼珠一轉，鼻子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哼聲。
“嗬嗬，昨天晚上還口口聲聲怪我沒有把你當朋友，你現在是把我當朋友了？根本就是把我當作你從醫途上的絆腳石。一見朋友成了絆腳石了，立即一腳踢開，你這樣算仗義？算把我當朋友？”
鹿小朵被噎了一下。呃，她這樣也不夠仗義？不對不對，明明是他不對在先……
鹿小朵覺得腦子有點亂，隻聽夏時雨又道：
“你有問過我為什麽不告訴你嗎？你有注意到我比你更加不願意見到我爸爸嗎？”
夏時雨慢慢的一字一句問出，鹿小朵徹底呆住。
對哦，她知道他媽媽也是在他小時候就過世了，他有個奶奶，但確實，他從來不提他爸爸……她說自己把他當朋友，其實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他！
“夏……夏時雨——”
“你要辭職就辭職吧。”夏時雨無比落寞地坐在沙發上，朝她擺擺手。
他坐在這大大的屋子裏，第一次，鹿小朵覺得他是這樣冷清、孤寂。鹿小朵放下背包，挨著夏時雨，小心翼翼坐下。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嗎？你為什麽不肯讓別人知道夏院長是你爸爸。”
夏時雨不理她，往邊上移了移。鹿小朵跟著他挪了挪。夏時雨又往旁邊挪，鹿小朵又跟著靠近，直把夏時雨逼到了沙發邊上。
再挪就該坐到地上去了。夏時雨對著這樣的鹿小朵，不知道為什麽，隻覺得無奈。
“從小到大，我不記得見過爸爸幾麵，對他來說，可能我的存在根本就是多餘的，我奶奶說他是為了工作，也許吧，比起親情，工作給他帶來的虛榮更讓他癡迷一些。”
夏時雨低沉又頹廢的聲音。
“上幼兒園的時候，我最羨慕別的孩子有父母來接……站在角落裏等家長的那個孩子，永遠是我。”
鹿小朵想象著幼兒園裏那個孤零零的孩子，不由眼眶一紅。
“媽媽是突發疾病，家裏隻有我，我打電話給爸爸，可他正在給別人動手術，沒辦法接……也許媽媽的死我不能怪爸爸，她應該是心髒病突發，搶救不及。但我仍然恨，如果爸爸當時在邊上，媽媽也許今天都還在……”
沒想到時雨竟然親見著母親死在自己的麵前！這對幼小的他，該是多大的恐慌和絕望！鹿小朵不由打起抖來。
夜色漸漸濃厚起來。而夏時雨因為壓抑久了，一旦說開了個頭，就如流水般，傾泄而下。
鹿小朵眼裏閃著淚花，憐惜地看著他。相比起他，自己要幸福很多吧。雖然同樣從小沒有了母親，但小朵的爸爸從來不會少了對她的關注。就是後來有了趙美麗和鹿小珠，小朵反而因為要管家事，多了責任感。也許她總是缺很多很多的錢，但還真是不缺愛……
“你知道我為什麽滴酒不沾嗎？”
“對哦，為什麽？我本來以為你這樣喜歡泡吧的男人應該很喜歡喝酒才對。”
“我泡吧，不過是喜歡人多一點的環境罷了……”
夏時雨沒有回答為什麽不喝酒。
他怎麽說？說他小時候，父親不多的幾次陪伴中，就有一次因父親喝多打他而記憶深刻？他就特別討厭喝酒，因為他不想成為他爸爸那樣的人……包括現在，他也不想做心內科醫生！
鹿小朵看著夏時雨孤寂的神情，抽出紙巾，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不知什麽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麵。
“夏時雨，沒想到你這麽可憐……嗚嗚……雖然我家沒什麽錢，我媽也沒能陪著我長大，可我爸給了我雙份的愛。我後媽有那麽一點刁蠻，但她會煮飯給我吃，就算難吃到爆……”
看著鹿小朵抱著抱枕，哭得稀哩嘩拉，夏時雨眼角的水光很快掩去了。他不由啼笑皆非，悲傷的情緒就此散掉了大半。
“喂！哭什麽，當我在講煽情故事呢？！”夏時雨沒好氣，“你不是要走的嗎？”
鹿小朵抽噎著站起來，“哦，是哦，忘了……”
夏時雨心裏“咯噔”一下，這苦情牌都打了，還是要走……
鹿小朵從包裏翻出一個彩色的手環，將它往夏時雨手腕上扣。
夏時雨嫌棄地後退。
“什麽東西？”
“幸運手環！這可是絕版。”鹿小朵拽過夏時雨的手，強行幫他扣好。
“怎麽，辭行前還送禮物？”夏時雨冷嘲熱諷，不過，他並沒有將手環拿下。
卻見鹿小朵拿起包，又將剛剛將好的東西一件件拿了出來。
“你幹嘛？又不走了？我可不要你同情！”夏時雨嘴角微微上翹，但嘴裏並不肯服軟。
鹿小朵將東西一一放回原處，拍拍手，“我剛剛仔細想了想，真的辭了職，我可一下子找不到地方賺錢，我妹妹學琴的費用啊，還有我爸要治病，我自己的生活費，這都需要錢啊！我不能這麽意氣用事！”
這樣找著理由的鹿小朵，夏時雨覺得很好笑，也很——可愛。他很想伸出手撫撫她的頭，或者捏捏她的鼻子，然而，手伸出來，一個拐彎，搭在了她的肩上，好像他們是好哥們一樣。
“行了行了，安心幹活，我會讓你生活無憂的。”
“還無憂，因為你，醫院一堆的八卦，夏院長也看我像心機婊，天！眼前就麻煩一大堆……啊啊啊，想起來就頭痛！”鹿小朵氣呼呼甩開他的手。
“好了，別炸毛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夏時雨安撫地摸摸她的頭。她的頭發順滑烏黑，手感很好。
當她是小貓嗎，鹿小朵已經吐槽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