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衡兄,恭喜了。”
剛出二皇子的內室,迎麵便走來韓之渙,他滿臉笑意的給賈寶玉道了賀。
賈寶玉不動聲色的避了避。
許是天生比別人六識敏銳,之前二皇子授他天子劍時,將屋內眾人的臉色都看在眼中。
嫉妒、不服者有之。
但是眼中含有嫉恨者,卻不多。
韓之渙,恰是其中之一。
或許,他以為他跟著二皇子時間最久,賈寶玉如今的恩寵,應該放在他的身上才對。
笑了笑,賈寶玉道:“韓兄言重了,殿下經此大難,我等扈曲又何喜之有?”
韓之渙尷尬的笑了笑。
“對了,之前殿下去曲阜,是誰給殿下出的主意?”
賈寶玉忽問。
“那是我和張、錢等眾位同僚的建議……
子衡兄不知道,當時泰安局麵真是焦灼如泥潭一般。
糧食不足,銀錢未到。
殿下好不容易湊足一萬多兩銀子,原以為可以購買災糧一萬石,但是卻被告知隻能買兩千,且一處隻能買幾石。
城內糧商囤積居奇,聯合肆意漲價,實在可恨!
原本殿下準備祭天子劍以殺之。
但是又思,山東災民何止泰安這兩三萬?若是此次動了殺戮,必然使山東及附近省份的豪商聞風喪膽,以後要想再從他們嘴裏取糧,便更艱難了。
值此危難之際,我們才給殿下提議,不若從曲阜打開局麵為上策。
山東曲阜,曆來世家大族齊聚,又有衍聖公府……”
韓之渙尚自滔滔不絕,賈寶玉卻已經聽煩了!
枉自此人還得二皇子器重,以前他也覺得此人尚算聰明,至少城府不一般。
誰知道,竟真的隻會紙上談兵。
賈寶玉認為,當時的情況,與其去衍聖公府,還不如殺一儆百,以鮮血威懾天下糧商!
因為,這已經不是疥廯之疾,而是整個山東從官府到民間,全部潰爛不堪。
堂堂皇子,居然在富省調不到糧食?
疥廯之疾可用懷柔之策,徐徐圖之。重疾當用重典!
還建議殿下去曲阜,給暗中窺視的敵人以可乘之機?
實在愚昧。
賈寶玉不由想起了當初在京城時葉瓊說過的話,二皇子天資有餘,對篤定之事十分堅持,但是對於沒把握的事,卻很是優柔寡斷,極易受人誤導.……
如此看來,竟是一點沒錯!
憑二皇子從京城,到倉溪,再到商陵的一係列手段、造勢來看,都不可謂不是明主!
賈寶玉甚至都覺得,此行定然會很順利,沒想到,還是誤在這裏。
深吸一口,賈寶玉不願意在這個關鍵時候與韓之渙爭論,因為那毫無意義。
隨意的點點頭,來到了前廳。
所有官員、武將都還未走。
賈寶玉遲疑了一下,來到上首次位坐下。
主位,那是二皇子殿下的。
“殿下既托我以重任,接下來這段日子,還需要諸位全力配合我,共同完成殿下交付的重任,諸位以為如何?”
賈寶說著,不經意的將手中的天子劍放於高幾之上。
“下官等恭候鎮撫使大人的差遣。”
“末將等聽候大人調令!”
聲音雖不齊整,也有些勉強之意,但是每個人也開口表了態。
“很好。”
賈寶玉笑了。
“江大人。”
“末將在。”
江衍站起來,抱拳拱手道。
他心有唏噓,半日之前他還說希望和賈寶玉同殿為臣,結果轉眼,他到成了對方的下屬。
好在,這隻是暫時的,不然,他臊也臊死了。
“城外暴民雖然已被將軍麾下的將士殺退,但是仍舊不得不防。
令你率領麾下各部人馬,城外紮營布防,以防暴民再次聚集。”
“末將得令!”
江衍領命之後,忽又道:“稟鎮撫使,方才手下將士來報,有數股災民,大約都是幾十數百人,悄然脫離泰安,往外逃走。”
賈寶玉眉頭一皺,隨即釋然。
必是這幾日形成的暴民首領,眼見王師不可抵擋,又不甘心引頸就戮,所以帶領麾下“精英”,趁機逃跑,以圖東山再起。
“江大人聽令!命你率帳下騎兵,將這數股人馬,悉數殲滅。”
“末將得令!”
江衍腳步一正,抱軍拳一禮,然後大跨步出去。
山東布政使顫巍巍的出列道:“稟鎮撫使,那些都是災民,如此,是否太過於殘忍,和不近人情?”
“是呀是呀。”
諸文官連忙附和。
心中都有種不妙之感,這個新官上任,有些殺氣太重啊。
賈寶玉輕哼一聲:“山東百萬百姓受災,有計十萬流民,若是讓這些些心懷不軌之人混入整個山東境內,屆時,各地群起造反,諸位又當如何?”
“那……那也不必全部趕盡殺絕啊,可以命江將軍把人押回來.……”
“眼見王師已至,還不甘心以為黔首,卻願意追隨反賊逃亡,此等人,諸位難道還以為是災民?
百姓純樸,卻也難免有害群之馬。
之前上萬的人暴亂,大多災民都可以說是被脅迫,被生存所逼,但是絕不包括現在還忠心跟著反賊首領逃亡的那些人。
那些人,必然是在之前的暴亂中得到好處的人!
殺人、搶劫粥棚、菅**女,必是這些人所為。
所以,他們死不足惜!”
眾官無言以對,隻得俯首聽令。
然後又各自匯報一番之前的任務,又領了新的差使,然後都下去做事去了。
賈寶玉獨坐堂內,仔細的摩挲著手中這把天子劍.……
雖然他並非恩威自重之人,但是也不得不說,這種大權在握,無人敢不從命的感覺,真的會忍不住令人沉迷.……
強自收攝心神,站起來。
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若是差事幹不好,一切都是水中月鏡中花,過眼煙雲而已。
……
山東境內,隸屬黃河上遊,也是此次山東水患的源頭。
工部的治水人馬,將總部設在離此處三十裏之外的高山上。
此時,工部、戶部負責此行治水的官員,全部聚集在一間臨時搭建的房舍之內。
大司空杜安樘居於上首,追問下方的斥候:
“泰安之危已解?何人帶兵所救?”
“青州節度使親自帶領大部人馬,趕至泰安,解了泰安之危。”
堂下眾人詫異。
“青州的兵馬,怎麽會這麽快就到?
難道他江衍有未卜先知之能?”
青州距離泰安怎麽說也是好幾百裏路程,怎麽可能這麽快就發兵救援了?
難道青州節度使這麽大膽,聞訊就敢大肆調兵?他也不怕情報有誤?
“不管怎麽說,泰安之危解了就是好事。不然,真要讓整個山東的災民鬧了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杜安樘如此說道。
他是立場堅定的二皇子黨,此次泰安之亂,令他心焦不已,如今驟然聽聞已經平息,自然輕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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