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有蹊蹺
永曆二十一年，冬，整個京都被一場鵝毛大雪所覆蓋，四處一片白茫茫的。
街上的小販們早就消失不見，偌大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人，偶爾有人走過也是縮成一團，不停地哈著白氣迅速離開。
空蕩蕩的街道突然熱鬧了起來，隻見數十個穿著鎧甲的男子正騎著駿馬快速疾馳。
他們一路上跑到了慶親王府門口才翻身下馬。
“衛統領！”守門的守衛迅速迎了上來。
原來，騎著馬一路狂奔回來的是帶著一小隊人馬的衛易。
“嗯！王爺在哪裏？”衛易解了鬥篷，一邊快走，一邊問。
“王爺一早就入了宮！王妃在紫璃居！”那守衛接過鬥篷，畢恭畢敬道。
衛易點點頭，隨後就快步往紫璃居去了。
他剛剛踏入紫璃居，就有一個嬌俏的女子迎了過來，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直接將一個暖手用的湯婆子塞進了他手中。
“說了多少次了！天寒時穿厚些，你竟是連個鬥篷都不穿就在風雪中穿梭！”那女子不滿地嘟嘴道。
旁邊拿著鬥篷的侍衛下意識地將手往後藏了藏。
衛易滿不在乎道：“青羽！我亦說了許多次，我乃練武之人，不畏寒！”
原來，給衛易遞湯婆子的女子正是青羽。
三年前，蘇錦璃得知青羽傾心於衛易之後就開始為這對冤家牽線搭橋了。
衛易素來對青羽不冷不熱，青羽卻似鐵了心一般，厚著臉皮黏著衛易。
時日一久，麵無表情的衛易也會在麵對青羽時多上幾分感情。
顧明玨和蘇錦璃篤定他動了情，他卻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
可是，每當府中的侍衛們聊起紫璃居的青羽姑娘有多麽漂亮聰慧的時候就會被鐵麵無私的衛統領修理一番，還美其名曰是在幫助他們練功。
笑話！練功？那分明是他對一群侍衛們單方麵的暴打罷了！
這樣的次數多了，就是反應再怎麽遲鈍，這些糙漢子也發現了他們衛統領對青羽姑娘的不一樣，也都歇了對青羽的心思！
青羽氣急，一跺腳說了一句：“哼！我不管你了！最好凍死你！”，就快步往前走了。
她氣鼓鼓地走了，衛易的唇角卻幾不可見地勾了勾，直把跟在他身後的侍衛給嚇了個哆嗦。
“衛統領……您，您不是一直都穿著鬥篷的嗎？”小侍衛吞了吞口水，大著膽子問道。
他就想不明白了，分明是將人家青羽姑娘的話放在了心上，一直穿著鬥篷的，為什麽見了人家卻說沒穿，要惹人家生氣？
聞言，衛易麵上那絲清淺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他橫了那問話的小侍衛一眼之後就快步向那抹即將消失不見的倩影追了過去。
小侍衛：“……”
旁邊跟著衛易一同回來的侍衛也搖搖頭道：“誰知道咱悶騷的衛統領咋想的！別人喜歡一個姑娘是費盡心思去討好人家，他倒好，專門去惹人家生氣！也不怕嚇走了人家青羽姑娘！”
小侍衛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他們兩個人在這為衛易操碎了心，人家衛易卻沉浸在又成功惹毛青羽的樂趣中難以自拔！
蘇錦璃見青羽怒氣衝衝地跑了回來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無奈地搖搖頭就讓青沁去安慰她了。
不出她所料，青羽前腳才出了屋子，衛易後腳就進來了。
“屬下叩見王妃！”衛易畢恭畢敬地行禮。
“免禮，平身！”蘇錦璃懶洋洋地抬手道。
衛易謝恩起身，而後稟報道：“回稟王妃，屬下與一眾兄弟在潯洲發現了九皇子蓄養的私兵！除此之外，屬下還尋到了豫王他們的殘兵！”
蘇錦璃抄寫《三字經》的手一抖，墨就暈染了一片，好好的一頁紙就這麽毀了。
青歌手忙腳亂地收拾著，生怕這墨再汙了蘇錦璃的衣裙。
很快，她就收拾齊整了，蘇錦璃也回過神來了。
“繼續派人盯著！”她淡淡道。
三年多的時間，已經足夠發生許多事了。
朝堂之上的儲位之爭在永曆帝刻意的曖昧下顯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無論是皇後嫡子顧明玥還是文武雙全的顧明瓀，都是這場戰爭當中強有力的競爭者。
在去年，百裏詩菡又誕下了一個小皇孫，可謂是顧明玥的一大助力，讓一眾詬病他無後的臣子們啞口無言。
雖然因為分封而獲得了部分兵權，可顧明玥大部分的勢力還是文臣，他現在迫切地需要強而有力的兵權。
是以，他竟是在遊說寧國公府無望之後轉而與那司馬家有了往來。
他在大肆結黨、積蓄實力，顧明瓀也沒有閑著。
顧明瓀在朝中勢力不弱，還蓄養了私兵，現在聽著衛易的意思，他和勾結了之前因為謀反被永曆帝處理的豫王等人的舊部！
這不得不讓人心驚！
雖然顧明玨無心於皇位，可她也不願意顧明瓀登上帝位！
雖然明麵上顧明玥同顧明瓀不相上下，可是她深刻地明白，隻要有蘇貴妃在一日，顧明玥就不可能贏了顧明瓀！
“屬下遵命！”衛易拱手領命。
說完，就急切地往外走了。
他在急什麽，蘇錦璃是心知肚明。
無非就是沒有看到青羽在裏麵，著急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想著，她不禁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突然，衛易又回頭道：“王妃，除了您和王爺吩咐的事之外，屬下還意外得知了一件事！”
“嗯？”她下意識地詢問。
衛易的神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了，他猶豫了會，才道：“寧安世子當年戰亡的事有蹊蹺！”
什麽？蘇錦璃瞪大了眸子。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以為她爹爹是戰死沙場的，如今，衛易卻說她爹爹的死另有隱情？
“你給我具體說說！”蘇錦璃激動道。
她一定要弄明白，她爹爹是因何而亡！
“具體……屬下沒有問出來，隻知道，這事同……同宮裏的蘇貴妃分不開關係！若是王妃真的想查此事，怕是要回寧國公府去尋寧國公！”衛易糾結了會還是如實告知了。
他查著查著，就發現線索全部被人掐斷了。
這顯然不太正常。
況且，蘇家軍素來忠心耿耿，蘇寧安又極得他們的擁護和愛戴，若是蘇寧安的死沒有蹊蹺，那些老一些的將領又怎麽會在他詢問時三緘其口？
能驅使這一群老將的，除了已經逝世的蘇寧安之外，也就隻有老國公了！
蘇錦璃默然，良久，才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好好哄哄青羽，莫再惹她生氣了！小心惹惱了，她看上別的男子了！”
聞言，衛易冰冷的麵上出現了一絲裂縫，耳朵霎時紅了起來，他梗著脖子道：“王妃莫要亂點鴛鴦譜！”
而後就有些慌亂地跑了出去。
蘇錦璃再次被他給逗笑了，這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出來他傾心於青羽了！就隻有他自己和那個傻丫頭不知道罷了！
笑罷，她的麵上就浮現了一絲蒼涼。
對於衛易方才所言，她竟是……莫名地有些害怕！
她現在非常想弄清楚她那威名赫赫的父親是如何戰亡的，可同樣的，她也很害怕知道那個答案！
“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她擺擺手道。
查，還是不查，她需要好好思索一番。
青月她們兩個深知她現在很是矛盾，乖順地退了下去。
待她們兩個走了之後，蘇錦璃就一直呆坐在窗旁深思。
一直從午間坐到屋內黑漆漆一片，中途，已經四歲多的顧熙宸兄妹過來，她都無暇理睬，尋了個借口讓青月將他們帶走了。
突然，屋內多了一束昏黃的光，她回首望去，隻見顧明玨正拿著火折子在點燈。
“夫君！”她有些委屈地喚了一聲。
縱然一對兒女都已經四歲多了，她在顧明玨跟前還跟個孩子一樣，會委屈，會鬧小脾氣。
她知道這樣不好，可是，他一直寵溺著他，包容著她，不是嗎？
既然他願意縱著她，那她嬌氣一些也無所謂不是嗎？
顧明玨沒有說話，隻是快步走到她身邊，將她攬入了自己懷裏。
任由她靠了一會兒，他才溫聲道：“我已經知道了。”
“嗯。”她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你要不要回國公府？你若是回，我明日就隨你一同回去看望爺爺！”他揉了揉了她的頭發，溫柔地問道。
“你希望我問，還是不問？”她突然抬眸，定定地望著他的眸子。
“我無所謂，主要看你想怎麽樣！”
她得到了一個意料之中的回答。
她蹙眉，想了一會兒，她才道：“我想弄清楚爹爹的死因，可是……我又害怕知道真相！”
既然她爺爺能瞞著她這麽多年，就證明那真相會對她造成一些傷害。
否則，那麽疼愛她的爺爺又怎麽會忍心瞞著她？
顧明玨的胳膊收了收，繼續溫柔道：“既然想知道答案，就不要害怕！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她點點頭，又糾結了半晌，終究是拿定了主意。
“我們明日回國公府吧！我想，我應該要弄清楚我爹爹的死因！”
“好！”顧明玨沒有絲毫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