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失望
“母親！你這是婦人之仁！”宋翊不悅道。
因著氣惱，宋翊的語氣不自覺的加重了，甚是嚴厲。
他話音剛落，安國公夫人的目光就黯了黯。
她知道，她的性子太過於軟弱，才會為府裏的小妾庶女膈應，可是，她著實是硬不下心腸來！
雖然很清楚是自己不對，可被自己疼愛有加的兒子如此訓斥，她還是有些許傷心。
“哥哥，你說的什麽混賬話！快給娘親賠罪！”宋翎見安國公夫人神色不對，連忙斥道。
無論安國公夫人如何，終究是疼愛他們的生母，作為兒女，著實不該這般不留情麵的加以訓斥。
宋翊默然，不多時，他就畢恭畢敬地朝安國公夫人行了一禮，有些不自然地道：“兒子說話衝了些，還望母親不要介懷。”
“無妨！是為母不爭氣，怨不得你！要不是有你和翎兒，隻怕我早在這後宅沒有容身之地了呢！”安國公夫人忙起身將宋翊扶了起來，頗為神傷地感慨道。
她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宋翊才六歲時就學會了在這充滿陰謀詭計的後宅中保護她不被其他女人算計，宋翎更是一直替她鎮著後院裏的妖魔鬼怪。
若不是一雙兒女爭氣，她早就被夫君厭棄了！
所以，在他們兄妹兩個說她時，她可能會委屈，但絕不會生氣。
畢竟，是她的沒出息才導致了一雙兒女的早慧。
“母親，孩兒還是堅持我的想法，快速召集族人，連夜將宋倩處置了！”宋翊再次建議道。
聞言，安國公夫人剛才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作了一團，她著實是不想要了宋倩的命！
“翊兒，她到底是你們的妹妹啊！就饒她這一次吧！”猶豫再三，安國公夫人還是決定了替宋倩求情。
“母親！”宋翊的臉霎時又黑成了鍋底。
這宋倩就是一個禍害！若不是此刻不除，一旦她踏出安國公府，入了六皇子府，他們就再也無法動其分毫了！
而那丫頭一向小心思多，又心胸狹隘、甚愛記仇，她與他們母子三個積怨已深，屆時，才是真的後患無窮！
未免宋翊一時氣急再說出什麽傷人的話，宋翎一把扯住了他。
“哥哥，就聽母親的話吧！”
“翎兒？你也要袒護那賤人？”宋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宋翎。
“哥哥多想了，我並非袒護她！隻是，六殿下已經承諾了要納她為側妃，我們現在要了她的命，該如何向六殿下交代？”宋翎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她不是沒有想過要殺了宋倩以絕後患，可此時，著實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且不說她父親的袒護，就是顧明玥的那個承諾，就足以當作宋倩的免死金牌了！
如果大伯同其他長老們知道此事，斷不會再允許他們按族規處理宋倩的！
宋翊目光微凝，細細想了一下，終是氣惱地一拳砸到了桌子上，怒吼道：“混賬！”
宋翎和安國公夫人不言不語，靜靜坐在一旁等宋翊冷靜，他絕非爭勇好鬥之人，他格外的冷靜沉穩，很快就會平靜下來的。
果然，沒過多久，宋翊就如往日一般，溫雅道：“明日清晨，我會將一切如實稟給父親和大伯他們，該處置宋倩，就交給他們了！”
宋翎和安國公夫人頷首，隨後他們母子三人又說了會話，宋翊和宋翎兄妹兩個就請辭了。
他們兩個的院子在同一方位，故而兄妹兩個出了安國公夫人的院子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一起走的。
“翎兒，你是不是也下不了手？”宋翊定定地望著宋翎。
宋翎蹙眉，並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
見狀，宋翊的目中迅速閃過一絲複雜，翎兒，果然還是心軟了！
他對於此，既喜也憂。
喜的是，無論經曆了多少黑暗，翎兒依舊心存悲憫；憂的呢，則是翎兒的這份心善，可能會使她死無葬身之地！
要知道，翎兒選擇的是一條極為難走的路，她日後要麵臨許許多多的陰謀詭計和血腥，對他人的手軟就是對自己的狠辣。
“哥哥，我知道，我應該硬著心腸，殺伐果斷。可是，她終究是與我們血脈相聯的親人啊！此次，就暫且饒她一回，若她日後再作妖，不必詩菡或者六皇子動手，我必將親手清理門戶！”宋翎凝望著前麵的黑暗，緩緩說道。
她聲音很小，卻異常堅定。
“好！”宋翊淺笑，寵溺地望著宋翎，將她被夜風吹開的披風緊了緊。
……
翌日，顧明玥早早就進了宮，跪在禦書房門外等著永曆帝的召見。
蘇貴妃昨夜早就將前因後果稟給永曆帝了，永曆帝甚是惱怒，因而，他並不急著見顧明玥。
顧明玥這一跪，就是整整兩個多時辰，直到他的腿麻到沒有知覺了，常德才甩著拂塵道：“宣六皇子覲見！”
他連忙起身，卻因為跪太久了，猛得往起來一站竟是眼前一個黑，頭暈目眩的，差點暈了過去。
常德一驚，連忙指了兩個小太監過去攙扶著他往裏走去。
不一會兒，他們一行人就進了內殿。
雖然雙腿麻木酸痛，一見永曆帝，顧明玥還是第一時間跪地，畢恭畢敬地行了大禮。
“兒臣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他三跪九叩完成，永曆帝依舊盯著手中的奏折，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永曆帝不發話，他便隻能這麽跪著，匍匐在地上。
八月中旬，京都已然入秋了，這禦書房內鋪著的是金磚，看著華麗，卻異常冰冷。
隻跪了一刻鍾，顧明玥就覺著本就酸痛的膝蓋冰冷難耐。
他痛得額頭沁汗，就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更別說是求饒了。
他自知自己錯的離譜，也就沒有臉麵來求得他父皇的恩典。
所幸，常德及時發現了他的窘境，連忙附耳提醒道：“陛下，六殿下已經跪了許久了！現在正值秋涼之際，殿下再這麽跪下去，怕是會傷了膝蓋！”
聞言，永曆帝才終於抬眸望了望麵色煞白的顧明玥。
“平身，賜座！”他淡淡道，像是同尋常的臣子一樣疏離而威嚴。
“兒臣叩謝父皇大恩！”顧明玥繼續畢恭畢敬地行了禮，這才緩緩站了起來，坐到了永曆帝賜給他的椅子上。
“都退下！”永曆帝一揮手，將殿內的所有宮人都給揮退了。
等殿內隻剩下他們父子兩個的時候，永曆帝才放下折子，認真地望著顧明玥。
“你來尋朕做什麽？”他冷聲問。
他的語氣很是平靜，卻硬生生讓顧明玥打了個冷顫。
“回稟父皇，兒臣昨日貪杯，惹下了禍端，特意來請罪！”顧明玥誠惶誠恐道。
“嗬……你還知道自己有罪？”永曆帝嗤笑，滿眼不屑，隨後話鋒一轉，冷聲斥道：“既然知道自己有罪，你又為何不好好控製住自己胯下三寸的玩意兒？非要惹了禍事才來請罪！”
“父皇息怒！是兒臣不對！”顧明玥連聲認錯。
他來這裏就是為了請罪，自然不會推諉。
見他供認不諱，永曆帝的神色倒是緩和了幾分，他揉著額頭道：“也罷！你沒有尋借口，倒是令朕心裏有了些許慰藉！”
顧明玥不語，靜等著永曆帝的吩咐。
果然，永曆帝想也不想地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顧明玥昨日就此事想了許久，如今永曆帝發問，他迅速就將它早已擬定方案說了出來：“兒臣玷汙了宋小姐的清白，自然要承擔責任，兒臣決定納其為側妃！”
“嗯。”永曆帝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而後，他神色一凜，沉痛道：“你真是令朕失望！朕以為，在你皇祖母她們出事之後，你會謹言慎行，更加努力地做好自己的事，卻不料，你竟是在自己的皇侄滿月宴上做了那般齷齪之事！”
顧明玥神色微波，他咬咬牙，終究是將那已經憋到嗓子眼的話給咽了下去。
畢竟，他父皇是不會聽信他的解釋的，越說越錯，還不如不說。
見他不言不語，隻乖順地垂首望著地麵，一副懺悔的模樣，永曆帝的邪火又消了幾分。
“既然你已經有了主意，那朕依了你就是！朕待會就會下一道聖旨賜婚，擇日完婚！”
“多謝父皇恩典！”顧明玥微鬆了一口氣，畢恭畢敬道。
“你近日的狀態著實有些差，你就暫時不要再上朝聽政了吧！”
他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被迎麵而來的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他完了……他的仕途徹底完了！
縱觀所有的皇子，但凡是成年了的，都已經在朝聽政了，哪怕是喪失了繼承皇位資格的顧明琰也還在聽！
而這次，他父皇剝奪了他的聽政權！
雙手緊握，額角的青筋不斷跳躍，顧明玥卻還是不得不咬牙道：“兒臣遵命！”
任他的拳頭握得再緊，指骨發白，麵對他父皇的旨意，他也不敢違抗。
“好了，回去吧！”永曆帝直接下了逐客令。
許是對顧明玥太過失望了，永曆帝現在壓根不想看見他。
“兒臣告退！”一如既往地乖覺識趣，行了禮，他就盡量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