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終究會死去
蘇錦璃同蘇李氏到客廳的時候，老國公和顧明玨早就入座了，她們兩個笑著同老國公請了安這才落座。
蘇錦璃剛剛坐下，就聽得門口一陣響動，抬眸望去，正是蘇寧韞帶著蘇錦繡和蘇瑾峻。
“慶親王姐夫來了？”蘇瑾峻興奮道，而後枉顧蘇寧韞眸中的嚴厲快步跑到了顧明玨身邊，拱手作揖道：“峻兒見過爺爺、姐夫、姐姐！”
經過老國公多日的教導，他深刻的記住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世子，記名於蘇寧安膝下。
所以在這個家裏，他隻用向爺爺和嫡親的姐姐、姐夫行禮。
“快起來！”老國公淺笑著招招手。
蘇瑾峻稍微遲疑了一下就到老國身邊去了，他對自己嚴厲而睿智的祖父是又敬又怕。
“為何看到明玨時這麽開心？”向來不苟言笑的老國公難得慈愛地同蘇瑾峻話著家常。
蘇瑾峻在經曆蘇錦璃親自領著精兵奔赴青州之後就內斂沉穩了不少，很少在人前如此直白的表現自己的喜怒。
今日，還有此前，他都會在見到顧明玨時有不同以往的激動興奮。
聞言，蘇瑾峻的小臉上浮上了一起遲疑，良久才垂首道：“姐夫是戰無不勝的大將軍，武功高強，英武無畏，峻兒非常喜歡他！”
老國公聽了這話卻是樂了，道：“哦？峻兒莫不是也想上沙場殺敵？”
蘇瑾峻毫不猶豫地大力點頭，充滿稚氣的臉上滿是堅定。
“哈哈哈！不虧是我蘇家的兒郎！就該如此有血性！”老國公蒼老的麵上滿是自豪和欣慰。
顯然，他非常喜歡蘇瑾峻的話。
此前，在冊立瑾峻為世子之前，瑾峻也曾說過仰慕寧安的話，可他卻是不怎麽信的。
一則，瑾峻那是還不足七歲，心智尚未成熟；二則，他覺著那話是二房一脈專門教了瑾峻說來討他歡心的。
蘇瑾峻年紀不大，卻十分聰明，他能看出來老國公是真的開心，他便眨巴著大眼睛道：“爺爺，峻兒什麽時候才可以像姐夫那樣上陣殺敵？”
“等你習武有成，熟讀兵書戰略之時便可領著我蘇家兒郎上陣殺敵寇了！”老國公中氣十足道。
一說到上陣殺敵，他整個血脈間都漾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和期待，這大概是一個戎馬一生的老將獨有的血性。
縱使他的無數親友都戰死沙場卻依舊改變不了他想要守護國土百姓的壯誌！
“好！峻兒會好好和夫子們學習的！”蘇瑾峻立即鄭重其事地拍著胸脯道。
“說到這，你年後就不必去國子監了，爺爺會為你另拜了名師學習典籍經綸！”老國公撫著胡子道。
“為什麽呢？”蘇瑾峻擰眉道。
他挺喜歡呆在國子監的，那裏有許多同齡的世家公子與他一同修習，他可以時時同同窗們進行比較。
“因為呀，國子監的學子太多了，夫子們無暇全麵的教導你們其中任何一個，而爺爺給你單獨拜師就不一樣了！你的師父可以時時刻刻關注著你的學習狀況，及時調整教授的內容，這樣你就可以更快的學完你需要修習的一切！”老國公將蘇瑾峻拉到了跟前，望著他清澈澄明的眼睛柔聲說道。
其實，這話老國公說的並不假。
國子監的夫子和祭酒們自是學識不凡，可是他們要教導的學子們太多了，且學子的年齡還參差不齊，自是沒有辦法過多的關注其中任何一個。
蘇瑾峻日後是要繼承寧國公爵位的，他不僅僅要習得令敵寇聞風喪膽的武功，他還要學得如何在這陰謀跌起的宦海護好自己和寧國公府。
他要學習的東西著實不少，旁人家的世子皆是從三歲就由家主們培養，他本就落後了一大截，後麵自是不能再差個一星半點！
聽完老國公的長篇大論，蘇瑾峻陷入了沉思當中，良久，他頷首道：“峻兒知道了！峻兒一切聽從爺爺安排！”
雖然他還不是很理解老國公話中的深意，但他卻能看出來老國公和其他親人望向他時眸中的殷切期望。
他的祖父是一個非常偉大睿智的老人，所做的一切決定必然是為了他好，他自然不會忤逆。
“好孩子！爺爺老了，護不了這個家多久了，你必須快些成長起來，接過爺爺肩上的重擔！”老國公有些悵然地揉了揉蘇瑾峻的頭發。
說至此，蘇瑾峻幼小的心中突然浮上了一抹說不清的沉重和恐慌，他倔強地昂首道：“爺爺不老！爺爺會長命百歲的！”
多年後，他才明白他當時的恐慌來自什麽。
他多麽地怕那個替蘇氏一脈遮風擋雨幾十載的爺爺突然離去，而後這一切都得由他一力承擔！
一身係著國公府興衰榮耀和五十萬大軍的前程身家，他該如何承擔？
“就是，爺爺切莫胡說，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蘇錦璃忙不迭地附和道。
她的眸中已經隱隱有了水光，她經曆過前世爺爺突然離世的打擊，她很怕，這個疼她到骨子裏的老人再次撒手人寰。
這是她所承擔不起的悲痛！
經蘇瑾峻同她這麽一說，其餘人也紛紛反駁老國公的話。
他們都真心地期盼著老國公可以永久地陪伴著他們。
麵對兒孫們的不舍和悲傷，老國公卻異常釋然，他朗聲笑道：“一群傻孩子！安天樂命，哪有人可以永久不死的？人活七十古來稀，算著日子，老夫也快七十了，怕是沒有多少年了！”
“爺爺！”蘇錦璃立即不滿地喊了一聲，其餘人也不滿地望向老國公。
蘇瑾峻還小，雖然性子沉穩內斂，可他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聽著老國公的話竟是直接紅了眼眶，若不是極力克製，早就哭出來了。
蘇錦璃等人亦是滿臉憂傷和不舍，同蘇瑾峻不一樣的是他們明白老國公所言非虛，也因此，才會越發難過。
“主子們，快開膳吧！再這麽下去飯菜都要涼了！”眼見著屋內陷入了一片悲傷鬱結的氛圍，知春連忙出言。
“對！對！對！今個兒咱們一家團團圓圓的，是大喜的日子，還不快好好用膳，哭哭啼啼地成什麽樣子？”老國公挑眉道。
蘇錦璃等人忙止住了內心的悲痛，淺笑著應和老國公，很快，這屋內又恢複了初時的笑語宴宴，一派和樂。
……
翌日，蘇錦繡一大早就起了，穿戴整齊後連早膳都來不及吃便帶著青月幾個在府中巡視檢查了。
年關降臨，事務繁多，且一絲一毫都出不得差錯，她自是得多廢些心思。
尤其是她同顧明玨要按例在傍晚時分進了宮去，這剩下的準備時間就更少了，是以才會忙得腳不沾地。
她這一忙，直接就到了寅時三刻，打發完最後一個管事之後，她完全顧不得自個兒的優雅形象，直接癱在了椅子上。
“青沁，快為我沏一杯溫茶！”蘇錦璃壓著嗓音道。
這一開口，她才覺得嗓子燒疼燒疼的，是她今個兒說得太多還沒有喝水的緣故。
剛說罷，一個汝窯茶杯就出現在了她眼前，她抬眸就見顧明玨正一臉心疼地望著她，再子環顧，才發覺青月幾個丫頭早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夫……”剛開口，就被顧明玨的動作給打斷了，他直接將茶送到了她唇畔。
“莫說話，先喝茶潤潤嗓子！”他道。
蘇錦璃了然地頷首，而後就乖乖地享受著顧明玨的伺候了。
也不知道他在茶中都加了些什麽，剛入口時甘醇，後味卻是清清涼涼的，一杯溫茶下肚，她直覺得她燒灼的嗓子好了不少。
顧明玨看著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十分喜歡這茶，便又倒了一杯繼續喂她慢慢喝下。
喝過茶，顧明玨便又開始貼心地為蘇錦繡捏肩。
“娘子辛苦了！這內宅之事我不能插手，否則定不會讓你如此勞累！”
他這府中的仆從幾經裁剪，卻依舊存有宮中那幾位主子放的棋子，府裏但凡有些風吹草動就會傳到那幾位的耳中。
他不能讓璃兒落得一個掌家不利、無能之名，故而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辛苦。
聽著他心疼的話，蘇錦璃隻覺得一切的辛苦都值了，渾身的疲乏都消失了。
“這是我為主母該做的事，夫君不必自責愧疚！等過上個幾年，將府裏的釘子都拔了，我也就不必事事躬親了！”
青月她們幾個皆是可以獨當一麵的大丫鬟，很多事情其實完全可以讓她們去辦，隻是現下府中的仆從們與宮中那幾位有著錯綜複雜的聯係，若非她親力親為，那些個釘子怕是不會安分！
“嗯！”顧明玨讚同地點點頭。
接著，夫妻兩個就默契地保持著沉默，蘇錦璃閉目養神，顧明玨則為她按摩。
這樣的溫馨場景並未持續多久就被打破了，寅時末，青月於門外恭敬地稟報道：“王爺、王妃，時辰到了，該準備入宮了！”
“知道了！”顧明玨冷冷地應了一聲，而後夫妻兩個便相攜回了紫璃居換正式的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