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變數良多
“師父在裏麵等著二位施主，小僧就送二位到這了！”虛空站在台階上指著通往院子的門道。
慧真素來喜歡清淨，不喜旁人進他的院落，蘇錦璃和雲陽是知道的，是以，她們兩個沒有絲毫異議地就答應了。
“青月，你們幾個在外侯著！”進院子前，蘇錦璃對青月等一眾丫鬟道。
虛空都不能進院子，她和雲陽也不好帶著青月她們幾個。
“奴婢遵命！”青月幾個齊齊領命。
這下，蘇錦璃才放心地同雲陽一起往院子裏去。
慧真的院子傍山而建，道路甚是崎嶇，幾乎沒有平路，全是曲折的石階，上上下下的，走著甚是費勁。
雲陽和蘇錦璃兩位嬌客沒走多久就覺小腿酸脹，可她們兩個卻是誰也沒有出聲抱怨。
蘇錦璃之前有緣來過一次，雲陽卻是第一次來，她一路上都在認真觀看這院落的景致。
許久，她才驚歎道：“慧真大師這院子建得真是妙極了！”
這院落不似她以往見的那種或輝煌或精巧的院子，整個院落的景致都是未曾雕琢過的質樸模樣，卻顯得靈氣勃勃，煞是好看，
“返璞歸真便是如此吧！”蘇錦璃淺笑應道。
“嗯嗯！”雲陽連忙頷首，隨後二人便又默然往院子深處去了。
待走至一座涼亭處，她們就看到了正在煮茶的慧真大師的背影。
還未開口向慧真大師問好，就聽到一道祥和醇厚的聲音道：“冒昧將二位貴客請來，是小僧唐突了，特此烹了一壺熱茶來向二位賠罪！”
“慧真大師說笑了，能得您相邀，是我們的福分！”雲陽連忙謙遜道。
慧真淺笑，沒有言語。
蘇錦璃和雲陽就加快了腳步往亭中走去。
她們兩個剛剛在慧真大師對麵坐下，慧真就將恰好煮沸的茶壺取了下來給她們二人各倒了一杯茶。
他的動作極為優雅平和，雲陽和蘇錦璃竟是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緩緩將壺中的茶水倒進杯中。
在她們發怔間，慧真已經倒了三杯茶了，他端起自己麵前的紫砂杯，溫聲道：“二位施主請！”
這下，蘇錦璃和雲陽才驀然回過神來，二人頗有些尷尬地端起了茶杯，輕啜了一口。
茶霧芬芳馥鬱，茶水入口清爽甘甜，乃是極品好茶！
“慧真大師當真是茶中神人！”雲陽由衷地感慨道，水眸中滿是崇敬之情。
她也飲過不少茶中高手所沏之茶，可是那些茶，同今日這杯一比就顯得遜色極了！
“施主謬讚了！”慧真一如既往地祥和溫潤。
心知慧真謙遜溫和，雲陽也不再誇讚了，隻垂眸細細品茶。
待一壺茶飲盡，慧真煮了新茶之後，這亭中的寂靜才被打破。
“雲陽公主，現下可幸福安樂？”慧真一邊烹茶，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雲陽一怔，大師怎麽會這麽問？
但隻是一瞬，她就如實道：“夫君憐愛，公婆重視，自是幸福快樂。”
說起來，她嫁給容穆真真是享福了！
在男尊女卑的大燕，有幾個女子在成親後能像她這般如意？
多的是夫君負心風流，公婆打壓！
“公主心中所鬱結之事，不過是庸人自擾。”慧真微笑道。
雲陽眉頭一皺，麵上的笑意頓時凝固了。
心中所鬱結之事？慧真大師如何會得知？
她自以為她隱藏地極好，就連日日呆在一起的容穆都未曾看出來！
聞言，蘇錦璃的眸中卻是浮出一絲疑惑。
雲陽自回京之後與她相處也有一些時日了，可她竟是半點兒都未曾發覺雲陽有心事……
明明雲陽看著爽朗颯爽，怎麽會心思鬱結？
“願聞其詳。”沉默半晌，雲陽低聲道。
“浮華三千，皆為表象，眼與耳皆可被迷惑，唯本心不假。”慧真淺笑安然。
雲陽垂眸深思，隻一瞬，她黯然的臉上就浮現了一抹笑意，拱手道：“多謝大師指點，雲陽心下已豁然開朗了！”
她笑得釋然而燦爛，梨渦若隱若現，水眸中笑意盈盈。
“施主與汝陽王世子乃是天定良緣，定會幸福甜蜜。”慧真繼續淡然笑道。
雲陽畢恭畢敬地雙十合十，鞠躬道：“承大師吉言，雲陽會好好珍惜這份緣分的！”
慧真笑了笑，沒有答言。
待新茶煮好，慧真如之前一樣親自為他們三人各自斟了一杯。
靜坐了片刻，慧真才放下茶盞道：“小僧需要與慶親王妃單獨一敘，還請雲陽公主移步。”
雲陽望了一臉疑惑的蘇錦璃一眼就起身辭行了。
“叨擾大師清修了，雲陽告退！”
“施主言重了，山野之間，不若宮闈王府茶水精貴，怠慢施主了！”
“大師說笑了，宮闈茶水易得，大師親手所烹之茶卻是千金難求，雲陽有幸得飲，不勝感激！”
“嗬嗬……”慧真輕笑，這雲陽公主果然是個心思玲瓏的妙人兒。
雲陽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後方才拎著裙角快步離去，走之前對蘇錦璃道：“我在院門口等你。”
蘇錦璃頷首，捏著茶盞望著雲陽離去，待那抹倩影消失在曲折廊坊間時她方收回目光。
“大師請講。”她開門見山道。
慧真乃是得道高僧，料得世間萬象，她也不用與之客套。
慧真眺望著遠處山崖上的一樹紅梅，他麵容淺淡，目光悠遠，道：“施主乃是有宿慧的玲瓏人兒，身係著大燕命數，萬事必得謹慎小心，決斷時務必三思而後行，切不可做出任何衝動之舉。”
“多謝大師告誡，我必定牢記您今日所言，日後必定冷靜自持，謹慎處理所有事。”蘇錦璃鄭重承諾道。
慧真這般超脫世俗的高人，能特意相告，必定有他的深意。
“另外，施主也需要對寧國公世子勤加教導，導其一心向善，萬不可令其走上歧途，誤人誤己誤蒼生！”慧真飲了一口茶，緩緩道。
蘇錦璃一愣，手中的茶盞晃了晃，茶水灑落在了手上，她卻是絲毫未覺，隻垂眸深思。
瑾峻？
大師此言是何意？
瑾峻心思純良，勤奮好學，無論是國子監的大儒還是親自教導他的爺爺都讚不絕口，又怎麽會走上歧途？
許久，她問：“大師何出此言？我觀瑾峻心性純善，聰穎敏銳，並不像那走上歧途的奸惡之輩！”
慧真幾不可見地歎息了一聲，心性純良不假，性子卻是偏執得緊！
那樣清俊的貴公子，本該如清風明月一般風光霽月，偏生心生執念，做了那滿手鮮血的沙場閻羅！
小小年紀便造就了百萬殺孽，引萬人忌憚懼怕……
他若殺得全是敵軍也罷，終歸是英勇的鐵血將軍，偏生他手上的無辜冤魂就有大半！
他所至之地，必起殺伐，腥風血雨，白骨累累，百萬之眾的城池刹那間便成一座空城！
肆意屠戮無辜百姓，與那地獄惡魔又有什麽區別？
“施主，世子尚且年幼，心性未穩，務必勤加引導，不可令奸邪之人帶歪了心性！”慧真懇切道。
天機不可泄露，他不能和盤托出，否則必遭天譴，他隻得這般從旁勸阻，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蘇錦璃心中大駭，慧真大師竟然隱隱用了哀求的語氣，況他一向祥和淡然的麵上居然難得有了幾分憂慮悲憫，可見瑾峻所牽扯之事有多麽嚴重可怖了。
半晌，她才平息了心中的驚濤駭浪，盡量鎮靜道：“我記住了，回去之後就與爺爺商議此事。”
慧真頷首，繼續遙望著那一樹紅梅，沒有言語。
“大師……瑾峻可有性命之憂？”斟酌許久，蘇錦璃終是將心中的憂慮問了出來。
比起蘇瑾峻誤入歧途為禍蒼生，她更擔憂地是他的安危。
無論他未來如何，他都是她的血脈之親，她非常怕他早逝。
慧真飛速回答道：“小僧不敢妄言，一切但憑施主所決定，旁人無權也無能幹涉。”
說罷，他坦然地與蘇錦璃對視，眸心深處暗藏了一分殷切希望。
他這話並非托辭，原本，蘇瑾峻就是早逝的命格，因著蘇錦璃的重生才改了命盤，有了如今殺伐一生的命運。
雖然他無法看完蘇瑾峻的一世命格，但憑著其造就的殺孽來看，絕非長命之象！
不過，這也不一定，畢竟，有蘇錦璃在，蘇瑾峻的命盤再次改變也是可能的！
蘇錦璃的存在本就是超脫因果輪回外的變數，她已經改變了許多人的命格和大燕的命數。
他如今已經無法像以前那般眾覽世間萬象了，許多事物都是一片霧茫茫的未知狀態。
未知也好，變數良多，隻要身係變數之人心胸寬廣良善，一切皆會向好的方麵發展。
聽了慧真的話，蘇錦璃陷入了更深的沉思當中，思慮良久，她還是一知半解的狀態。
但她深知，再問慧真也不會告知她什麽了，她就識趣地請辭了，打算回去再細細參悟。
“多謝大師相告！已經打擾大師許久了，我深感歉疚，我這就離去，不再打擾您清修了！”她同雲陽一樣，畢恭畢敬地行了禮。
她對慧真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敬畏信任，自是恭敬有加。
慧真隻是簡單地擺擺手就讓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