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慈母心
提到容穆，雲陽的心便是一顫。
雖然她今日走出房門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與容穆相見的準備，可是當真的要發生時，她心裏到底還是有些怯意。
是以，她並沒有直接答應汝陽王妃。
見她半晌不語，汝陽王妃暗自歎了口氣，隨後便將容穆這幾日的情況告知了雲陽。
聽到容穆這些日子過得渾渾噩噩，整個人頹唐憔悴，雲陽心下一陣酸楚。
這都怨她，是她太自私了，居然隻想到了自個兒的感受，竟是忽略了自己的避而不見會給容穆帶來這麽大的傷害。
汝陽王妃活了大半輩子，早就成了人竟，雲陽神色一鬆動，她便看在了眼底，連忙趁熱打鐵道:“你就見見他吧！就當是可憐可憐他！”
雲陽本就有些悔恨，再聽到汝陽王妃放下身段帶著幾分哀求的話語，她哪裏還忍心拒絕，自是頷首應了。
見狀，汝陽王妃才徹底舒了口氣，即刻命了人去請容穆，生怕雲陽再改了主意。
說動雲陽見容穆之後，汝陽王府想到了今晨的聖旨，隻稍稍一動腦子便想到了順儀長公主此刻正兀自氣悶著，她便攜了雲陽前往順儀的院子去了。
她們一邊走一邊說笑，倒是沒走多久就到了順儀的院子裏。
一進院門，就見眾仆從皆是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個個屏聲息氣、小心翼翼、唯恐惹惱了主子。
汝陽王妃和雲陽對視一眼，隨後二人麵上的笑意都散了，同時加快了腳步往屋內走去。
順儀長公主素來是好修養，可謂喜怒不形於色，更是不會遷怒於他人。
而今日，她院子裏的仆從連大氣都不敢出，顯然，她方才是發了好大一通火。
她能失態，必然是惱極了。
她性子高傲慣了，汝陽王妃和雲陽都怕她急怒之下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故而才會如此急切。
她們走至內室屏風旁，隻見順儀長公主身邊的丫頭和嬤嬤跪了一地，二人的神色變得更加凝重了。
她們才往前走了幾步，剛剛越過屏風，幾個杯子便迎麵飛了過來，雲陽和汝陽王妃連忙閃身躲過。
隨著瓷器清脆的碎裂聲而來的是順儀毫無形象地嘶吼:“給本宮滾出去！”
聞言雲陽一怔，她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她娘親如此失態，她嘶啞著怒吼竟是同那街上不講理的瘋婆子一樣尖銳。
汝陽王妃到底是經過事的，隻微愣了瞬息，便立即出言道:“順儀，你莫氣，是我同雲陽來看你了！”
話音剛落，裏間氣紅了眼的順儀如同一陣旋風一樣衝了出來。
她嘴裏不停念叨著:“雲陽……雲陽……我可憐的雲陽在哪？”
聽著這話，雲陽鼻頭一酸，吸了吸鼻子，正待回應時，順儀便已經出來了。
在看到雲陽俏生生地與汝陽王妃站在一起時，順儀隱忍在眼眶中的淚頓時落了下來。
她直接快步奔過來抱住雲陽就開始嚎啕大哭。
這絕望而又悲憤的嗚咽聽得雲陽和汝陽王妃心酸不已，但她們也深深地明白，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是以，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出言，隻靜靜輕撫著順儀的背，任由她哭著。
“哭吧，哭吧！哭出心中的不忿，你就能舒坦些了！”汝陽王妃紅著眼睛道。
作為一個母親，她很能理解順儀此刻的心情。
良久，雲陽胸前的衣服都已經淚濕了，順儀長公主才冷靜了下來。
但她依舊一臉哀戚，撫著雲陽的臉呢喃道:“對不起，都是娘親沒用，竟是不能將害你之人繩之以法！”
聞言，雲陽強忍的淚是再也無法抑製了，她啜泣道:“娘親……女兒不怪您！”
話音落，母女倆又是一陣痛哭。
少傾，母女倆才再次冷靜了下來。
順儀這一冷靜，才意識到自己竟是將貴客晾在了一旁，連忙朗聲吩咐道:“來人，給汝陽王妃上茶！”
隨後又轉而對汝陽王妃道:“王妃這邊請！”
汝陽王妃含笑應了，隨後便同順儀母女進了花廳。
待嬤嬤端了茶過來，順儀親自倒了一杯遞給汝陽王妃。
“多謝王妃！”而後，順儀長公主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如同敬酒一般朝汝陽王妃道。
她是真的很感謝汝陽王妃，若非其心胸寬廣，親自前來陪著雲陽、開解雲陽，還不知道這孩子什麽時候才能走出來呢！
“長公主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汝陽王妃立即舉杯正色道。
這的確是她該做的，容穆對雲陽癡心一片，若是雲陽有個好歹，容穆怕是也要毀了。
她不能容忍自家優秀的兒子就這麽毀了，所以她必須先開解雲陽，盡全力促成他們的婚約。
原本……永曆帝是打算另擇一個美貌多才的勳貴之女封了公主賜婚給容穆的，是她和汝陽王決然回絕了的。
汝陽王更是上了折子請求永曆帝為雲陽和容穆賜婚，這才有了今日的聖旨……
想著，汝陽王妃的眸心便是一黯，這帝王家果然無情！
未免她們一家因雲陽失貞而對朝廷不滿，永曆帝竟是一點兒都顧忌雲陽同順儀的心情！
隨著睫毛一顫，汝陽王妃便迅速將心裏翻湧的情緒給壓製好了。
這些內情，她和汝陽王知道便行了，斷不能讓順儀長公主母女知道。
否則，本就為永曆帝赤裸裸地偏袒而難過的順儀母女，怕是會更加難過幾分！
順儀長公主和汝陽王妃相視一笑，隨後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飲罷，順儀長公主淺笑道:“無論王妃如何說，我同雲陽以及整個長公主府都十分感激您對雲陽的包容和關愛！”
汝陽王妃無奈地笑了笑後道:“你何必如此！雲陽這般好的姑娘，肯下嫁給容穆，遠離京都繁華去荒蕪的北疆，才是容穆同汝陽王府的福分！”
這話是說給順儀母女安心的話，亦是汝陽王妃的心裏話。
她能這樣快的接受雲陽，除卻容穆的癡情和北疆的開明外，最大的一個原因便是雲陽在出事前就心甘情願地嫁到北疆去。
雖然從身份來說，雲陽嫁給容穆倒也是門當戶對，可北疆到底是荒涼之所。
莫說雲陽這般身份尊貴，就是一般的勳貴之女都不一定原因嫁進汝陽王府！
順儀隻一眼，便知道汝陽王妃說的是真心話而非謙辭，她這顆為雲陽未來而懸的心才徹底落地了。
畢竟，容穆對雲陽的深情她已經看到了，她一點兒都不擔心他會對雲陽不好。
她所擔憂的便隻是汝陽王夫婦不肯接受雲陽，刻意磋磨雲陽，如今看來，汝陽王妃是真心喜愛雲陽，斷然不會做那種事！
也就是說，她的雲陽會有一個無比安逸幸福的未來！
思及此，順儀長公主不禁暗自慶幸自己一早便應允了容穆的求情。
畢竟，能像汝陽王府這樣味高權重且如此愛重雲陽的夫家，普天之下都絕無二家！
雖然為雲陽擁有一個好夫家而開心，可是一想雲陽不日就要嫁到北疆去了，順儀又是一陣心酸。
她強忍著心中的不舍，笑道:“我膝下隻得雲陽一個女兒，自幼便寵得恨了些，養得嬌了些，還往王妃日後莫要與她生氣！她有什麽不對，您隻管遞了信給我，由我來好生管教她！”
汝陽王妃聞言一笑，這順儀長公主果然最寵雲陽這個女兒了！
她這話，聽著是在說雲陽嬌縱，實則是在敲打自己，日後不得苛責雲陽。
雖然對順儀的小心思心知肚明，汝陽王妃還是頷首應了。
她不忍戳破順儀的一顆慈母心，她日後會好生待雲陽的。
接著，順儀長公主又喋喋不休地囑咐了許多，汝陽王妃都笑應了。
反倒是雲陽，聽著順儀長公主一項項說著，竟是包含了她生活中的方方麵麵，心下一陣酸楚。
她的娘親，從來都是這般寵她、疼她。
從不舍得讓她受一絲半點的委屈！
她今日聽到那聖旨上的內容時都那般難受，她娘親在接旨時的痛楚隻會多而不會少一星半點！
過了一炷香，順儀長公主和汝陽王妃還在說著話，雲陽在一旁認真地聽著、默記著。
汝陽王妃身邊的嬤嬤便進來稟報道:“長公主、王妃、郡主，世子來了！”
聞言，汝陽王妃和順儀相視一笑，隨後二人齊聲說道:“雲陽，快些出去見他吧！”
雲陽臉一紅，下意識地想逃離這個現場。
但一想到汝陽王妃之前所說的容穆的慘狀，她深吸了口氣，硬著頭皮點點頭，接著就緩步向外走去。
她才出了花廳，便有一道玄色身影快速奔至她跟前，直接將她攬入懷中。
聞著獨屬於容穆身上的味道，雖然羞澀，雲陽的唇畔還是抑製不住地微微上揚。
素年等人見兩個主子親熱，自是極有顏色地快速消失了。
抱了一會兒，容穆才啞著嗓子道:“雲陽，你終於肯見我了！”
雲陽仔細聽著，才發覺他的聲音竟是有些發顫，加之鼻翼間淡淡的酒氣。
不用多說，她便知道他這些日子過得有多不好了。
她連忙伸出手，輕撫著容穆的背頷首道:“嗯！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