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敲打
三月十五，王閣老的八十大壽，永曆帝親自降下聖旨為其賀壽其餘所有朝臣包括幾位皇子都準時去了王閣老府上賀壽。
蘇錦璃和顧明玨自然也不能免俗。
隻是蘇錦璃這些日子在家裏專心陪兩個孩子陪習慣了，竟是一刻也離不得他們兩個。
但他們兩個太小了，今日閣老府人員混雜著實不易帶著。
她在顧明玨多番勸阻之下，才忍痛把他們留在家裏。
可是，才剛上馬車沒多久她就後悔了，直接擰著顧明玨腰間的軟肉抱怨道:“就你狠心！居然就這樣把歡歡樂樂扔在府裏！”
顧明玨無奈地挑挑眉，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把他的兩個小心肝扔在府中啊！
奈何他父皇下了旨，說王閣老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百官務必到場去給他老人家祝壽，他不能抗旨不尊啊！
蘇錦璃擰了幾下也消氣了，隻是一直板著臉不說話，顧明玨知道她心裏不痛快，也不擾她。
很快，他們便到了王閣老府上，他們一下馬車，那王閣老的兒孫們便迎了上來。
“微臣恭迎七殿下、七皇子妃！”
顧明玨略帶了絲笑意道:“你們快快平身！”
那幾個人也就依言站了起來，隨後那王閣老的兒子指了一個兒子道:“你快帶著七殿下和皇子妃進府！”
那兒子自是沒有異議，忙畢恭畢敬地去給帶路了。
蘇錦璃一路走來碰到了不少宗室和達官貴人，不禁暗歎這王閣老好大的氣派！
這一個八十大壽過的堪比永曆帝的萬壽節了！
隻是她也知道，這位王閣老於社稷記下了許多功勞，這才一直得以讓他們王家的門楣如此榮耀。
是以，除了讚歎一下，她也沒有別的想法。
等他們穿過幾道花門進入今日舉行壽宴的長廊時發現其他幾位皇子除了重傷的顧明瓀，竟是齊齊到了。
他們夫婦二人忙帶著笑過去同其他皇子、皇子妃問了好，而後才在那指路的王家公子帶領下坐到他們的位置上。
他們剛剛坐好，那王家公子便優雅地行禮告辭:“臣子還要隨父親招待來賓，就不陪著殿下和皇子妃了！”
顧明玨和蘇錦璃也知道今日王家賓客眾多，這王家的小輩們都比較忙，所以很愉快地就放他走了。
“你快去忙吧！”顧明玨笑道。
聞言那王家公子又施了一禮到:“多謝殿下體恤，臣子先行告退！”
而後他才急匆匆地出了長廊。
他們倆挨著顧明玥夫婦坐的，他們四個現在儼然是熟稔極了，所以在等待開宴的這段時間裏他們四個便聊開了天。
時間就這樣在不經意間流逝了，不一會兒便兩刻鍾過去了，長廊裏已經坐滿了人。
突然，熱鬧的人群安靜下來了，蘇錦璃一抬頭，便看到一個須發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穿著萬壽衣在子孫的擁簇下走了進來。
霎時長廊裏的所有人都站起來相迎，就連蘇錦璃她們幾個也隨著大流站了起來。
“這王閣老好大的氣派！”百裏詩菡小聲讚歎道。
蘇錦璃立即點頭附和，見她們兩個在這種時候還說這種蠢話，顧明玨和顧明玥的眼角都抽了抽。
隨後趁著眾人都將注意力放在王閣老身上時，顧明玥小聲道:“王閣老是父皇當太子時的太傅，於父皇而言既是臣亦是師，所以他自是同其他閣老不同！”
百裏詩菡和蘇錦璃都愣了愣，她們倆倒是隻記得王閣老的赫赫功績，竟是忽略了這茬。
既是帝師，那永曆帝下旨讓百官來給賀壽便說的過來了！
在他們說話間，那王閣老已然走到了中央的高台旁，他卻沒有直接雲，而是望向幾個皇子道:“老臣該死，竟累幾位皇子來給臣這把老骨頭賀壽！”
永曆帝的旨意王閣老自是知道的，可他卻並未有半點優越感，隻覺得有些惶恐。
畢竟……百官來賀，已經是他位極人臣的榮耀了！
讓宗室們來，亦可當是永曆帝愛重，讓眾皇子來賀，那他……還真是有些不敢消受。
他話音剛落，顧明琰便淺笑道:“王老言重了！您是天子之師，我們兄弟幾個今日隻是作為孫輩來參加您的壽宴的！”
顧明琰是所有皇子中最大的一個，由他開口來代表所有皇子的意願最合適不過。
所以，眾皇子對他的話都毫無疑義地附和道。
聞言王閣老渾濁的眸中又多了幾分憂色，可他也知道，這是天子賜恩，無論是福是禍他都得受著。
是以，他隻得撐著笑道:“那老臣就厚著臉皮坐這高台了！”
這高台，亦是永曆帝聖旨裏明確提出的，他壓根不敢違背。
縱使坐在這個高台之上他一點過壽的喜悅都沒有，隻覺如坐針氈，他還是得裝作欣喜地笑著。
在大宴正式開始以後，百裏詩菡悄悄道:“我怎麽覺著王閣老有些強顏歡笑呀？”
聞言顧明玥立即白了她一眼道:“好好吃你的東西，莫要再多話！”
而後他的眸中騙過一道異色，強顏歡笑？王閣老當然是在強顏歡笑了，麵對這樣的“厚恩”，換誰都是承受不起的！
而且，即使心裏再如何惶恐都得作出感恩戴德的模樣！
蘇錦璃和顧明玨二人低垂的臉上亦是神色複雜。
不得不說這永曆帝的心思是真的難測啊！
誰也摸不準他今日這道旨到底是真心還是在警告……
雖然眾人心中對於今日的這場熱鬧非凡的壽宴都有著多番猜測，麵上大家卻是一片和氣。
宴會開始沒多久，順儀長公主便命人搬出了一個被紅色綢布蓋著的物什。
在眾人疑惑間，順儀長公主站起來道:“本宮祝王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特送上一株親自栽培的白皮鬆為您賀壽！”
隨著她的話，那紅布被仆從揭開，露出了一株造型奇特的白皮鬆。
鬆柏乃是長壽的象征，順儀長公主這禮物送得極為貼切。
白皮鬆雖然並不是多稀罕的玩意，可長公主親手栽培的白皮鬆便是千金難求的寶物了！
是以，在看到禮物後眾人紛紛小聲讚歎這王閣老好大的體麵，竟連長公主在他這都十分用心。
王閣老眸光微閃，忙謝恩道:“有勞公主費心了，老臣甚為感激！”
順儀長公主繼續笑吟吟道:“王老不必和本宮客氣！今日是您八十大壽，您快快坐下吧！”
王閣老笑了笑便依言坐下了。
在順儀長公主送了賀禮之後，眾人都暫時停下了吃東西，按著身份尊卑依次送了賀禮。
雖然各種珍稀寶物琳琅滿目，坐在高台上的王閣老卻是半分都高興不起來。
他的心越沉越重了，永曆帝這哪裏是在給他過壽，這分明是在淩遲他這把老骨頭！
素來隻有皇家天子與太後、皇後以及各位皇子皇女，才會在過生辰時像現在這樣讓人當眾奉上禮物，以示尊重。
其他普通人家過壽，從來都是直接把禮物送至庫房，隻留個禮單的。
可今日順儀長公主卻突然帶了這麽一個頭，這讓他不得不懷疑永曆帝的用心！
畢竟，這順儀長公主是永曆帝一母同胞的妹妹，身份尊貴無比，除了永曆帝和太後，這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指使她呢？
越是想，王閣老就越心驚。
見王閣老惶恐地坐在高台之上，順儀長公主的紅唇勾了勾。
看來，他還沒有老糊塗，知道皇兄這是在敲打他！
是的，順儀長公主今日的所作所為都是永曆帝的意思。
這王閣老已經八十歲了，卻遲遲把首輔的位置扣在手裏不放，這也就罷了，他居然不知死活的廣招天下寒門子弟為徒，弄得這朝中有二分之一的寒門朝臣都成了他的門生。
這可是妥妥的結黨營私啊！
這事放在任何一個皇帝身上都是不能忍的，更何況永曆帝是一個有魄力、有能力的皇帝？
王閣老這番舉措可謂是虎口拔牙，他如何能坐視不理？
但說到底，王老德高望重，於社稷有功，更是帝師，永曆帝也不忍真的讓他臨了了落個一身罵名。
所以，他便設了今天這麽一個局，希望王閣老可以認識到他的問題，及時改正。
……
送完禮物之後，眾人便又開始吃喝了，絲竹聲悠悠，加上美酒佳肴，眾人吃得甚是開心。
待宴會進行到一半，那場中跳舞的舞姬們卻突然全部退下了，眾人疑惑間，便見六個曼妙的少女蒙著麵紗嫋嫋婷婷地上了台。
見到這幾個少女，王閣老的臉上總算浮現出了真心的笑容，這是他的六個孫女！
“孫女們沒有銀錢購置好東西為爺爺祝壽，我們便跳一曲自己編的舞給爺爺祝壽！”為首的那少女脆生生道。
她這話說的風趣，說罷，不禁是王閣老笑開了花，便是底下一眾賓客也紛紛笑出了聲。
“琳兒，你個促狹的丫頭！要賣弄舞藝便不要再耍嘴皮子！”王閣老笑罵道。
雖是笑罵，他眸中卻滿是笑意，顯然這少女很得他喜愛。
“哼！爺爺就會欺負琳兒！”那少女不滿地跺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