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情深義重
孫茯先是蘸了一些碗裏的桂枝湯放在鼻尖輕嗅，而後又輕抿了一口。
待將嘴裏的桂枝湯完全咽下去之後，孫茯才拱手道:“這碗裏的確為桂枝湯。”
此言一出，葉韻和蘇錦璃又陷入了新的一輪沉默中。
良久，蘇錦璃尤不甘心道:“先生再看看水晶玉粉吧！”
聞言葉韻的眸光微閃，蘇錦璃這是連她也懷疑？
她的神色變幻全然逃不過蘇錦璃的眼睛，她心下微歎，四皇嫂果然是急暈了頭！
而後她柔聲解釋道:“四皇嫂，這東西是你送的，我自是信的過，隻是它到底已經經了幾人的手……所以，還是看看吧！”
聽罷，葉韻的麵上霎時浮現了一絲愧疚，而後道:“是我思慮不周，誤會七弟妹了！還望你莫要多心！”
蘇錦璃笑著搖搖頭示意她並未多意，葉韻這才放下心來。
就在這時，孫茯又道:“水晶玉粉也無問題。”
轟……蘇錦璃隻覺腦子一炸，這……難道真的是巧合嗎？
她下意識地看向葉韻，見其亦是一副如雷劈過的呆滯模樣，她便明白葉韻也是不信的。
可事實擺在眼前，縱使她們不信又能如何呢？
緩了半晌，葉韻才淡淡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勞孫大夫在山莊住一段時日，悉心照料六弟妹母子！”
孫茯自然明白她話中的隱憂，隻用力地點點頭，鄭重承諾道:“小人必當竭盡全力為六皇子妃母子調養！”
“嗯。”葉韻頷首。
而後她和蘇錦璃又與孫茯商議著後續的一些事時，就聽到外麵一陣喧嘩，一抬首便見六皇子顧明玥行色匆匆地奔了進來。
溫雅風趣的顧明玥連她們看也未看一眼便直直往屋內奔，蘇錦璃和葉韻相顧無言。
他倒是真的關心百裏詩菡的！
隻是她曆經一番折磨剛剛睡下，可不能讓他吵醒了！
故而蘇錦璃連忙使眼色讓青瑤小跑著攔住了顧明玥。
“六殿下留步！”青瑤急忙輕呼道。
顧明玥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一回頭便見青瑤已跑至他跟前，因為心裏牽掛著百裏詩菡和孩子，此番被攔，他自是心下不爽，故而直接不悅地挑眉瞪著青瑤。
感受到顧明玥的怒意，青瑤也不敢耽擱，連忙言簡意賅道:“六皇子妃經孫大夫診治，剛喝了藥歇下，殿下進去後動作輕些，切莫驚了她！”
果然，聽了她的話，顧明玥的麵色緩和了下來，但依舊沉著臉，他朝青瑤點點頭，而後便推門進去了。
這時，月痕才領著四皇子顧明瑞和顧明玨以及一眾太醫快步走進來。
“娘子，你可還好？”
兩兄弟一見自家妻子便連忙轉向去了她們身邊，異口同聲問道。
霎時，眾太醫和宮人們齊刷刷地看向了他們。
蘇錦璃和葉韻被眾人戲謔的目光盯得同時羞紅了臉，隻細若蚊蠅齊聲答道:“我沒事！”
聞言那倆兄弟才舒了口氣，但他們眸中的擔憂卻未完全散去，二人又默契命令道:“來給四（七）皇子妃診脈！”
話音剛落，孫院判和另一個太醫便出了列往她們身邊走來。
蘇錦璃本想推脫，但見顧明玨臉色緊繃著，幽深地鳳眸中溢滿了擔心，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麽都說不出來，隻歎了口氣由著太醫診脈。
半晌，孫院判同那個太醫同時稟報道:“回殿下，皇子妃脈相平穩，母子皆安！”
聞言顧明瑞和顧明玨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擺擺手便讓孫院判二人也同其他太醫一樣進屋去為百裏詩菡診治。
待他們離去，顧明玨才問道:“是怎麽回事？為何六皇嫂突然見了紅？”
蘇錦璃麵上一凝，而後無奈道:“我們也不知道，孫大夫說六皇嫂是誤服了墮胎的虎狼之藥，我和四皇嫂卻未查出個所以然來！”
聽了她的話，顧明玨才注意到旁邊還站著一個麵生的中年男子，料想他便是蘇錦璃口中的“孫大夫”了。
他便直接問道:“你確定六皇嫂是誤服了墮胎藥才腹痛見紅的？”
他隻當孫茯是附近的行腳大夫，所以才會有所質疑。
孫茯聽明白了他的質疑，也未在意，隻堅定道:“小人確定！”
聞言顧明玨的眉頭蹙了蹙，便不再言語了。
索性太醫們已經進屋了，他說的是真是假很快便有分曉了！
等了一會兒，青歌便端著孫茯給蘇錦璃和葉韻開的安胎藥來了，顧明玨也未過問，便親自喂與蘇錦璃喝下了。
顧明瑞見他親自給妻喂藥，也不甘示弱地親自拿勺子喂了葉韻喝完。
蘇錦璃早已習慣了顧明玨如此，葉韻卻是頭次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夫君如此黏糊，一個藥竟喝的麵色緋紅，含羞帶怯，惹得蘇錦璃夫婦和一眾丫頭都不由地笑出了聲。
聽聞笑聲，臉皮薄的葉韻便嗔怒地橫了顧明瑞一眼，瞪得顧明瑞委屈不已。
這一番夫妻間的小意往來又看得眾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心道:我們知道你們感情好，可要不要這樣秀呀？
……
半個時辰後，俊臉黑如墨的顧明玥率先出來了，身後跟著一群垂著頭的太醫。
隻一眼，顧明玨便猜到了定然是因為百裏詩菡和胎兒情況不妙且太醫們束手無策的緣故。
果然，顧明玥快步走至顧明瑞和顧明瓀中間坐下便一揮廣袖將桌上的東西盡數掃到地上。
怒罵道:“連本皇子的孩兒都保不住，要你們有何用？”
眾太醫被罵得沒臉卻不敢反駁，齊齊跪下請罪:“殿下恕罪！”
聞言顧明玥怒氣更深，溫潤的眸中湧現了一股子戾氣，厲聲道:“恕罪？若是本皇子的孩兒沒了，你們都別想活著！”
太醫們身子一顫，頭埋地更低了，完全不敢說話。
六皇子是中宮所出的嫡子，深得太後和永曆帝喜愛，他若真要讓他們給孩子陪葬，他們自是逃不了。
思及此，一股涼意便從他們腳底直接竄到了頭頂，他們現在很是絕望。
半晌，待顧明玥的怒氣散了些，與孫院判跪在最前麵的柳副院判才硬著頭皮道:“殿下，皇子妃這是服了性子烈的墮胎藥導致的小產之跡，微臣等實在無力回天！”
話音剛落，顧明玥便破口大罵道:“廢物！都是借口！”
顧明玨和顧明瑞卻是飛快地交換了個眼神，看來這個行腳大夫的確有幾分本事！
太醫們與他所說居然一般無二！
被顧明玥再次一罵，柳副院判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也不敢再次出言了，隻得垂首跪著。
這時，一道悅耳的聲音解救了他們，隻聽葉韻道:“六皇弟莫要動氣，太醫們雖然醫術高超卻也不是仙人，並非什麽疑難雜症都有法可治！你讓他們起身吧！”
聞言顧明玥的眸光閃了閃，道理他懂，可是他滿心的惱怒得有個宣泄口呀！
他自知道百裏詩菡懷孕之日起便滿心滿眼地盼著他們的孩兒出世，結果……卻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前些日子還含羞帶怯倚在他懷裏微笑著勾勒孩兒會生成什麽模樣的妻，此刻正虛弱地躺在榻上，他的孩兒雖然還在娘親肚子裏卻被告知壓根保不住……
他悔，他恨，他氣，他惱！
葉韻見他眸中情緒複雜便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未免他在遷怒於太醫們，她隻得將她準備在太醫們離去後才說的話提前說了。
“你和六弟妹的孩兒還有救！孫大夫說他有六成把握保住這胎兒！”
“什麽？太好了！”顧明玥簡直驚喜地無以複加，情至濃時，眸中居然有水光閃過。
他連忙道:“孫大夫何在？”
孫茯心下無奈，他一直在此站著，可這些人都把他當成空氣，熟視無睹……
雖然略有不滿，他也理解顧明玥此刻心急如焚，忙往前挪了幾步跪拜道:“草民孫茯在此！”
“你可是說過能救我孩兒？”
“是！小人確與四皇子妃說過！”
最開始的欣喜過後，慢慢冷靜下來的顧明玥不禁生出了幾分疑心來，畢竟太醫都說了保不住，故而他又詢問道:“此話當真？”
對於他的質疑，孫茯又是一陣無奈，卻還是耐著性子肅然道:“小人以自己的賤命起誓，我所言能救小皇孫之話確為實話！若有一點兒虛假便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見他發了重誓，顧明玥終於不再懷疑了，立即換上了笑臉，連忙起身親自將孫茯扶了起來。
而後他竟躬身朝孫茯懇切道:“那便有勞您了！請務必保我妻兒無虞！”
他的語氣中毫無麵對太醫時的威儀和傲然，有的隻是尊重，甚至還蘊含著幾分哀求的意味。
孫茯等人都被他的舉動給驚住了，堂堂一國皇子居然為了妻兒自降身份向一介平民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
可眾人卻未曾因他的舉動而對他生出半分不屑來，隻覺他十分重情重義，值得欽佩，就連素來不怎麽喜八麵玲瓏的他的顧明玨都因此對他生出了幾分好感來。
“六殿下放心，草民必定竭盡全力！”孫茯回了一禮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