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CNC蒼藍暮光> 第228章 OR3-EP1:釜山行(10)

第228章 OR3-EP1:釜山行(10)

  OR3-EP1:釜山行(10)


  假借旅行的名義逃亡到外國並長期滯留,是一種對於經濟狀況稍好的帝國公民而言常見的流亡方式。那些無法支付交通費用的難民是被從事相關生意的人販子裝在貨船或是類似的運輸交通工具中成批地運往他國,另一些幸運的流亡者則希望能夠在新的居住地找到一份體麵的工作並維持原本的生活水平。這些航線的開通和維持要多虧美利堅帝國至今的頑強抵抗,大東合眾國盡管已經成功地將美軍驅逐出了東亞,但大半個太平洋依舊被牢固地控製在美軍手中,以至於大東合眾國至今未能攻入帝國本土。否則,沒有任何一架客機能夠隨意地飛往日本或是韓國,它們多半會在半路上就被擊毀,這在第四次世界大戰中成為了常態。死者的親屬向來找不到索賠的對象,航空公司成為了少數能夠被追責的目標之一,因為不會有人打算同還在進行戰爭的其他國家打官司。


  最初選擇乘客機流亡到俄羅斯、歐共體或是東亞地區的美國人,主要由共和派構成,他們堅決地反對這個新成立的帝國,並發誓不惜一切代價砸碎這一玷汙了美利堅合眾國諸位國父理念的畸形怪物。帝國軍起初試圖攔截,收效甚微。兩年多以後,帝國軍從中發現了一種新型生意:默許這些反對皇帝陛下的反賊流亡,而後再把他們的全部家產沒收,一部分交給支持皇帝陛下的企業,一部分交給皇帝陛下領導下的內閣,另一部分則自己吞下。從那時開始,依靠航空、海洋客運維持的流亡者特殊航線不再引起帝國軍的額外關注,他們願意讓那些除了發出空洞的議論外別無所長的家夥去給他國增加負擔。


  日本和韓國名列首選目的地名單的前幾名。這兩國過去是合眾國的堅定盟友(也有一些尖刻的評論家認為它們其實是傀儡國),現在則明智地避免卷入戰爭,可謂是真正的世外桃源。除了那些當真願意為共和的事業而獻出生命的鬥士們死心塌地投靠了大東合眾國之外,大部分因個人原因——比如逃避戰亂——而選擇流亡到東亞的帝國公民們還是會前往韓國或是日本。這不僅讓主管移民事務的部門壓力倍增,也讓警察們苦不堪言。


  “像你這樣的人,我們見得多了。”坐在玻璃後方的警察冷笑著,“說是要來韓國旅行,落地之後就把護照撕了,然後跑到廉價的病院給自己做一個洗腦處理,這樣我們無論如何都沒法把你們遣返回去。”他聲色俱厲地嗬斥著,希望麥克尼爾盡快招供,“你入境的時候說得很清楚,自己是來旅遊的,怎麽還在釜山找了工作?”


  麥克尼爾最不想見到的一群人便是警察。紛至遝來的難民讓韓國的各大城市,尤其是像釜山這樣的港口城市,麵臨著許多早年從未出現過的難題。警察們所說的是事實,他的同胞們確實會為了逃避既沒有自由也沒有和平的故國而遠涉重洋來到陌生的土地,為了留在這裏而采取一切手段蒙混過關也是人之常情。捫心自問,他有這種想法,而他同那些蓄謀已久的流亡者之間唯一的區別是,他確實失憶並失掉了能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那位任隊長能夠準確地說出他的身份,靠的是深入挖掘麥克尼爾僅存的部分記憶。


  “我想問一個問題。”


  “說吧!”


  “病院是什麽?”麥克尼爾咳嗽了一聲,“是……那種沒有合法執照的小型醫院嗎?”


  “聽好了,我們沒心思和你玩文字遊戲,美國人。”另一名坐在他前方的警察無奈地用右手的圓珠筆敲著桌子,暗示同事別急於發火,“你也看到我們這裏有多少難民,他們的生活絕對算不上無憂無慮……何苦來韓國呢?回到你們的老家去吧。”


  “兩位警官,按照相關法律規定,我是不是應該被送進收容設施之後等待被遣返?”


  話雖如此,由於大部分難民銷毀了一切能夠協助警方發現他們真實身份的證據,遣返本身成了遙遙無期的奢望,於是收容設施也就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監獄。假如它確實和監獄一樣,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問題就出在這裏,主管難民事務的部門武斷地決定采取簡單粗暴的方式把被抓住的難民關起來,至於難民被關起來之後會發生什麽,那就不是他們的工作了。即便偶爾有媒體報道與之相關的醜聞,撤換收容設施的管理長官足以解決大部分追問。


  “你看,他自己也很明白……等等。”外麵似乎有人在叫其中一名警官出去談話,隻有一名警官留在房間的另一側。在來到警察局的路上,麥克尼爾構思了多種用於逃跑的計劃,他猜測這些警察不僅不會追究那些毆打他的市民的責任,反而還會發現他的難民身份並試圖把他抓起來關押。以他的身體狀況,哪怕僅憑暴力,都足以從這裏逃脫,但在那之後等待著他的將是無窮無盡的追捕,而他也不可能繼續留在韓國。帝國軍的特工還在日本搜索,麥克尼爾不能回去自投羅網。


  片刻之後,另一名警官回到了房間內,向著同僚耳語了幾句。


  “什麽?那我們就這麽——”


  “小聲點。反正我們隻是按命令辦事。”


  麥克尼爾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被兩名警官從為了關押高度義體化的嫌犯而特別製造的拘束椅上拽了起來,兩人分別拎著他的左臂和右臂,帶著這名身份不明的難民穿過了警察局的走廊,直到外麵的大門旁,而後不約而同地用力一推,把他送出了警察局。迎接麥克尼爾的是刺眼的陽光,他這才想起來,這些精力旺盛的警官以車輪戰的形式輪流盤問了他將近十個小時,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


  當他發現穿著同一件西服的任隊長站在不遠處時,麥克尼爾立即找到了一個絕妙的借口,並自信地向著對方走去。


  “感謝您的協助。”


  “我隻是讓你查一查難民的犯罪問題,你卻把自己弄進了警察局。”


  “這怪不得我。”麥克尼爾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您看,是那些不知輕重的年輕人跑到大街上,隨便看到一個穿著破舊衣服的外國人就一擁而上、拳腳相加,這等暴行竟然沒人阻止,實在是讓我意外。”他明白,任隊長之前對自己最有力的要挾條件徹底消失了,“況且,當我隻是個普通的難民時,被抓進警察局確實意味著我即將被送往收容設施或是被遣返,但我現在是為您辦事的雇員,一個合格的老板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調查員發生事故。”


  任隊長的語氣中聽不出絲毫波瀾起伏,麥克尼爾甚至不能判斷出對方到底如何看待導致他被送進警察局的直接原因。


  “你是故意的,因為我在用報警來要挾你。”


  “我本人絕對沒有這種想法。”麥克尼爾的臉上掛著同樣虛假的笑容,“等我的同伴也被釋放之後,我會去老地方找您。”


  任隊長向著麥克尼爾微微點頭,轉身離開了。長舒一口氣的麥克尼爾坐在警察局門口,等著米拉出現。他暫時不必擔心自己被辭退,趁著放假期間出去調查難民中的犯罪組織是他籌備已久的行動計劃,為此他特地請求彼得·伯頓在夜店工作期間多留意出現在夜店中的大人物。目前來看,麥克尼爾取得了一些進展,他要借著這個機會取得更有利於長期生活的地位。一個隻能給別人打工的難民隨時會被抓走,而且不具備不可替代性。給情報部門充當密探似乎也不太靠譜,但願韓國人做情報工作時重視長期效益。


  十幾分鍾之後,米拉無精打采地從警察局的正門走出,樣子看起來很疲憊。


  “你說得對,我不該報警的。”見到麥克尼爾坐在道路旁等候著她,米拉失落地邁向麥克尼爾,“幸好你所說的那位神秘的特工來幫了我們一次,不然我們就隻能考慮武力逃脫了。”


  “也許還可以等著被送進收容所。”麥克尼爾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灰,確認了網絡信號狀態,告訴米拉自己想辦法回去,“這不怪你,我知道你是出於好意,那時候以肯定覺得我這個人膽小怕事……不是我不想報警,是他們更看重如何把我們這些給市民造成了困擾的難民驅逐出去。別說我們被人打了,就算是有人當街把我們宰了,想必凶手也不會受到重罰。”


  麥克尼爾給伯頓發送了一條信息,讓伯頓準備接應米拉,他自己去找任隊長匯報工作進展。一個多星期以前他被任隊長襲擊並強製安排了這樣一項任務時,麥克尼爾對任務本身並無抵觸,他知道難民的犯罪活動讓市民對他們這些外國難民的評價不斷地降低,目前市民對安全局勢的擔憂超過了人性中的善意。他的努力可能是徒勞的,也有可能會遭遇他無法與之對抗的龐然大物,但他堅信自己有其他方式來改變難民在市民心目中的形象。


  “雖然你的報警導致我們被拘留並浪費了許多時間,我還是得對你說句謝謝。”麥克尼爾和米拉步行來到了附近的公交車車站,“但是呢,假如你沒有一直跟著我,這一連串事件就不會發生,而這也不是我第一次告訴您千萬別再跟蹤我了。我現在的兼職工作有點危險,您最好和它保持距離。”


  “在這方麵,你太業餘了,況且你的性格不適合這種工作。”米拉調皮地笑了笑,“你適合那種需要正麵對抗的攻堅作戰……這是你給我帶來的感受。”


  麥克尼爾沒有試圖繼續辯解。米拉對他沒有惡意,這就足夠了,他沒有足夠的時間去仔細分析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每一個熟人到底能否在某項工作上起到積極作用。乘著對應的公交車,麥克尼爾來到了離自己工作的餐廳很近的一家商店,這家商店為那些因工作或生活原因而忽然需要找到一個安靜地點處理問題的顧客們提供了一個相對廣闊的交流場所,位於三樓的一間大廳內。放眼望去,至少有幾十人連接著脖子後方的接口並進行交流,其他正在購物時突然被老板的電話拉回工作中的顧客也不在少數。那些靜止著的顧客們將大廳變成了雕塑展覽會,麥克尼爾毫不懷疑地認為,哪怕他在其中兩人眼前揮手,也不可能讓對方感到被打擾。


  任隊長選定了靠窗的座位,從這裏他們能輕而易舉地觀察到街道上忙碌的人們。


  我聽說這裏有一個外號叫新型夜店,因為有人開發了能極大程度地刺激感官的程序,然後就有許多想要找刺激的用戶跑到這裏和自己的伴侶或是情人度過了一段相當前衛的快樂時光。


  千真萬確。好了,你說的情報呢?


  麥克尼爾搜集到的犯罪證據是用錄像中零星的對話拚接而成,那些活躍在難民群體中的犯罪頭目想必認為沒人會到夜店中追查他們的行蹤,於是他們放鬆警惕並變得更加大膽,這才讓麥克尼爾有了可乘之機。像他和任隊長之間以這種方式進行的對話是很難被外界竊聽的,除非有人入侵其中一方的電子腦。遠程的電子腦通訊可以被攔截,這是麥克尼爾打定主意不會輕易地向舒勒發送垃圾消息的原因之一。


  對了,你為什麽還戴著眼鏡?電子腦有許多輔助方案來——


  這些消息隻能證明他們可能涉嫌洗錢,然而你又暫時無法找到和賬戶有關的證據……還有什麽?

  麥克尼爾猶豫了一陣,他在考慮是否要把這個消息拋出去。普通市民和農民都是較為單純的,他們往往不懂得如何區分局部和整體,麥克尼爾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可能間接導致難民在釜山市民甚至是整個韓國的公民們的心目中擁有不堪入目的形象。


  是一些有趣的犯罪活動內容。請看這些錄像的節選部分,他們提到了一些專門為有著某些特殊愛好的觀眾開設的非法節目。可能是非法的網站,也有可能是在合法網站上利用漏洞而進行的非法的直播,總之我們可以從對話中確認這些活動是有利可圖的。


  麥克尼爾點開了其中一個網站,並在電子腦通訊的設置中打開了某些選項,以便讓任隊長也能看到對應的畫麵。為了避免刺激到對方,他先選擇了一些自認為沒那麽令人厭惡的畫麵。首先呈現出的是類似屠宰場一般的場景,掛在架子上的是失去了四肢而隻剩下軀幹的人體,其中有男性也有女性,有活人也有渾身上下隻剩下零件的生化人。頻繁地出現在屏幕中的解說員徹底被馬賽克包裹,聲音也模糊不清,這種處理方法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別人查出他的真實身份。


  這可不好,我以為他們頂多涉嫌販賣人口和洗錢,最多是倒賣軍火,想不到他們還做這種生意。任隊長明顯地動怒了,按你的看法,和他們合作的可能還會有什麽人?


  根據他們的業務介紹,這種以虐待甚至是肢解為主要賣點的節目既然能夠出現,那麽網絡上就一定會存在對應的觀眾群體。最開始的選材是沒有義體化或是義體化程度較低的一般市民,假如某些演員已經瀕臨死亡,這些犯罪分子就會用義體化技術把他們救回來,然後重複這個過程。我猜肯定有不少至今被困的受害者已經精神崩潰了。麥克尼爾盡量語氣平和地闡述著事實,盡管這一幕發生在韓國,他並不打算放任這群敗類橫行霸道,因為受害者當中也不乏他自己的同胞,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是,他們和對應的醫療機構有聯係,因為如此頻繁地進行義體化,哪怕是粗製濫造,成本也不會很低……我十分懷疑他們從那些黑心觀眾手中得到的利益是否足夠抵得上拍攝這種毫無下限的節目的成本。


  也許還有一部分單獨行動的普通罪犯受到他們的雇傭。任隊長提出了另一個觀點。


  沒錯。這種業務本身是最好的宣傳,它會讓這裏的難民還有那些稍微了解犯罪組織的市民明白反抗黑暗會麵臨著多麽令人絕望的恐怖場麵。


  這位任隊長的義體化程度肯定很低,因為他當著麥克尼爾的麵大吃大喝,令麥克尼爾十分羨慕。不需要飲食讓麥克尼爾能騰出更多的時間做有意義的工作,不過人生終究需要一些無意義的事情來打發時間,他逐漸地開始懷念那些能讓他魂牽夢縈的美食。可惜,他現在的身體隻能飲水,吃飯是萬萬不可能的,那會讓義體出現某些故障。


  為什麽專家們沒有發明給生化人食用的食物呢?

  我差點忘了你沒法進食。到了韓國,你可以嚐試各種具有特色的食物……一個料理師,不吃飯怎麽能行呢?這樣一來,你也不知道自己做出來的到底是什麽,還得讓客人為你的失誤買單。


  ……求求您別說了,我聽不懂專有名詞。對了,你們韓國以前有沒有類似的案件?

  我記得好像有過一次,看那家夥直播的總人數據說達到了八百萬。任隊長放下裝滿冷麵的大碗,但是,這一次的情況比上一次更惡劣……這是有組織、有預謀的犯罪活動。


  有組織、有預謀地製作並傳播其中內容堪稱反人類的視頻,這等觸碰了人類道德底線的行為也有巨大的牟利空間,簡直是對人性的嘲諷。更讓麥克尼爾惱怒的是,似乎是害怕自己的行為讓原本漠不關心的市民產生厭惡,這些視頻中的受害者多半是和他一樣流亡到韓國的難民。到了這一步,即使任隊長忽然打了退堂鼓,麥克尼爾也會追查到底。


  任隊長的表情忽然凝滯了,他麵無表情地告訴工作人員再來一碗冷麵,而後不再回應麥克尼爾的追問。


  到底發生什麽了?


  算了,這消息說不定再過幾天就會被公布,告訴你也無妨。


  麥克尼爾眼前出現了一張照片,一名穿著綠色軍大衣的老人倒在血泊中,腦袋也被撞碎了一小半,以至於麥克尼爾很難清晰地辨認出對方的相貌。麥克尼爾本就是見過各類大場麵的悍將,再加上他不久前看過那些讓人吃不下飯的視頻,這樣的畫麵已經不能讓他產生情緒波動。


  這家夥應該不是韓國人。後知後覺的麥克尼爾這才想起來韓國北方還有一個時刻虎視眈眈並充滿敵意的鄰居,可惜,我總覺得亞洲人都長著同一張臉……這個死者是誰?

  朝鮮的金鬥源次帥。任隊長表情凝重,他是****會的第一副委員長,以前做過國家保衛相。這麽說吧,委員長趙善仕讓他當這個二號人物,就是對他最大的信任。


  說起二號人物,麥克尼爾的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亞當·希爾特和本傑明·佩裏,那兩人勢同水火、你死我活的鬥爭背後各自掩蓋著不為人知的陰謀。麥克尼爾本人從來沒有任何機會接近軍方的二號人物位置,這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遺憾。


  他是不是被你們的人暗殺了?麥克尼爾條件反射一般地得出了結論,想想伊朗的那些核武器專家和高級將領……我們過去做過不少類似的事情。


  ……你認為我們會愚蠢到明目張膽地暗殺對手的二號人物?任隊長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從來都是我們這邊的人被他們的特工暗殺。根據北邊的官方說法,金鬥源是死於車禍,聽說他在柳京飯店和手下一起吃完晚飯之後讓喝醉了酒的司機開車……所以出了事故。


  這麽重要的人物怎麽可能死得如此容易。


  我也覺得這件事有問題……任隊長歎了口氣,可我們那位李璟惠大統領正因為疑似濫用權力而被抨擊,誰知道她能不能應對可能出現的變故?

  TBC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