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OR3-EP1:釜山行(5)
OR3-EP1:釜山行(5)
在陪同麥克尼爾經曆了一場令人失望且近乎一無所獲的冒險後,彼得·伯頓前去另一處地點打工,匆忙地離開了自己租住的房屋。兩人唯一的收獲是一個看似瘦弱的女孩,如今她還在麥克尼爾的房間中昏睡不醒。送走了急於準點上班的伯頓後,麥克尼爾回到自己的客廳中,於腦海中翻閱著最近搜集到的資料,試圖尋找能讓他擺脫當前困境的線索。
像他和伯頓這樣除參加戰爭之外別無其他謀生本領的軍人,不在少數。即便是軍隊中的神槍手,也會在遭遇種種變故後淪落為街邊的乞丐,有時這些乞丐還會羨慕地看著胸前掛滿勳章的昔日同僚耀武揚威地從眼前走過。伯頓是幸運的,他找到了幾份適合他且工作強度較低的工作,得以維持基本生計。麥克尼爾不了解韓國的狀況,他懇請伯頓替他留意那些可能出現的招工廣告,這樣他才有機會自食其力地謀生而不是同樣成為街頭的乞丐。
“日行一善,嗯?”
這聲音並非來自電子腦中任何人發送的通訊,麥克尼爾習慣性地回過頭觀察著房間的角落,不出他所料,是渾身上下裹在黑袍中的李林站在房間的角落中饒有興趣地注視著端坐在沙發上的麥克尼爾。
“我得做點什麽來……贖罪。”麥克尼爾對著李林,也是對著自己說道,“之前我犯下了嚴重的錯誤,害死了不該死的善人,放過了本該下地獄去見撒旦的魔鬼。這行為的後果不僅是某人或某幾個人的生死,還關乎著幾億人的性命。想笑就笑吧,我知道也許我永遠無法彌補這份罪孽帶來的傷痕。”
“原來如此。”李林的身形隱沒在了隱隱發灰的牆體中,“祝您在這條道路上暢通無阻,麥克尼爾將軍。”
伴隨著李林的消失,麥克尼爾左側的牆壁上出現了大段大段的紅色字跡。這是隻有麥克尼爾一個人能看到的提示,麥克尼爾已經確認過這一點,因為他在同舒勒的交流中得知舒勒獲得的任務同麥克尼爾完全不同(這也是為何舒勒在上一個世界中延後數年才離開)。李林可能會在任何時刻、任何地點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把各自的任務告知他們,而他們所能做的就是接受現實。麥克尼爾終究忘不了在泰伯利亞的包裹下邁向死亡的世界和整個人類文明,他要盡其所能地在同等程度的危機發生之前挽救這些或許終將死去的普通人。
“阻止海神上岸?”麥克尼爾無法體會到這句話背後的秘密,“李林總是喜歡讓我們猜謎。”
當然,僅以謀生的角度考慮,麥克尼爾還不擔心自己落魄到最差的地步。比起金錢上的短缺,更讓他在意的是那些用於增強生化人戰鬥能力的程序和部件是否已經普及。假如任何一個生化人都能像購買槍支那樣隨意地將自己的身體變成殺人機器,他便不僅要時刻提防可能出現在身邊的一切風險,還要和那些經過特殊改造的難纏的士兵打交道。無論他們如何逃避,危機總是會出現的,也許是一場全麵戰爭,也許是和平下的暗流湧動。為了在那一天到來時能夠及時地投入戰鬥,麥克尼爾不會放過任何能夠讓自己獲得更多資源或力量的機會。
他開始尋找可能同義體功能強化有關的程序,並很快發現了自己過去疑似用於輔助戰鬥的一些軟件和係統。
“潘多拉。”麥克尼爾口中念念有詞,“義體運動輔助程序……”
在當事人的電子腦和意識不足以處理那些複雜動作的情況下,恰當的輔助程序——例如用人工智能接管部分肌肉動作以便讓電子腦隻需要關注主要行動——或許可以大大提高當事人的靈活度或是力量。不過,事實很快給麥克尼爾的熱情潑了一盆冷水,當他試圖啟動這個程序時,卻發現程序被鎖定了。就像他打不開那份和村井博士有關的文件一樣,現在的他也無法啟動名為潘多拉的疑似戰鬥輔助程序。
這樣一來,麥克尼爾更加地對自己以前從事的活動產生了好奇心。隻有時刻擔心電子腦被黑客入侵的家夥才會這般嚴格地保護那些可能讓自身失控的程序和泄露後可能對自身不利的機密,而一個美利堅帝國軍的普通士兵按理說不該有這麽多秘密。
麥克尼爾開始考慮尋找一些用來打發時間的娛樂手段,不必進食這一點對他來說可謂剝奪了他的部分生活樂趣,盡管他或許原本就不太在乎生活質量。當他逐漸適應了生化人的生活後,才意識到某些被認為無用的活動事實上成為了連接個體之間的重要紐帶。哪怕目的不是吃飯,和自己的朋友、同事、戰友一起進餐本來就是值得高興的活動。義體化時代的到來不僅極大程度地簡化了生活,也讓作為個體的人之間變得更加孤立。
更諷刺的是,潘多拉目前可以啟用的功能,隻有手動烹飪。開發這套程序的工程師肯定打算做出全世界最優秀的家政服務機器人,可惜麥克尼爾是個需要去前線戰鬥的戰士,而終究不是留在後方負責後勤工作的勤務人員。當他還在抱怨著程序員的不嚴謹時,耳邊傳來的摩擦聲驚動了他。白天被他和伯頓撿回來的女孩睡眼惺忪地走出了屋子,詫異地望著麥克尼爾。
“你總算是醒了。”麥克尼爾吹了一聲口哨,“我們好不容易才——”
話音未落,一種令人幾乎喪失意識的心悸感席卷了全身。視野再一次逐漸地被塗成了紅色,他的意識似乎被抽離到了軀體之外,卻又沒有完全喪失對身體的控製權,而是以若即若離的狀態遊離在真實和夢境的邊緣。他努力嚐試著奪回對軀體的控製,哪怕是能讓手指稍微挪動一些,也算是另類的勝利。但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在他的意識又被那種奇怪的蠻力塞回體內時,麥克尼爾驚愕地發現,自己已經被那個有些瘦弱的女孩按倒在了地上。
“想不到我會在這裏碰上這麽惡劣的人渣。”女孩一麵用麥克尼爾捆雜物的繩子綁住麥克尼爾的雙手,一麵憤恨地用英語訓斥著麥克尼爾的行為,“你以前一定沒少在半夜撿走那些躺在大街上昏睡不醒的女人……”
“什麽?”麥克尼爾頓感惱火,他和伯頓好心地把對方救了回來,結果他反而平白無故地遭受一番羞辱,還被認為擁有某些奇怪愛好,這讓麥克尼爾無地自容。以前他經常用類似的笑話去諷刺那些生活不檢點的下屬,連他自己也無從設想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其他女性眼中的犯罪嫌疑人。不過,就憑他們白天鬼鬼祟祟地去垃圾場調查還莫名其妙地撿回了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孩這件事,不明真相的外人從不會忌憚以最大的惡意推測他們的動機和行為,“你誤會了,我恰好看到你昏迷不醒,所以才決定把你拉出那個垃圾場……就算是乞丐去夜店也要把自己收拾得幹淨一些……”
似乎是為了最大限度地消除對方的誤會,麥克尼爾又多此一舉地補充了一句:
“再說,我對你這種型號沒興趣——”
麥克尼爾的下巴上挨了一拳,從房間的一頭沿著地板滑行到了另一頭。眼冒金星的麥克尼爾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直覺,他就知道這個看似瘦弱的女孩實際上有著超乎常人想象的力量,至少不會比他更弱。
“……你說得對。”正當麥克尼爾試圖雙手發力掙脫繩子時,緩步向他走來的女孩主動幫他解開了繩子,“有著這樣的靈魂,你還能活著,也是一種奇跡。”
“靈魂(Ghost)?”麥克尼爾不是頭一次接觸這個詞匯,他在埃貢·舒勒提供的那些參考資料中看到過許多論述生化人時代中自我存在意義等哲學問題的表述。許多專家和學者即便是不想和神學扯上關係,但他們後來也越來越多地應用那些舊的表達方式來形容新的概念。
“我能感受到你的意識在……掙紮。”女孩抓著麥克尼爾的衣領,把他從地板上拉了起來,“抱歉,也許我剛才確實誤會了什麽。”
“不要緊,我也不是頭一次被誤會。”麥克尼爾立刻決定不再就對方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按倒在地板上並打了自己一拳這件事繼續糾纏,“我是這裏的租客,最近還在找工作……上午,我和我的同伴去附近的垃圾處理廠接受麵試,意外地發現你躺在垃圾堆周圍。”
既然誤會已經消除,麥克尼爾決定從對方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然而,無論他怎麽暗示,女孩都無法回憶起昏迷以前的任何記憶,也不知道出現在自己手臂上的數字表示什麽。
“我們算是同病相憐罷。”麥克尼爾坐在沙發上,查看舒勒發給他的最新情報,據稱帝國軍派出的特工已經抵達了日本,“我呢,也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記憶。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我記不起任何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而且還糊裏糊塗地流落到了這個國家。”
名字隻是個標簽,在許多人可能擁有相同樣貌的義體化時代,名字的意義更是模糊不清。當一個人的電子腦可能被塞進另一個人的軀體中時,用以辨別其中差異的根本因素到底是什麽呢?
他們的狀況倒是相似,兩人都失去了記憶,都流落到了韓國的釜山,而且都是無業遊民(盡管麥克尼爾手裏還有大約800萬韓元左右的存款)。鑒於這些共同點,麥克尼爾本以為對方在起初的誤會後會因部分歉意而樂於同自己交流情報,然而女孩的態度始終很冷淡,這讓麥克尼爾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多年保持單身而喪失了和女人談話的本事。他最懷念的還是第二次泰伯利亞戰爭爆發前那段充滿樂趣的時光,在那之後他孤身一人行進於逐漸邁向死亡的世界上。
“這裏是釜山市的西部地區,空出的房子也不少,假如你需要在附近找一個住處,可以考慮租房。”麥克尼爾最後提出了一些建議,“我們誰也不了解韓國的情況,不如互相幫助。”
本來打算出門的女孩在門前停下了腳步,而後返回麥克尼爾眼前,算是默認了麥克尼爾的說法。
“很遺憾的是,我沒錢。”
“讓一個疑似未成年的女孩露宿街頭甚至是住在垃圾堆裏,這可不是我們想看到的,我的同伴前不久才剛剛逃離了垃圾堆。我可以借錢,但是要收利息。”麥克尼爾露出了一個頗為惡意的笑容,“您看,我也是窮人,我手裏的存款在釜山隻夠買800棵他們韓國人用來做什麽泡菜用的大白菜。”
這是一筆生意,麥克尼爾判斷一個莫名其妙失去記憶又有著同樣精湛的殺人技術的女孩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韓國。他說服自己,這隻不過是用相當低廉的價格雇傭一個可靠的雇傭兵。多虧了他在日本時獲得的那筆資金,否則連麥克尼爾本人也要露宿街頭了。誰也不能指望彼得·伯頓,他在夜店打工賺的錢恐怕還不夠他本人花天酒地。
為了避免日後出現糾紛,麥克尼爾照著那份租房的合同擬定了一份用於討債的合約,並在電子版文件的最後簽上了自己的假名。
“尼爾·所羅門?”女孩凝視著麥克尼爾,那一刻麥克尼爾有些心虛,“這是你的名字?”
“是的。”麥克尼爾完全沒有心理負擔。所羅門是他的養父的姓氏,而尼爾則源自他自己的姓氏——麥克尼爾的本意便是尼爾之子。片刻之後,他收到了傳回的文件,原本空白的姓名欄上規規矩矩地寫著一個對麥克尼爾而言同樣陌生的名字:米拉·基利安(Mira Killian)。
“這不像個亞洲人的名字啊。”麥克尼爾仔細端詳著對方的麵容,“你的相貌其實更像東亞地區的居民,我很難想象為什麽你會有一個像極了美國人的名字……”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兩人各自保持著沉默。麥克尼爾回應了舒勒的通訊內容,並希望舒勒盡可能地調查同米拉·基利安這個名字或是她手臂上的數字有關的情報,而後又拜托舒勒借助作為能夠接觸那些為執行特殊任務而接受改造的士兵的特殊技術人員的身份去了解帝國軍在東亞地區的行動。即便美利堅帝國徹底退出了東亞,帝國軍也不會停止奪回這一區域的企圖,隻要舒勒發現了那些文件,麥克尼爾也許就能從另一個角度了解韓國的情況。
到了下午,有人敲響了房門。紋絲不動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麥克尼爾控製著對應的程序打開了房門,發現訪客正是下了班的伯頓。
“麥——”
伯頓險些說錯話,幸好他想起了麥克尼爾的提示,並迅速地改變了稱呼。
“……所羅門,釜山市區有一家餐館招收服務人員和工人,你要不要去應聘呢?”
“餐館?”麥克尼爾捏著並不存在任何胡子的下巴,義體除了老化之外是不會出現明顯的外貌變化的,“許多人已經永遠不需要吃飯了,為什麽餐館還能開得起來呢?”
“總會有人保持原本的身體,再說以後肯定會有科學家開發生化人的專用食品……”說到這裏,伯頓才將注意力投向坐在沙發扶手上的米拉,“看來你們已經認識了?喂,這很不公平,所羅門,你搶在我前麵和一位年輕的女士單獨接觸——”
“您好啊,心理變態的撿屍犯二號先生。”穿著麥克尼爾的大號幹淨衣服的米拉很不客氣地如此稱呼瞠目結舌的伯頓。
“……啊?我……我不是!我可沒有幹過這種事。”縱使伯頓曾經在麥克尼爾麵前炫耀他當年在中東地區的王爺們的宮廷中過著怎樣奢侈糜爛的生活,他一向沒見過對他自認為相當體麵的外表完全缺乏興趣的異性,又或者是他見過的世麵其實還不夠多,“喂,你沒和她解釋?這根本是誤會……”
在得知麥克尼爾此前已經承受了誤會並倒黴地挨了對方一頓痛打時,伯頓連忙向麥克尼爾道歉,要是他知道麥克尼爾遭遇這樣的下場,肯定不會在陌生人麵前輕浮地調侃麥克尼爾在過去的幾個小時中的行為。
“那麽,我現在去那家餐館看一看,希望那裏有合適的工作。”麥克尼爾向他選定的隊友和救回的新同伴打了招呼後,離開了房間,“基利安小姐,伯頓先生晚上還要上班,在此期間您最好不要隨便動房間裏的東西。”
“你要假定我的性別?”
“哦——?”麥克尼爾誇張地露出尷尬而不失體麵的微笑,“是這樣嗎?我弄錯了?”
“開玩笑的。”
其實,麥克尼爾的房間裏沒有任何貴重物品。他邁出大門,連接了互聯網並查找了對應的地點,選定了一條路線,而後又聯係了出租車,這才慢悠悠地下樓並來到路邊等候。他盡力地回想著下午再次出現那種奇怪症狀時眼中視野的變化,和之前僅僅是視野全部變成紅色不同,他無比相信自己清楚地看到了雖然有些破舊但整體依舊整潔的牆壁逐漸開裂並布滿仿佛沉積在廚房中的汙點,甚至似乎看到了那些攀爬在年久失修的建築上的藤蔓沿著裂隙爬行。
讓他不安的是,那種令他心悸的感覺不僅僅是常常出現在恐怖片中的老屋子帶來的第一印象,他隱約認為當那紅色的視野出現時,身邊的一切仿佛有了生命並吞噬著他的血肉和理智。他的電子腦確實存在病症,而且病得不輕。
“等到我在韓國有了穩定的工作,一定要想辦法看病,希望韓國的醫生知道怎麽治療……”
乘坐出租車回到釜山市中心地區的麥克尼爾麵對著五顏六色的廣告牌和高樓大廈上的全息投影屏幕,迷失了方向。普通的二維地圖無法滿足他的需求,他不得不在網絡信號極差的地方更新了一版三維地圖,這才找到了他的目的地。那家餐館位於一棟摩天大樓的中間部位,有著直接對接到對側大樓的人行天橋。憑借著這一顯眼的標誌,麥克尼爾勉強尋到了餐館的牌子。
頂著這副外表走進餐館的麥克尼爾客氣地請求服務人員為自己指引方向。以最下層為基準,在餐館的四樓,他找到了這家餐館的老板,一個叫宋完昊的中年商人。
“感謝您願意抽出時間來親自麵試。”從來沒麵試過的麥克尼爾當場忘記了怎麽應付這種場麵,隻得結結巴巴地根據他過去用來向GDI官員述職的口氣掩飾內心的慌張,“……如果是體力活,我可以保證人工成本比使用自動機器人更低。對了,假如你們要招收廚師,我也能勝任。”
“哎,所羅門先生,不要這麽嚴肅嘛。”坐在開著熱風的房間內,宋老板麵帶微笑地讓麥克尼爾放鬆下來,“你不是第一個來我們這裏應聘的美國人,每年都有不少美國人流落到釜山。這個身份對我們來說沒有意義,如果你們好吃懶做又沒有一技之長,我們憑什麽聘用你們來幹活呢?憑你們過去吃的牛排更多嗎?有一點呢,你倒是說對了:用你們這些來自美國的難民幹活,成本比使用自動機器人還低。”
麥克尼爾內心警鈴大作,他這時反而感謝潘多拉係統的功能中包括烹飪了。比自動機器人維護費的價格還低廉的工資根本沒法讓他謀生,他必須嚐試迅速利用對應的程序學會如何當一個合格的廚師。
“宋先生,我既然在朋友的介紹下來這裏應聘,當然是已經做好了準備。”麥克尼爾盡量地表現得更謙虛一些,“您可以提出幾個問題讓我解決。”
宋完昊也笑了,他臉上的每一個皺褶都在嘲笑麥克尼爾的不自量力。
“先把國際互聯網連接關了,現學現做算是作弊。”他舒服地倒在老板椅上,右手拿著一張表格,“您呢,先去做一份……海鮮煎餅,還有這個炒年糕……對了,再來個泡菜鍋。”
麥克尼爾垂頭喪氣地向廚房挪動,他就知道這份工作沒那麽簡單。看在他信仰的上帝的麵子上,但願他能迅速地學會做自己從未了解的菜係。
“我該早點向東山元英學怎麽用筷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