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曲曲折折,繞路穿廊,幸喜平日裏的這個時候,眾人們都躲在屋子裏做自己的事情,靜悄悄的,一路並未遇到行人。可是,進入內院的要緊門戶,便扃鎖嚴密,有專人值守,伍靜萱隻得上前扣門。才扣得三四下,門內一個老婆子凶悍的聲音訶罵了起來:
“混帳東西,不知是哪個小賤貨,不做好事,又來消遣老婆子!”
一麵罵罵咧咧的,門板打開,一個老婆子,豎眉立目,滿臉橫肉,怒氣衝衝地站在門內,一眼望到了伍靜萱,登時變得驚詫了起來,旋即滿麵堆笑,‘卟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老婆子該死,不知是郡主駕到,還以為是平日裏跟老婆子戲耍的那些小丫頭子呢。老身罵的是她們,可不敢得罪郡主喲!哎呀,哎呀,這算是怎麽回事呢?郡主怎麽從這裏進來了呢?”
一麵說著,一麵滴溜溜的眼珠向伍靜萱的背後望去,看到小彩雲,這老婆子不由得一愣。
伍靜萱也眨了眨眼睛,瞎話也是張嘴就來,端莊從容地說道:
“您老起來,沒什麽可得罪的,我還要囑咐您一句話呢,您快快起來,才好講話。”
這老婆子放下心來,慢慢站起,嘿嘿一笑,道:“請郡主吩咐。”
伍靜萱笑道:“中午的時候,我與琦月姑娘那幾個大丫頭閑聊天,說是能夠人不知鬼不覺的混進來,她們都不信,我就與她們打賭,壓上了不少的彩頭呢。故而剛才跑完了馬以後,我特意從後門進來,就是要避開她們的耳目,才能贏了這個彩頭。老媽媽,您可一定要幫助我呀!”
這老婆子啞啞一笑,道:“郡主好雅興,咱們自然也是要幫著湊趣,叫郡主高興的。可是,咱們職守在身,若是私自放進了郡主,琦月那幾個刁鑽刻薄的,輸了彩頭,心中不悅,萬一將來尋老婆子的晦氣,老婆子卻怕講不清楚咧。”
伍靜萱笑道:“你按我的吩咐去做,有什麽講不清楚的?”
老婆子眨了眨眼睛,頗感為難,說道:“須是……須是有個信物才好!”
伍靜萱點了點頭,想了想,道:“彩雲,你把我的這條馬鞭子先存放在這位老媽媽這裏,過了幾日,若無破綻,再取回來也就是了,如何?”
這老婆子十分滿意,咧嘴笑著,連連點頭。
彩雲道一聲“遵命”,走上一步,把馬鞭子遞給那老婆子。伍靜萱瞅得清清楚楚的,彩雲遞過馬鞭子以後,右手又向那件披風裏虛掏一下,再伸出來,攤開手掌,纖細的手掌心裏,托著三枚亮晶晶、黃澄澄的金幣,彩雲說道:“崔媽媽,你家的小孫孫前幾天剛剛擺了百日酒宴是不是?郡主說是要給你意思一下呢,這三枚金幣,本不值什麽,可是,上麵都是吉祥圖案,又是老虎啦、又是老鷹啦,什麽的,祝你家的小孫孫身子強健,練好武藝,將來隨著大王征戰,搏一個將軍列侯、封妻蔭子,再孝順您老人家呢!”
這老婆子哈哈大笑,快活極了,接過金幣,一疊聲的向郡主道謝不置。
伍靜萱瞥了彩雲一眼,臉上笑嗬嗬的,邁腿走過去了。
走出數十步,轉了一個彎,伍靜萱笑道:“彩雲,真有你的,我怎麽不知道我的披風裏還藏著三個金幣呢?”
彩雲嘻嘻笑道:“郡主,門口的崔婆婆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呢,哄得她開心,才不會事後亂嚼舌頭的。”
“行,你好好幹,將來一定有前途!”伍靜萱真心誠意地說道。
“唉,把主子們侍候著舒服,不犯過錯,咱們做婢子的就心滿意足了。不敢再有奢望。”彩雲謙虛地應道。
說話間又來到一重門戶之外,伍靜萱停步,舉手扣門。
門內又有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響起,說道:“門外什麽人?不懂規矩嗎?怎麽這個時候叩門?快走,快走,莫要惹事。”
伍靜萱高聲叫道:“鄭大姐,是我,快快開門。”
“是誰?”
“是我,是我,鄭大姐,你聽不出來嗎?”
“哎呀!”門內那個女人輕輕驚呼一聲,急忙走來,開門,一個大約三、四十歲,白白胖胖,神情沉穩的中年女子站在門內,看到門外果然是郡主,急忙退後一步,躬身行禮,道:“鄭氏給郡主請安,可萬萬想不到,郡主跑到這裏來了,快快請進吧!”
伍靜萱少不得又把剛才那篇子打賭的瞎話再講一遍。不過,這裏已是伍靜萱平常起居的內院了,這個鄭大姐與琦月、趙嬤嬤眾人平日經常相見,所以,伍靜萱就沒提具體人名了。
鄭大姐點頭微笑不語,也看不出來她信不信這話。
伍靜萱帶著彩雲向前闖去,再沒遇到別人,一直走進了自己的居室。正屋裏大廳中央的大桌子上,擺著一壺新沏好的茶水,預備著給伍靜萱解渴的。四下裏,靜悄悄的,渺無人跡。
伍靜萱自己倒了一杯茶,吃了一口,還稍稍有些燙嘴呢,伍靜萱放下茶杯,在桌邊坐下,向彩雲說道:“你渴不渴?去那邊拿一個杯子來,自己倒茶來吃。然後,坐在我對麵,咱們姐妹慢慢聊天。”
彩雲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說道:“郡主怎麽與咱們稱起姐妹來了?婢子惶恐。再者而言,此間怎有婢子的坐位?”
伍靜萱笑道:“我想,你一定有什麽話要對我講!是不是?彩雲妹子,你這樣一個精明、愛打探的人,怎不知我的底細?與你姐妹相稱,也無不妥。有話快講,希望你講的故事很有趣,也不枉了我引你進來的這一翻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