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生離即是死別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開始還覺得和煦溫暖的風，現在夾雜著我從河裏帶上來的水，在我的皮膚上肆無忌憚的蒸發，就像是年幼時候體溫忽然上升，媽媽帶著我去醫院洗酒精浴的感覺一樣。
但身體上的感覺遠不如，心裏即將麵對的分離來的痛苦。冷冰冰的感覺由內而外的散發著。
“我們的任務還沒能完成，你能不能晚些再離開…”我以為聶雲一直都在昏迷當中，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成功破解了，褚禕婷身上關於司徒府的封印與詛咒，總想著可以讓聶雲晚一點離開我們。
但是事情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麽容易，聶雲連頭也沒抬的對我說：“雯雯，我知道剛才你們已經成功了…所以，我也要遵守約定…回陰司裏接受處置…”那語氣和感覺就像是，對我們充滿了愧疚一樣，不敢正視我們。
最不想聽到的事情，還是在聶雲的口中說出來了，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在剛才我們被衝進暗河的時候，就已經醒過來了，目睹了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雯雯，聶雲有身為一個陰司人的立場，他能幫我們到這裏，已經是違背了陰司裏的規矩了，還是放他回去吧！”司徒邑一直都沒有說話，但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也還是站在一個陰司人的角度上，權衡了一下利弊，勸解著我，想讓我早點放手。
我又何嚐不知道聶雲為我們付出了多少呢，但是我畢竟是一個女人，對生死離別的事情看的不會像司徒邑一樣透徹的。所以我還是不想就這樣，放聶雲離開。
“我不要，我不要！！！”我卻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放棄，不甘心的和司徒邑在一邊糾纏著，想要盡量占用一些時間，以便於和聶雲多相處一會兒，即使我知道這樣的理由是在是有些牽強。
“雯雯，該放下的事情，你還是要學著放下的！”就在我不依不饒的時候，聶雲出現在我的麵前，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就像是一個在教育孩子的父親一樣，慈祥的的和我講道理。
聽到聶雲的話，我又何嚐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沒有任何的道理，不過是讓聶雲離開的時候更加為難。
“你就不能留在我們身邊，再多一點嗎？”我還是不死心的問聶雲，想要在他的嘴裏聽到肯定的答案。
聶雲的反應連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他一定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但是後來他看著無助的我，還是對我說：“我們隻是生離，又不是死別，幹嘛把氣氛搞得這麽悲傷，你怎麽知道我回到陰司以後，就不會再回來看你們？”語氣裏故意表現出鎮定，順帶著玩味的笑容。
可是我卻能從聶雲麵帶笑容的臉上，看到他內心隱藏著的傷感。誰說我們現在隻是生離不是死別，從司徒邑的口中，和我自己經曆過的陰司來看，哪裏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有友好的地方，就更不用說聶雲能夠再回來看我們事情，那根本就是遙遙無期的事情。
其實如果隻是暫時的分離的話，我根本就不會有這麽多的傷感，我真正害怕的事情是，這一次分離，有可能就是永別。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聶雲在陰司裏即將受到的非人對待。
司音的臉恰到好處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就像是在警告我不要再重蹈覆轍一樣。
“放我們兩個回去吧，你放心，關於這裏的事情我都會一力承擔的，回去以後我就和他們說，是我利用特殊的辦法，脅迫聶雲幫我的…”一直都被我們忽略的褚禕婷，這時候突然出現在我們的麵前，即使被冰冷的河水打濕了妝發，臉上也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
與現在樣貌現實的年齡不符合的鎮定，在褚禕婷的臉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你說什麽？”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腦子也還沒從剛才司音的臉龐上轉化出來，心裏很不明白，為什麽褚禕婷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為我們作出如此大的轉變。
褚禕婷看著毫無頭緒的我問道：“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其實剛才這決定從我的腦海裏形成的時候，我也有些不相信，不相信自己能夠這樣大公無私…”然後稍稍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個甜甜的酒窩，又接著說：“但是自從見到這一世的你們以後，我才知道自己曾經活得是多麽的不堪！就像是剛才一樣，在為難來臨的時候，你本應該選擇自己先離開，但是你依舊記著對我的承諾，到最後一刻都沒能放棄我，執意要帶我一起離開……”激動的話語，像是在敘述一件多磨驚天動地的事情。
聽了褚禕婷的話以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真正的以德報怨，就發生在我們的身邊。她剛才所說的一番話，讓我無地自容，如果真的是說我沒有放棄她在洞裏的話，還是有一部分原因，是來自於上一世的血肉親情，但她用自己靈魂，來代替“我們”女兒活下來，就更是一件不了得的事情了。
“如果這麽說的話，那你代替褚禕婷活下來，又算是什麽呢！”司徒邑在聽了她的話以後，也表現出我們並沒有她想象的偉大。
“你們都很偉大，不論是在親情麵前，還是友情之中，都做的很好！”聶雲聽到我們之間對話，忍不住加入到我們當中，但是中心的話題還是在說，我們之間一定要作出選擇，分離總還是無可避免的。
“隻不過……你不用為我承擔什麽，如果你決定要和我一起回去的話，就會自己要麵臨很多事情，即使不為我承擔什麽，它們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你！”但是聶雲還是十分耿直的，對褚禕婷說起他們真正回到陰司之後將會麵對的事情。
我聽了他們的對話之後，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再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喉嚨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司徒邑手疾眼快的在我的背上點了幾下，然後趴在我的耳邊悄悄說：“雯雯，已經到了我們要放手的時候了，苦苦抓著不放，對誰都沒有好處的！”
背上的穴位被司徒邑輕而易舉的點上，防止我再說什麽，雖然我嘴上發不出任何聲音，但是我的腦子還是可以運轉的。
“雯雯，接下來的事情，你一定不要責怪我，好嗎？”我還沒有完全適應嘴裏發不出聲音的狀態，司徒邑又趴在我的耳邊對我這樣說。並且在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重重的一擊落在我的頸後。
眼前混黑一片，仿佛天地之間的聲音都再與我無關。
腰上感覺到陣陣涼意，就像是剛才浸泡在冰冷的河水裏似得，生理上的條件反射，是最厲害的一種折磨，於是我馬上睜開了眼睛。
可是眼前出現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
我趴在司徒邑的背上，手臂被用什麽衣服係在了一起，我的胸脯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身上，整個人就快要彎曲成一個蝦米的樣子，後麵無法被照顧到的腰，自然而然的就露在了外麵。
鵝卵石鋪成的小路，高高低低的有些起伏不平，我也跟隨著司徒邑的動作，磕磕絆絆的趴在他的背上。
看著兩邊起伏的風景，群山和綠水帶給了我更加漫長的旅途。突然，我想起了之前在河水上經曆的事情，但是身邊已經沒有了聶雲和褚禕婷的身影。
“聶雲呢？你放我回去！”我猛地發覺，聶雲和褚禕婷很可能已經踏上了通往陰司的道路，於是在司徒邑身上情緒激動的掙紮著，想要回到剛才暈倒的地方去，執著的想要找到殘存的記憶。
但是司徒邑卻不理會我，低著頭繼續往前走，過了許久才對我說：“雯雯，聶雲他們已經回去了，現在就是你應該放下的時候…別再苦苦抓著不放手了，好嗎？”
可這話說的簡單，真正做到放下一切，又怎麽可能是短時間可以做到的呢？就連司徒邑自己都做不到那麽灑脫，我又怎麽會做到！
“司徒邑，你就是在自欺欺人，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能忘了聶雲嗎？”司徒邑和聶雲的情感遠比我深，我才不相信他那一套說辭。
果然被我猜中了，司徒邑在聽了我的話之後，最後的一道防備也被打破了，停下了腳步，低聲啜泣著似得對我說：“我怎麽可能一點都不在乎，那也是我一起經曆過生死的兄弟！”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貓一樣。
“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更應該為他著想…你根本就不知道聶雲回到陰司以後，將要經曆什麽痛苦，時間每過去一秒，他將要受到的痛苦就會更多一點！”司徒邑終於還是對我說出了實話，之前一直都被隱瞞著的陰司體製，還是暴露在我的麵前。
這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麽司徒邑一直都在為聶雲製造離開的機會，其實並不是全然為了怕我傷心，更多地是想要讓聶雲少受一些痛苦。
“現在是不是終於明白，我為什麽一直都不發表言論了嗎？”司徒邑看到我臉上的細微變化，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道。
“我…我…”我不知道自己還要說些什麽，喉嚨裏即使沒有什麽東西卡住，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滴清淚，緩緩的從我的眼角滑落，望著剛才我們離開的地方，冰冷的湖水似乎也在嘲笑著我一樣，波光粼粼的映照著天上圓圓的月亮，難道我們這就是傳說中的“團圓”嗎？
我看分明是生離死別，而且這生離，就是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