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還禮
走過蔓延山道，符寶領著方呈來到一處竹林築。
綠竹掩映之中，一間精致瓦屋置於籬笆柵欄內。透過鏤空的雕花窗戶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方呈微微探頭打量一番，窗戶下是一張柔軟的木床，床尾錦被已經平鋪整齊，旁邊梳妝台上，一把銅鏡置於台麵。
方呈回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符寶，等著她開口。
符寶沒有和方呈對視，先身走近柵欄。推開欄門，符寶看著柵欄下圍簇成圈的花兒，滿心歡喜，燦爛的臉上如掛勾月。
“到了，這就是我住的地方！”符寶蹲下身子，拍打著花瓣上的露水，背對方呈道。
符寶動作輕盈，遞出帶著紅色玉石戒指的稚手，就像蝴蝶扇動著的羽翼，撲在了花蕾上。
看著眼前光景，站在籬笆外的方呈無奈，他倒是也喜歡搗鼓這些閑情逸致的東西…
可是，現在身體裏的胃將軍不允許啊。
“咕咕…”方呈體內傳來一聲軍令。
方呈咽了咽喉嚨，走進欄門。
徐步走到符寶身旁，方呈想了想，還是蹲了下來。
這站著話好像不像那麽一回事。
“誒我符寶，咱倆剛才在山道上咋來著，我記得咱們要去吃好吃的對不對”到這，方呈捂了捂肚子，爭取蓋住肚子內傳來的催耗。
“好吃的就算了，反正都是一個樣。但你得讓我填飽肚子啊…光讓我飽眼福有什麽用”方呈砸了砸吧嘴，索性又咽了咽喉嚨。
走了這麽一段山道，方呈是真的餓了。
符寶拍掉花苞上的顆大水珠，花兒漸漸挺起了枝芽。
滿意的站起身，少女了甩了甩沾滿露水的手，偏過頭，看著蹲在地上臉色萎靡的方呈，少女靈光乍現，手風一掃，幾滴晨間露水灑向正蹲在地上無精打采的方呈臉上。
還沒等那蹲在地上的少年起身抱怨，少女早就轉身走進了瓦屋內。
幾句靈巧女聲，讓本是想要起身耍耍脾氣的方呈，一屁股坐在了微軟的草地上。
“等著，我去給你拿。”
有奶就是娘，方呈不服都不行。
沒過一會兒，符寶走出瓦屋，雙手手心端著綢緞包裹的長條物品。
待到符寶蹲在自己身旁，已經迫不及待的方呈看著符寶的手中至寶，急忙出聲。
“這是啥好吃的！”少年滿眼好奇。
符寶慢慢撥開綢緞，露出真容。
是一種方呈沒有見過糕點，金麵兒紅幫，表層起著褶皺酥皮，散發著純厚的香味。
“這是我家裏給我帶的一品紅棗酥，皮酥而不散，餡綿而不柴，入口化渣。保證好吃！”符寶向方呈解答道。
還沒等聽到方呈誇獎，隻見兩隻疾手抓住糕點，一陣齒頰咀嚼聲傳來。
符寶抿了抿唇，神色遲疑。
不就是沒吃一頓飯嗎，有這麽誇張嘛。
“怎麽樣，沒騙你吧！”符寶還是很想聽方呈誇她兩句，哪怕誇誇這糕點也行。
“…啥”方呈滿嘴塞滿糕點，話有些支吾。
“這紅棗酥味道怎麽樣”符寶滿懷期待。
猛咽一口的方呈拍著胸口，緩了口氣聲音明朗道：“吃太快，沒嚐出來啥味。”
陪同蹲在地上少女聽見回答後，頓時臉色有些沉青。
方呈準備徒手再去抓兩塊糕點的，但一看符寶這神色，是個傻子都知道這是要生氣了。
怯怯收回手在褂服上隨意抹了抹，嘴角滿是酥渣的方呈麵露尷尬，賠笑道：“太餓了，吃的快了一點，我這就是野豬吃不慣細糠，別生氣。”
符寶在剛才已經想好怎麽治方呈，卻活生生被方呈後半句比喻弄得整個人都沒有思路了。
單手拿著綢緞，符寶掩嘴偷笑了起來。
“我再吃一塊，這次我細品！”方呈豪放其詞，雙手更是不含糊，直接抓起一塊糕點往嘴裏送。
“行了行了，都是你的”符寶把綢緞裏剩下的糕點推給方呈。
“我去給你倒杯水”待到方呈接過糕點，符寶害怕方呈這吃法噎著，起身走向屋子。
扭頭看見符寶真的走進屋內，少年終於明白那些大門大戶的人，為什麽有手有腳的還要別人來幫自己喂飯更衣。
他錘子的！是爽啊！！
方呈想的出神，全然沒看見符寶拿著水杯蹲在身邊。
“想什麽呢？”少女納悶，這子怎麽總愛發傻，就今這兩個時辰不到，楞了兩次了。
“想端…沒沒沒沒沒，啥也沒想！！”方呈被突然出現的符寶嚇了一跳，差點漏了嘴。
符寶看著方呈有意躲閃的眼神，靈犀一動。
“端茶送水？”
少女站起身，微躬前腰，一手手心掌肉托住杯底，另一隻手三指輕掛於杯沿，似笑非笑的看向方呈。
看到這架勢，少年倉促起身，雙手接過水杯後還特意抬了抬少女手背，嘴上開始苦辯。
“姑奶奶誒，我想的是端正以後對你的話態度，啥端茶送水啊，莫得有的事”把方呈急得村裏方言都出來了。
“嚇你的，膽鬼，心喝水塞牙！”符寶朝方呈略了略嘴，蹲下身子繼續整理麵前的花兒。
確實被嚇一跳的方呈擦了把冷汗，慢慢平靜下竄跳的內心，陪著符寶一同蹲了下來。
吃著手上所剩無幾的糕點，少年看著身旁的少女，尋戲花間事。
估計是蹲久了，符寶開始坐在草地上。
方呈反倒是很隨意，他以前出去捕魚經常這樣坐在河邊。起初方呈爹還在時，還輪不著方呈捕魚，方呈索性坐在草地上，趁自己爹沒注意，拿起插網竹條砍掉幾節，編製紮好幾個竹人，左右各分兩軍，開始不知道代表著金印村第幾次的遭遇對戰，每次對戰結束。戰敗一方竹人作為戰敗懲罰，得扔進河裏。
其實，贏得一方，也得扔進河裏，不然不好解釋。
“方呈…”符寶坐正身姿，喚了一聲。
“嗯？”方呈看向符寶。
“今早上的事情，我後來想了想，按我符家的規矩，我得還你一禮，”
“啥規矩嗎！就砸了一下頭還得送個禮？”方呈有些費解，這搞得自己倒像是個碰瓷的…
“嗯…”少女陷入了沉思。
抬起頭，看了看竹林外的高空。
“比還要大的規矩唄”少女嗬嗬一笑。
方呈聽罷，單臂架在膝蓋上，低頭輕挽雙眉。
好嘛…這青雲宗是牛皮啊，從上到下，沒一個正經的。就連剛進了這宗門的侯寶君，都跟變了個人一樣。
我這新剛手出村，哪頂得住你們這樣造。
“我爺爺這叫，禮即理也，你也別推脫”符寶轉過頭，等待著方呈的選擇。
反正禮物也收了不少了，也不差這一個兩個。
想到這些，方呈點了點頭，同意了。
像是得到認許，符寶伸出右手，紅色玉石戒指驟時綻放光芒。
捂住半臉的方呈被這紅光閃地身軀一震。
“你也有儲物法寶？”完方呈就後悔了。
什麽叫也啊！方呈真想抽自己兩巴掌，破嘴漏風漏氣不漏才。
“嗯，家裏給的。”符寶沒有特別在意這些。
罷，符寶手上多出一塊令牌。
“呐”符寶把令牌遞給方呈。
方呈接過令牌，仔細看了看。
令牌通體晶瑩，上有雙龍盤旋爭大日之雕刻，而那枚太陽突出少許，上點紅漆，方呈輕輕的撫摸上去，會發現那太陽竟然不是紅漆點上顏色，而是令牌本身那一處便是紅色。雙龍爭日雕刻居中，赫然凸出著“赦免”二字。
“這令牌肯定是好東西！”方呈不由驚呼。
光是這令牌的玉料選籽，方呈見都沒見過。
“這是符華王朝的免罪令牌，見此令牌如見當朝子。可赦萬事免於不幸。拋開這些不談的話，令牌本身可抵妖魔，能避瘴氣。”符寶老神在在，仿若再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符華？王朝？哪個縣的？”方呈沒有聽過這地方，在他的認知裏最大最豪華的地方就是山下的青雲縣了。
符寶差點沒喘過來氣，當真是高皇帝遠？
不過少女隨即也釋然。
同為幼學之年的少男少女們，如若沒有家裏人告知，又有誰知道這些官野朝堂呢。
“你拿著，就當個護身符帶在身上，以後保不準會用得到。”符寶示意讓方呈收起來。
“你我這，多不好意思嘿嘿…”方呈嘴裏著客氣話，手上卻十分實在，下一秒，令牌被揣進了褂服。
符寶看著方呈，明眸生輝。
她挺喜歡現在這樣的少年。
不做作，也有跡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