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你等很久了吧
眼看宋衣楚一直不說話,此時坐在宋衣楚的對麵的燕絮,心裏的不安也越來越明顯。
不過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的話,燕絮也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帶走宋衣楚。
此時發現宋衣楚也正在打量自己,燕絮便不由得攏了攏她身上的外套。這次再回蘭園,隻讓她又回憶起當初在a城的種種。她和宋檎初次見麵是在蘭園,後來結婚也是在蘭園,這個地方對於她來說,確實一種說不出的情感。
“是挺久了。”宋衣楚淡淡回答道。
久到她這位一向以美貌著稱的母親,縱然妝容依舊精致,隻是脖頸上的細紋,卻依舊毫無遮攔的泄露了她的年紀。
離開宋家十幾年,想到燕絮從前的做派,宋衣楚隻猜她在國外過得估計也不怎麽好。
“誰說不是呢。”燕絮端起桌上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一轉眼,你都長這麽大了,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嗯。”聽到燕絮無比客套的話,宋衣楚卻懶得回應。
燕絮眼看宋衣楚緩緩閉上了眼,一副絲毫沒有要說話的樣子,心知她得須給自己找個話茬。
“我的飛機誤點了,你等很久了吧?”燕絮自顧自地解釋道。生硬的話語從她嘴裏說出來,竟也讓燕絮自己也著實有些吃驚。
在國外的這些年,她似乎早已把自己的大女兒漸漸忘記了。此時再想再說點別的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聽到這話,宋衣楚審視了一下麵前的人,看起來倒也有些風塵仆仆。可如果燕絮是剛回國的話,那宋玥珂看到的人又是誰?
“你不會生氣了吧?”燕絮怔忪地詢問著對麵的人,然而試探的語氣裏,倒也夾雜著一絲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不耐煩。而且從始至終,她也都沒敢直視宋衣楚的眼睛。
麵對燕絮遲遲不進入正題的寒暄,宋衣楚隻把手機漫不經心地扔進了手袋,終是淡淡說道:“我也剛到。”
她看燕絮倒還真是變了不少,雖說她也不知道燕絮到底是不是裝的,反正從前她是絕對不會這麽和自己講話的。
聽到宋衣楚的回答,燕絮分明也愣了一下,然後隻聽她獨自喃喃道:“那就好。”放下手裏的杯子,燕絮姿態優雅的望了望空蕩蕩桌子,帶著些感慨地問道:“點菜了嗎?我記得你小時候,就最喜歡這裏的四喜丸子。以前你和依允,每次來都爭著吃。”
看到燕絮提到宋依允時眼裏的笑意,宋衣楚也不知自己怎麽回事,隻隨便回答說:“我不記得了,不過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吃了。”
她以前是喜歡吃丸子,還總是和宋依允搶,這大概也算是她唯一在別人眼裏看似‘不懂事’的表現了吧。不過因為這件事,她也沒少被燕絮念叨,說她不懂謙讓。
宋衣楚想她當時也真是傻,還覺得燕絮總算在外人麵前主動提起自己了,其實現在想想,那也是因為宋依允吧。
緊接著,宋衣楚便仰起頭,衝著剛才帶自己過來的服務生招了招手,熟稔地指了指燕絮:“給她菜單。”
“好的宋小姐,你稍等。”服務生急忙回答道。雖然心裏有些疑惑,但他也沒敢在臉上表現出任何別的情緒,隻快速回去拿了一本單子過來。
與此同時,被宋衣楚格外疏離的語氣弄得有些不能自處的燕絮,想到對方貌似直到現在也一直沒叫過自己一聲媽媽。雖說她也不是很喜歡宋衣楚這個女兒,不過和從前比在她麵前爭著討好自己宋衣楚來,巨大的落差感終究還是讓她心裏也有了一些計較。
隻是燕絮沒想到,她不說話,宋衣楚竟然也不說,一時間整個氣氛,卻也著實令人有些尷尬。可她清楚自己來找宋衣楚的目的,想著這麽幹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就再端坐著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後,燕絮隻突然百感交集的對著宋衣楚感歎道:“你說這裏都開了多少年了,竟然一點兒也沒變。我一下飛機報了地名,司機竟也都知道。我在國外經常看到報道,說a城已經算得上是國際上有名地現代都市了,怎麽也不知道好好修繕一下這些地方。”
雖然眼見燕絮一直都是笑著在說,可她話語裏的諷刺和優越感,宋衣楚倒也確實聽得明明白白。
掃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禮儀滿分的服務生,宋衣楚隻漫不經心的說道:“你還不明白,這裏賣的就是情懷?他們就是靠蘭園這塊牌子賺錢而已,所以每年都花大筆的錢,特地請專人把好好木頭弄得灰撲撲的,生怕被人看到些什麽新鮮玩意,唯恐砸了招牌就是了。”
話說完,宋衣楚隻隨意伸手,指了指餐廳門口擺著的齊人高青花瓷花瓶,和燕絮敷衍著說:“蘭園的老板,才是最不差錢的。就那瓶子,他當初買的時候就花了百來萬,結果還不是轉頭就隨意放在門口。
知道自己說了蹩腳話,燕絮急忙掩飾著說道:“原來是這樣。那我還以為這老板是個念舊的人,所以才一直把這裏保護得這麽好呢。”
念舊?宋衣楚輕笑一聲,隻歎了口氣:“你想太多了。;蘭園原先的老板早死了好幾年了,現在管事的是他的小兒子。”
看到燕絮這麽努力和自己沒話找話說,倒也給了宋衣楚一種角色轉換的錯覺。現在她看燕絮,大概就是她以前看自己的那種眼神吧。
看到燕絮低著頭,一副思索的樣子,宋衣楚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便直接問燕絮說:“你怎麽一個人?”
不過話問出口後,宋衣楚就後悔了。
或許本就是她想太多了,玥珂也聽錯了。虧得她還自以為是的定了四個人的位置,現在看來,真是浪費錢。
察覺到宋衣楚語氣裏的不耐煩,燕絮終是忍不住說道:“衣楚,你能別這麽和我說話嗎?”
她現在聽這孩子每說一句話,總覺得是在故意和她唱反調。而且還問她怎麽一個人,這簡直就是在往她心裏戳刀。
“你爺爺沒告訴你我為什麽要回來?那他可真是……”提到宋海生,燕絮眼裏的仇視立刻展露無遺。
不過想想也是,對自己親生兒子都這麽狠的人,能指望他什麽呢。隻是可憐了她的依允。
“沒有。不過你要是再不說你到底見我想幹什麽,那就恕我不奉陪了。畢竟我也挺忙的。”宋衣楚說話之間,隻輕輕放下了手裏的酒杯。
這是今晚第一次,她正眼看著眼前女人的眼睛。所以說果然時間是最公平的,它不會放過任何人。
十年的時間讓她頑強長大,卻也讓a城曾經有名的燕家大小姐,變得光芒暗淡。
她就知道燕絮果然還是裝的,不管她現在多想討好自己,骨子裏對她還是不喜的。不過換做以前的燕絮,估計也不會這麽客氣和自己說話。
當時燕家在a城的風頭正盛,而她父親還是整個宋家除了老爺子以外最有權勢的人。不得不說,當初的燕絮確實是處處都被人高高捧著的。
隻是現在離了宋家,光環不再,此時的燕絮倒也顯得分外憔悴。
“你爺爺就是這麽教你的。你是我女兒,就和我這樣說話?”
聽到這裏,燕絮忍無可忍的拍了一下桌子。
眼前的宋衣楚除了樣子是她女兒的樣子,除此之外卻沒哪點和她記憶中的終宋衣楚的模樣相同。她的大女兒從小就特別乖巧,絕對不會用這樣語氣和自己說話。
“我爺爺怎麽教我的,和你有什麽關係呢?”聽到燕絮明顯帶著指責的語氣提到宋海生。宋衣楚突然有些疑惑,到底這人這十年是怎麽過的。
該不會燕絮直到現在,都還覺得當時發生的一切全是別人的錯?真是讓人想不通。
“你爸爸他沒空回來,依允生病了。他得照顧她。”提起暖心的小女兒,燕絮卻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似是妥協一般放緩了語氣和宋衣楚說道:“你知道依允生病的事嗎?你會救你妹妹的吧?”
“我又不是醫生,沒這個能力。”饒是這麽說,宋衣楚眼裏的焦急卻也在此時泄露無疑。
隻可惜燕絮此時隻顧著著急宋依允的病情,卻沒來得及發現。
“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宋衣楚,依允可是你親妹妹。”聽見宋衣楚冷淡的回應,燕絮卻隻仿佛被激怒一般,直接冷著臉朝宋衣楚吼道:“我對你真是失望,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是一點都不懂事。”
“所以到底什麽病?”
燕絮話說出口和後,許是察覺到了眼前人的怒氣,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她也隻能接著說:“急性白血病。”
“我想讓你去一趟醫院,看看能不能給依允配上骨髓。”想到醫生說的話,如果要再等不到合適的骨髓,就隻能對依允進行保守治療。現在宋衣楚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所以她一定要把人從宋家帶走才行。
“衣楚,你會答應的吧,你妹妹可就指望你了。”燕絮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了,隻要宋衣楚願意救她的孩子,要讓她做什麽都可以。
然而眼見宋衣楚不說話,燕絮便又急忙湊了上來,拽著宋衣楚的袖子苦苦哀求道:“你現在在宋家要什麽有什麽,可是依允不一樣,她跟著我們一直在外麵。現在又得了這個病,所以你一定要救她。”
“燕絮,你說話能不能講點良心,什麽叫我現在在宋家要什麽有什麽?宋依允不生病,你們是不會想到我的吧。”一手推開燕絮的手,宋衣楚冷冷回答道。
如果真是白血病,那燕絮回來找自己也就說得通了。
“宋衣楚,你跟誰這麽說話呢?我就知道,你們姓宋的就沒一個好東西。老的不認自己的親兒子,小的不認自己的親妹妹,我看你們真是一丘之貉。”
被宋衣楚的反應刺激到了,燕絮隻覺得這和她想的不一樣。難道這個時候宋衣楚不是應該和他們一樣擔心依允的病情?
結果倒好,宋衣楚竟然能當著她的麵講出這麽冷血的話來。
“很好,既然不想和宋家的人扯上關係,那我就先走了。”宋衣楚站了起來,也懶得和燕絮爭辯。
“你自己慢慢吃吧。”話說完後,宋衣楚便起身離開,任由燕絮在後頭歇斯底裏叫她的名字,卻也始終未曾回頭。
於與此同時,宋懷瑾的人也在同一時間,把此時在蘭園發生的一切,報告給了宋懷瑾。
想著燕絮說的事情,宋衣楚回到宋家後,便直接找上了宋海生。
”爺爺,依允生病的事你知道嗎?”宋衣楚也懶得再繞彎子,她就想知道老爺子到底知不知道燕絮今天回來的事。
此時書房裏,宋海生正忙著給新送來的景泰藍打蠟。這種事本來無需他親自動手,實在也是因為這件掐絲琺琅琺本就來之不易,所以他才不放心假手他人。
況且這東西必須得好好護理,不然再想買一隻同樣成色的,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你見到她了?”宋海生一邊做著手上的活兒,一邊同宋衣楚說話。他還以為這丫頭會蠢得直接和燕絮走了。
“嗯。”宋衣楚點點頭,看樣子是知道了。
“那依允現在到底什麽情況?”雖然不知道老爺子為何安排她和燕絮見麵,但是沒道理他會對宋依允的事情置之不理。
“你媽媽沒和你說這事?”宋海生反問道,“這不可能吧。她回來a城,不就是來找你去救人的?”
“說了。”想到這事,宋衣楚的表情也隨之暗淡了不少。原來老爺子一早就知道燕絮找自己的目的。所以,老爺子這是打算做什麽事呢。
聽出宋衣楚話語裏的隱忍情緒來,宋海生卻隻了然地回答道:“那不就得了。”
“那你的意思是?”宋衣楚詢問道。她不明白老爺子為何現在還能做到如此淡定。聽燕絮的意思,好像自己要是不答應,宋依允就沒救了似的。
“我的意思就是”宋海生頓了一會兒,再沉聲說道,“反正你不許去。”
與此同時,宋海生一邊說話,卻也一邊把景泰藍花瓶小心翼翼端起來,然後緩緩放到架子上立著的恒溫透明罩子裏。
“為什麽不能去?”宋衣楚開口問道。原本她還以為宋海生會讓她自己拿主意,卻沒想到老爺子竟會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