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就按你說的辦吧
最先看到淩黎宸的是宋衣純，然後她便十分誇張地伸手揮著，把人招了過來。此時餐廳的人雖不如之前多，但也不算少，所以見到宋衣純如此做派，溫喬也隻能用手，不著痕跡的遮住自己半張臉，然後不好意思的把整個脖子往衣服裏縮了縮。
季筱陌看到人來，下意識的瞥了瞥手腕上手表，接著算了算時間後的她，卻也隻能感歎淩黎宸的效率高。
弗蘭37並不是多出名的餐廳，在a城數以百計的法國餐廳裏，勉強算得一個中上。要不是這家餐廳曾經被米其林雜誌介紹過，知道她的人恐怕隻會更少。不過季筱陌卻十分喜歡這裏。
所以這也是她為什麽覺得淩黎宸效率高的原因之一。而且弗蘭的位置很偏，周圍還都是些老房子，再加上這邊有名的餐廳，大多都是些做傳統菜的館子，所以它這們一個擺弄魚子醬和鵝肝的小廚房，真是夠得人找。
依著淩黎宸的身份，季筱陌也隻覺得他肯定沒來過這裏，所以第一次來就能超高速的找到，倒也真是叫人覺得十分神奇。
“要看菜單嗎？”宋衣純拿過旁邊小冊子遞到淩黎宸手邊。季筱陌見她此時顯然很高興，心裏也大致猜測到是因為溫喬的緣故。畢竟在以前，宋衣純要是能和溫喬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她隻覺得宋衣純當晚真是做夢都會笑醒的程度。
然而此時坐她對麵，季筱陌卻不由得有點緊張，她就怕宋衣純因為太得意，從而不小心被紅酒澆成了道紅菜湯。
聽見宋衣純的話，淩黎宸揮了揮手，示意不用。接著把口袋裏的一個紅色手機掏了出來，扔給季筱陌說：“給你。”
遞給季筱陌手機後，他又安靜坐了回去，雙手托於胸前，抵著下巴思考了片刻，便直接說道：“你的企劃我又想了想，覺得還行。所以就按你說的辦吧。”
“啊？”
聽見這話，季筱陌不由驚訝得張大了嘴。旁邊宋衣純看到，則是帶著一副曖昧的目光在兩人間來回逡巡地看，臉上就隻差寫著兩個大字：八卦。
季筱陌搖了搖頭，確定自己現在沒犯困，也不是幻聽。
可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淩大少爺便自行改變了心意，態度給她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就這路數，隻叫季筱陌都不禁懷疑，這到底是不是淩黎宸又給自己挖的巨坑。
畢竟誰知道下一秒鍾，大少爺會不會立馬翻臉，隨便給丹兮找個什麽硬件不足或者軟件不過關的由頭就換下去了。還真別說，這樣事季筱陌覺得淩黎宸是真幹得出來的。
或許是因為太驚訝，所以縱然此時季筱陌瞟到旁邊宋衣純的眼神，威懾自己見好就收，她也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仰起頭來，直勾勾地盯著淩黎宸在暖黃色燈光下越發顯得旖旎的側臉，季筱陌篤定地問道：“為什麽？”
這個答案對她很非常重要，極其，十分。
試問整個a城，誰不知道但凡要是淩黎宸決心要幹的事情，便一定不會因為任何人或者事情妥協。
想到這裏，季筱陌隻突然感覺到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驀然從心底往上，連帶著她在之前有的所有對淩黎宸的忌憚一起，慢騰騰地一絲絲地浮了起來。
前所未有的不安讓季筱陌越發地緊張，腦海裏麵思緒翻湧，接著便隻攪成一鍋麵糊兒，使得季筱陌覺得在她心裏，似乎還有什麽重要的線索是她遺漏掉的。
看著季筱陌眼神炯炯，黑色瞳孔裏一刻也沒停止地跳躍著的光彩，淩黎宸選擇收回了與其對視的目光，回答道：“沒有為什麽。非要有個理由，不過就是看你不甘心，所以打算給你一次死心的機會而已。”
淩黎宸說話之間，繼而又拿起桌上的酒杯，猶猶豫豫的晃悠了一圈後，最終喝了一口：“汝玥一直都走高端市場，霓裳又是個新品牌。兩個牌子的風險比起丹兮來，總的來看隻大不小。所以，既然你非要自己賭氣，爭著把這擔子攬下來，那我也不好攔你。總之這次要是搞砸了，你就自己負全責和董事會的人交代吧。”
話說完，淩黎宸又倒了一小杯仰躺放在桌上的開好的波爾多幹紅：“別說我沒提醒你，宋衣楚雖然和你有交情，但是關於公事，她那個人不好說話是在圈子出了名的。再加上宋衣楚這次找來的導演，也不是什麽好應付的善茬。”
此時季筱陌抬頭，看見淩黎宸的嘴角微微向上，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然而談論之間俱是隨意，便越發讓她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對。
淩黎宸越是這麽鄭重其事，反而給她一種對方想要急切掩飾什麽的感覺。
季筱陌不禁心想，什麽時候淩黎宸也對自己的問題這麽上心，而且有問必答了？
按照往常的經驗來看，季筱陌隻記得淩大少爺不都總是一副能不多說就不說，始終都是端著架子、高高在上，再多情緒也都不能讓他一張俊美無雙的臉掀起任何波瀾來嗎？
所以說事事都恨不得給人一個眼神，讓其自己體會的淩黎宸，這次竟然還能心平氣和地對自己解釋了這麽多。整個經過在季筱陌看來，無非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征了。
看到淩黎宸慢慢暴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季筱陌十分警惕地呲笑一聲說“淩黎宸，你這人說話真的好有意思。”
話說完，季筱陌抬頭看見淩黎宸的表情依舊平靜，好像這事對他而言本就是一句話的事，多想的反而是自己一般。由此季筱陌不禁覺得，果然好看的人，連說慌的成本都比一般人要低些。
清冷俊美如淩黎宸，不說話的時候，儼然就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無辜臉，反倒生生露出些孤高來。要不是溫喬和宋衣純都在旁邊，季筱陌倒真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好好地問個徹底。
眼見淩黎宸也一臉篤定的望著自己，季筱陌又再次確認道：“那你的意思是，願意讓丹兮以自己的名義和宋衣楚合作？”
季筱陌一邊說話，一邊寸目不移的盯著淩黎宸的眼睛，唯恐自己看漏了什麽。不過淩黎宸再篤定，也不能打消掉她對淩黎宸的可疑。
“我說過了，責任和風險並存，你覺得能負責的話，那就按你的意思來。”淩黎宸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那要是，失敗了呢？”季筱陌眼巴巴的問，氣勢盡顯嚴肅。
此時的語氣聽在旁邊無所事事、戳著盤中食物的宋衣純耳朵裏來，倒也真是有了一些劍拔弩張的意味。
宋衣純抬頭看溫喬，隻見對方此時的表情卻又似乎完全沒被影響，於是她再猶猶豫豫地想了想，也還是把自己幾乎到了嗓子眼的話給憋了回去。
畢竟她不能讓溫喬覺得，她是個多管閑事的人吧。
“如果失敗的話，就要分情況看了。不過在公在私，好像都不能失敗呢。畢竟時間，總是最寶貴的，不是嗎？”淩黎宸理所應當地一句話聽在別人眼裏，似乎就隻是就事論事，然而對於季筱陌來說，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因為也隻有她知道，淩黎宸這是在提醒自己，他們之間那份為期一年半的合約。此時的季筱陌，宛如一隻托著後殼的烏龜，唯有沉默，才能保命。
“我知道了。”季筱陌垂下眼來，淡淡回了一句。
所以淩黎宸還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不過，還是不對。
季筱陌轉念一想，繼而眼睛瞟到杯子旁邊的手機，於是終於叫她嗅到點什麽別的線索來了。然而想到那種可能，季筱陌便隻覺得自己胸腔陡然升起一股火，叫她隻恨不得立刻站起身來，當著淩黎宸的麵把餐桌掀了。
這個淩黎宸，真是太過分了。
要說她就知道淩黎宸不會這麽好心。一個小時前還沒有商榷餘地的計劃，瞬間就被淩大少爺給改了個徹底。
季筱陌不禁想要吐槽，淩黎宸這哪裏隻是想了想，分明就是做了壞事他心裏虛。
季筱陌就說怎麽她就覺得哪裏奇怪了，合著她的手機根本就是掉在接待室門口了。
淩黎宸以為她會在意他對沈念沁的偏袒？
不會的，沒人會比自己更清楚，沈念沁在淩黎宸心裏的位置。
她算老幾？別說這次沒把她怎樣，就算沈念沁真得手了，她也不會覺得淩黎宸會對沈念沁有半分不滿。畢竟如淩黎宸親口所說，他在乎的不就隻是沈念沁的名聲而已不是嗎？
哪怕淩黎宸讓沈念沁不要做這種事，也不過是覺得自己要是不在了，他又得再去找另外的人來當卒子，覺得麻煩而已。
“好呀，那就讓我好好想想。到底會不會自不量力。”盯著淩黎宸的眼睛，季筱陌直接回敬道。
“哈哈，你們不要這麽嚴肅，弄得好像吵架一樣。”宋衣純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急忙笑嘻嘻的出聲說道：“還是說，這其實是你們夫妻倆之間的小情趣？有趣，真的好有趣。”
話一出口，繼而看見季筱陌瞪了自己一眼，宋衣純便立即裝死，果斷選擇了閉嘴。
“是的，算是情趣呢。不然我和他，難道還真是相互看不順眼的仇人？”季筱陌咬牙切齒的回應道。
她把最後兩個字咬得極重，宋衣純在旁邊看著，竟然生生看到了季筱陌鼓起來的腮幫子。
使得宋衣純心裏不禁納悶，這季筱陌說的到底哪句才是真的？
思索之間，宋衣純也隻樂嗬嗬的舉起了酒杯，儼然還當自己是在慕尼黑啤酒節似的：“來來來，大家幹杯，慶祝我們合作順利。”
等了一會兒，沒人理，還被溫喬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宋衣純立刻感覺尷尬襲來，卻也隻能自己一口幹了。然而宋衣純在心裏也還忍不住嘀咕，她身邊的都是群什麽無趣的人。
片刻後，點的菜也陸續上了，季筱陌知道宋衣純對焗蝸牛情有獨鍾，於是也特地點了。她想要是這次回去，宋衣純再以各種理由說她畫不出來東西，她一定得讓宋衣純把吃的東西全給她吐出來。
走下樓的時候，季筱陌隨手遞給溫喬一個盒子，盒子用乳粉色的絲帶拴著，上麵的花紋還是一隻藍色的水彩鯨魚，頓時引得宋衣純不滿的撇撇嘴，十分警惕的盯著季筱陌。
溫喬倒是很隨便的接了過去，作勢要打開，便被季筱陌及時按住手製止了：“裏麵是蘋果塔。”
溫喬聽見後，微不可聞的哦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麽，隻是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摟在了懷裏。宋衣純此時歪過頭來，作勢要看，但也被溫喬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季筱陌沒喝酒，依舊充當司機。隻是一群人走到樓下，看著淩黎宸的跑車時，季筱陌卻犯了愁。
這裏地方小，到底也還是a城的地盤，就這麽光溜溜停著這麽一輛身份尊貴的銀魅，任誰路過也都要瞄幾眼的。
雖然一向痛恨淩黎宸的，但此時季筱陌又開始小家子氣作祟起來。想了想，還是反手扔給了溫喬自己的車鑰匙：“你的手除了拿筆，偶爾握一下方向盤也是可以的吧。”
季筱陌剛說完話，隨即看見溫喬開始嘟嘴，似乎有些不願意。她便伸手指了指他懷裏的盒子，然後兩秒鍾後，宋衣純便已經坐在了副駕駛上感激地朝季筱陌眨眼睛，感謝她為自己和溫喬的二人世界創造機會。
溫喬開車走後，季筱陌衝著淩黎宸喊道：“走吧。”
和來的時候不一樣，此時此刻的安靜卻叫季筱陌不禁緊張起來。習慣性點了一首veenrose，季筱陌隻想好好開車就好。淩黎宸要是識趣，最好別再這個時候惹她。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呢，何況淩黎宸對她還真是有夠過分的。
然而季筱陌的運氣就是那麽不好，擔心什麽來什麽，此時隻聽本來安逸坐在後座的人，愣是朝自己拋出一句話來：“你都聽到了？是不是？”
“嗯。”季筱陌敷衍道。
都這個時候了，淩黎宸還想著套自己的話，她都替他累。
“念沁也不是故意的，你別往心裏去。”
淩黎宸的語調冷冷的，反正在季筱陌聽來，這話和安慰是不沾一點邊的。反倒還有些威脅的意味，似乎她往心裏去了，反倒還是她自己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