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3章 準備交易.
在李承打電話的同時,千代田區大手町的高橋太郎家,也在舉行家庭會議。
接到高橋太郎電話中午趕來的,有長輩高橋龍太郎、高橋由貴子,他倆坐在東邊位置,還有晚輩,高橋太郎的侄子四十來歲的高橋通,以及高橋太郎的兒子高橋一郎。
高橋太郎將上午見麵的情況,再度複述一遍,房間中一片寂靜。
高橋龍太郎輕聲咳嗽一下,盯著侄子問道,“那位李君……沒有給你詳細數據?”
“是的,他說正在統計,會盡快轉交給我的!”高橋太郎低低頭。
“他也沒有告訴你,預估值?”
“很抱歉,沒有!”
“你今天將我們找來……是打算開庫?”高橋龍太郎再度問道。
“因為還不清楚具體兌換額度,我隻是……認為應該提前做好準備。”
其實,李承隻猜對了一小部分。
高橋家的藏品,很完整的保留下來。
但是,高橋家自己心裏很清楚,這些東西中,有許多見不得光!
為了給家中藏品找到合理的遮掩,高橋通泰和高橋太郎父子,都玩起了收藏,經常出入各個收藏俱樂部,時不時會購買一兩件古董,打造出一個“收藏世家”的名頭。
父子兩代人在這方麵還是有成效的,他們通過小圈子品鑒、展示的形式,讓倉庫中一部分不太重要的藏品,顯現在世人麵前,逐漸“合法化”,並且順利脫手一部分。
事實上,這一次,高橋家就是準備用一部分“合法化的庫藏品”,還有高橋太郎父子這些年的收藏品,混雜在一起,與李承交易。
但是,現在情況變了,想要置換更多的新日鐵股份,就需要開新的庫藏,啟用其中的重器。
這就是高橋太郎口中的“開庫”的意思。
高橋龍太郎沉默了一下,又扭頭看看身邊的妹妹,“貴子,你的意見呢?”
高橋由貴子是高橋家族另一項產業——高橋工坊的會長。
高橋通泰還在世時,給三弟安排的工作是繼承父親的政商影響力,以此來保障家族不被人欺負。同時,他給妹妹安排的任務是洗白庫藏中很多日式古董藏品,像各種名家浮世繪、漆藝品、金銀器、絲質物等等。
為此,高橋通泰還買下一家傳承五代的浮世繪刻印作坊,也就是今天的高橋工坊。
為了這項任務,高橋由貴子一輩子沒嫁人,工作卓有成效,因而在高橋家,她的地位並不比常年擔任國會議員的哥哥高橋龍太郎低。
高橋由貴子雖然七十出頭,可依舊梳著未出嫁的垂發,而不是那種盤起的婦人髻,跪坐在那裏,氣質頗為高雅。她的雙手並在膝蓋上,沉默了許久,才抬頭看向侄子高橋太郎,“放棄吧!”
這句話讓屋內一窒。
無論是高橋龍太郎,還是高橋太郎,以及高橋正泰家的高橋通,還有高橋一郎,都被這句話弄的有點懵。怎麽就突然放棄了?
高橋龍太郎手捂著嘴,咳嗽一聲,“貴子,說說你的理由。”
“理由隻有一條,家族守護這麽多年的庫藏,絕不能出現任何泄露的風險!家族的聲譽第一!”高橋由貴子正襟危坐,麵目嚴肅。
額!這是大帽子,壓得其他後輩都不敢爭辯。
高橋太郎有心反駁,可又怕被姑姑懟,對方隻要說一句“你能確保這次交易零風險?”就能把自己懟得死死的,隻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三叔。
高橋龍太郎是支持這筆置換交易的,昨天也是他出麵說服妹妹的——藏品是死的,隻有資本才是家族的傳承底蘊,最後高橋由貴子點頭同意。
高橋太郎希望三叔還能複製昨天的“勝利”。
合著昨天自己白說了?高橋龍太郎有些不愉,但沒表現出來,依舊微笑著說道,“貴子,你是不是多慮了?我們可以挑選一些不那麽紮眼的藏品,不就行了麽?庫裏的東西,總歸是要出世見人的,這次何嚐不是一次機會呢?”
貴子扭頭看向哥哥,眼神略有些清冷,“歐尼桑(哥哥),你認為哪些出世合適?”
高橋龍太郎被妹妹盯著,莫名的有點心虛,畢竟,這是未必哥哥臨死前的遺言之舉,可又覺得就這樣偃旗息鼓,在晚輩麵前沒麵子。
他腦瓜急轉,還真的被他找到兩個空當,馬上反駁道:“怎麽沒有?可以挑選一些從未麵世的藏品,這些東西總沒有人知道來曆吧,譬如關野貞當年贈送給我們家的幾尊鎏金銅佛……還有,書畫作品也是可以的嘛,絲國和和國交流千年,近當代更是亂成一團,一些高古畫作通過某些渠道流落到我們東洋,根本就無法追究來龍去脈!”
他這番話,立即獲得高橋太郎的讚同,剩餘的兩名晚輩,隻能充當旁觀者。
如果李承聽到這番話,則一定會很震驚莫名。
關野貞,東洋知名的建築學家、東大教授,在學術界赫赫有名。
他竟然贈送了幾尊遼國金佛像給高橋是清?
其實,隻要認真閱讀曆史,不難發現,關野貞、常盤大定(東瀛建築及考古學家)等教授考及古學家,在絲國可沒少幹壞事。
類似的學者太多,江上波夫、水野清一、小林秀雄、田村實造、黑田源次、竹島卓一、小林行雄、釣田正哉、齋藤菊太郎等等,幾乎都幹過類似的勾當!
至於永慶陵被盜一案,是不是關野貞帶人幹的,不好下定論,隻能說他們有嫌疑——從關野貞和常盤大定聯合出版的《絲國文化史跡》一書中,有著明確的進入並臨摹永慶陵壁畫的介紹。
這些學者打著考古的名頭盜墓,實在是專業對口,所以才能將永慶帝後陵清掃地如此幹淨!
再看看時間點。
1918年,關野貞第一次來絲國考察,就走訪直隸、晉、豫、魯、蘇、浙、蒙等省,廣泛調查古建築、陵墓和佛教藝術,由點到線研究,範圍主要是對金遼元時代的建築,範圍又主要在北方地區。如上述省外還有遼,吉這一地區,同時擴展到高利半島。
類似的行程,從1920年到1928年間,他和常盤大定等人一共做了五次,而且都是長期調查。
很有意思的是,永慶陵也幾乎是同期被盜竊一空!
想通這一點,關野貞手中出現遼國鎏金佛像,就沒那麽讓人意外。
見姑姑還在思考,高橋太郎再度鞠躬,“貴子姑姑,畢竟過了這麽多年,很多事情的當事人早已經去世,所以……我認為三叔說的有道理,是時候讓一些不那麽緊要的藏品現世了!”
“更何況,這次機會難得,能一次性將其變現為投資股,省去中間的拍賣和銷售環節,為這些藏品的現世,減少了很多麻煩!”
“還有就是,您知道的,入主新日鐵株式會社並稱為至高者,是父親的心願之一!”他雙手撐著膝蓋,深深的低著頭。
他這麽一番作態,兒子高橋一郎同樣也和父親一樣,低頭請求。
高橋家是八幡製鐵的股東,高橋通泰是八幡製鐵的早期管理者之一,但他一輩子也沒能爬到日鐵株式會社管理層,不能不說是個遺憾。
高橋由貴子冷冷地盯著侄子,也許是回憶到哥哥,她的眼神慢慢回暖,許久,她歎了口氣,抬抬手,“你自己安排吧!”
不過,她還是叮囑一句,“太郎,如果可以用現金,務必用現金收購,即便是抵押了我們幾家的房產,也不要使用庫藏!開大庫,那是最後的手段!”
………………
還是湯池小院,這次坐在李承對麵的是何喜華,他正襟危坐卻又能看到身體微微發顫。
坐若針氈呐!
如果說高橋太郎隻是驚詫的話,何喜華見到鍾女的第一眼就是震驚和惶恐。以至於剛才接茶杯時,差點淬了!這是一個他萬萬沒想到的女人,竟然陪在老板身邊!
此時的香江,並沒有傳出鍾女的離婚訊息,因此,何喜華還以為老板在玩“背德”的那套,來尋刺激!多年來紅豆的“美好形象”,在他心底徹底崩塌!
李承低頭翻看著何喜華整理來的有關新日鐵旗下各公司的股份。
量子基金、老虎基金等六七家公司,手中基本上還有一點沒來得及拋售的新日鐵旗下子公司股份,但都不是很多。
何喜華統合匯總上來的資料顯示,富士製鐵大約0.33%,八幡製鐵0.51%,日鐵輪船0.8%;新日鐵化工0.44%,富士製鐵旗下的富士化工大約0.49%
總價值四千萬美元不到,加上原本擁有富士製鐵的近千萬,不到五千萬美金。
這些股權,能逼著高橋家拿出所有藏品嗎?李承不知道!
手指在矮幾上敲擊了幾下之後,李承覺得自己有點傻——瞎捉摸啥啊?
逼不出也沒辦法,自己總不能憑空變出股份吧?
他將文件遞還給何喜華,“把這份文件,傳真給高橋太郎。”
此時,天色漸晚,李承撐著矮幾起身,對何喜華笑笑,“晚上就在這吃點?剛好,你給我分析一下約翰內斯堡那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