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爺爺事定

  富田雅孝帶來的是一件釉裏紅玉壺春瓶。


  玉壺春瓶的器型特征用四個詞能概括：撇口、細頸、垂腹、圈足，它是基於隋唐時期的淨水瓶改進而來，相比淨水瓶，體形修長，更細膩圓潤。


  李承手中這件釉裏紅玉壺春瓶，色略深紅偏棕，不算很正，偶有白點夾青灰。


  這是銅作為著色劑燒製時經常會發生的問題，很難解決。即便以今天的技術，印第安陶瓷工坊想要燒製全紅釉色，成功率也不到四成。


  釉表有極細微橘皮紋，肥潤致密，圈足部位有漿胎的現象，這是燒製時火力不足所製。


  胎土為麻倉土，略顯粗鬆，這也是洪武釉裏紅早期的特征。


  別看這件玉壺春瓶似乎處處都是毛病，可它的價值並不低，體現在兩點：其一，單色釉裏紅瓷器相對比較少，要比已經發現的，帶蓮花紋飾或者龍紋的釉裏紅器件少很多；其二，這是一件洪武釉裏紅發展曆程中早期的一件瓷器，所以毛病顯得有些多，但這也是它的價值所在。


  李承拿在手中內外看了看，又遞給馬崇峰，“洪武釉裏紅早期品，東西不錯，就留在店裏吧。”


  雙方確認交換物品之後，大島由紀子和馬崇峰出門，他倆去商討誰該補誰錢去了。


  枡野俊明則留下來，李承趁機向他請教不少東洋陶瓷器問題。


  李承的態度很謙遜，讓枡野俊明很舒坦，倒也沒有藏私，對東洋的土器、陶器、炻器、瓷器發展曆程，深入淺出的闡述一遍。


  李承原本就對東洋陶瓷器有所了解，富田雅孝也不是弱者，三人聊得挺嗨。


  熟悉之後，李承才了解到，枡野俊明並非富田雅孝的顧問，而是大學教授和寺院住持。這次能來，純粹是被富田“誘拐”而來，為的就是確定“弘仁二年的紀年款”。


  好在結果沒讓他失望，能親眼鑒定東洋最早的陶瓷紀念款，還是很有意義的。


  對於出現“八斤七兩”這種非整數量器，枡野俊明認為這很正常。


  因為當時地方上的窯口，是很難做出“十斤”“五斤”這樣的標準容積量器。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同樣的體積，稱量的物品不同，就會導致質量上的差別，就像眼前的量盆，它應該是用來稱量某一種豆類標準器。


  當時的標準量器，是依照東洋最為主流的農產品“黍米”的質量及容量來製作的，律令所不可能根據豆類的質量和密度單獨製定一套量器，因而在做過對比測試之後，在某些用來稱量豆類的量器底部，標上它用來稱量豆類時的重量。


  至於款識上的“大”，則用來表示八斤七兩後麵無法計量的單位，通常意義是“滿平口量盆的小豆，重量要八斤七兩稍微重那麽一丟丟”。


  順便提一句，東洋人的“斤兩”係統，完善成熟於孝德天皇的“大化革新”，大約在公元645年之後，幾乎照搬唐代的度量衡製度。因而，想要驗證枡野俊明的鑒定是否正確，其實很簡單——用這件陶盆分別裝黍米和豆類，再稱量一下結果就知道。


  李承沒提驗證的事，留著他們回東洋去做吧。盡管枡野俊明很有信心，可萬一出點岔子……大家麵上都不好看。


  交易很快結束，李承還需要支付給對方六萬港紙，記在賬麵上，等雙方的大昭和造紙股票交易結束時，一並核算。


  富田雅孝一行人離開之後，李承立即喊來馬崇峰和龐國興兩人。


  “龐老，大活來了！”李承笑嘻嘻伸手示意兩人就坐。


  龐國興一愣，剛才談話時，他沒在，又疑惑地看看馬崇峰，“大活？東家說的什麽意思？”


  馬崇峰籠著手笑笑，“東家和剛才那位小鬼……那位富田雅孝，達成一筆交易。東家用手中的股票，換富田手中的藏品，總價值不低於五千萬美元哦。”


  馬崇峰努力的想要用一種平淡的音調來陳述這件事，可最後還是禁不住用起語氣詞。


  龐國興腦袋一嗡，哆嗦了一下，“五千萬？他……他能有這麽多古董嗎？”


  九十年代，中式古董的價值炒作剛剛開始，遠未達到後來的巔峰，一兩百萬美金購置的古董都可以算得上絕品、精品，五千萬美元放在任何時候，都是一筆巨款，更勿論對方提供等值的古董。龐國興的擔心，可以理解。


  李承笑著擺擺手，“不要擔心他能不能籌集到，這是富田的事，他既然敢答應，應該有把握。我找兩位商量的是，他用來置換的物品，品類應該不少，我們想要準備好去東洋的鑒定團隊。”


  馬崇峰立即答道，“這事不難，請幾位老掌眼師傅，像張博葵就可以，他在雜項上眼力不錯。”


  龐國興在旁邊點頭附和。


  兩人都是香江古玩圈的老掌眼，三五分鍾就拉出一張名單，含他們在內的八人，其中兩名備選，預防部分邀請人員時間有衝突。


  名單議定，明天就可以先聯絡著。


  馬崇峰又笑著說道，“東家您如果有時間去一趟的話，那就最好不過。”


  要不要去一趟？李承腦海中閃過一道妖嬈的身影……鍾女昨晚來電話，她和韋團考察曼穀之後，準備去東京再看看。聽說泰勒懷孕，她沉默許久。


  泰勒懷孕初期，李承不敢動她，最近禁欲，火氣壯……


  他不自覺的咬了咬嘴唇，點點頭，“行，我也去看看。”


  不過，在馬老開口之前，李承又為自己幾乎百分百脫隊找好借口，“嗬嗬，手中還有兩家股票，興許還能找人置換一些！你們該怎麽準備，還怎麽準備。”


  這是借口，也是事實！

  他手中還握有新日鐵集團旗下的富士製鐵0.45%股票，此外還有三千九百萬股的JFE化工股票。這兩家公司，都屬於超大型鋼鐵企業，在東洋鋼鐵行業，新日鐵排名第一，JFE鋼鐵又叫日鋼工程公司，排名第二。


  富士製鐵是新日鐵的控股上市子公司，JFE化工是日鋼工程的外圍企業。


  大阪金融風暴之後，得益於東洋政府出台的寬鬆出口政策，兩家企業本股及旗下子公司股票，上升很快。別看李承手中握有的份額不多，市場價值可不低。


  因此，李承一開始不想動這些股票，留著看它們一直升升升，不香嗎？


  不過，如果能用這些股票，置換來中式古董字畫什麽的，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馬崇峰和龐國興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興奮——還有啊？


  龐國興忙不迭點頭，“東家您忙您的。到時候，甄別鑒定估值，就交給我和老馬。”


  ………………


  從北山堂出來，李承剛上車，手機鈴聲響起。


  “陶老，你到家了？”


  陶然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剛下飛機。我這不是問問，直接去您家？”


  “結果沒什麽變化吧？”


  “肯定沒有哇！可是花了您兩個多億呢！”陶然哈哈一笑，言語中多了份揶揄。


  李承嗬嗬一笑，又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多，便笑道，“那就不用！您老直接回家，休息兩天，可能過幾天又要陪我去一趟東京。”


  陶然也沒推辭，說笑道，“行！那我就先回家看看。老婆子在家一天兩三個電話催，煩死了！有什麽事您給我電話。”


  “替我向餘老師問好，改天再去看她！”


  陶然的夫人姓餘，是聖蒂斯教堂中學的老師，李承見過一麵，很嘮叨的一人，不過，陶老夫婦感情很不錯。他的話，把李承也逗樂了，掛斷電話後，還帶著笑容


  開車的吳偉，朝後視鏡看了眼，笑道，“陶老那邊事情，搞定了？”


  李承點點頭，又籲了口氣，“總算搞定。”


  陶然在京師待了一個多月，負責處理航空航天貢獻基金和文保基金，以及李沛偉歸宗的事，三件事終於落聽，他這才趕回香江。


  三者之間是不是有關係？

  嗬嗬……


  十月底，李沛偉和母親胡夫人，歸宗入籍一事就基本確定下來。


  但李承的籍貫歸檔討論，很詭異地停滯下來——鑒於李承在亞洲金融風暴中的“胡作非為”，有關他的定性，也就是該拉攏還是該警戒，意見並不統一。


  不過，相關部門很快就不用煩惱這件事——李承入了順德李氏的宗譜。


  沒有李承“入籍”的爭執，很快又有香江金融之爭中的功勞，於是，李沛偉入籍問題，陡然加快進度，民政領導給處明確答複——最遲不超過明年雙會，屆時，以文件形式徹底落實這件事。


  陶然的回來，讓李承的心陡然輕鬆許多，看著窗外劃過的人群、車流和樓宇，李承的眼睛漸漸模糊，他在心底告慰爺爺——


  我們爺孫，都是有根的人了！

  …………


  11月13日，李承親自帶領十四人的團隊，抵達東京成田國際機場。


  其中，鑒定師團隊六人，安保團隊四人，此外還有陶然、何喜華以及臨時抽調來的法務律師鍾銘組成的顧問團。賈森留在香江，代表李承處理泛富基金分紅一事。


  最後一位，當然是李承自己。


  早兩天回東京的富田雅孝，親自來機場迎接。


  一上車，富田雅孝就笑著說一條好消息，“李桑，你委托我放出去的消息，已經有回應了。有一位藏友，名叫高橋太郎，他想要和您私下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