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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杜家藏品

  五年前的一次偶然購買,竟然是一個小漏?

  這頓時激起杜老的興致,將磨喝樂放在茶幾上,右手拉著李承,興致高昂,“李老板的眼光真好,走,幫我看看我的藏品!”


  他的收藏室就在小廳隔出來的房間,一排L形木架,上麵擺著各色雜件,另一側放著一張小床,還有一張學生寫字桌,應該是孫子的臥室。


  李承眉心微皺,提醒道,“杜老,收藏室最好不要住人,尤其是孩子,容易夜驚。”


  “夜驚?哎呀,你這老頭子,早就跟你說別玩這些古古碎碎的你不聽,阿冰這麽瘦,就是晚上睡不好鬧的……”搭話的是杜大媽,她擔心老頭子的胳膊,跟著進來,一聽李承的話,立刻急了,看來他家孫子還真有夜驚的毛病。


  放古董的屋子,最好不要有人在裏麵睡覺,個中緣由是什麽李承也不清楚,可能與磁場有關吧。畢竟傳承幾百年的老東西,它們自身磁場已經被所在地磁場同化,放在一個新地方,必定會引起磁場紊亂,從而影響健康(猜測的)。


  杜老被老伴說得煩躁,揮揮手,“行了行了,這次全處理,不玩了行吧。”


  他又回頭對李承笑笑,“李老板,我的東西全在這裏,你能上眼的全帶走,看不上眼的還煩請你幫我指出來,過幾天讓他們全給處理了。”


  李承點點頭,抬眼掃一遍,L形多寶閣上,零零碎碎放著三四十件東西,絕大多數都是雜件,譬如書房用品、陶瓷件、手把件,還有幾件石瓢紫砂。


  隨手拿起書架上唯一的“大家夥”——雙魚青花蓮紋大罐。


  一入手,李承便沒興趣,又將它放上去,甚至都沒看。


  “哎!”杜老能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嗎?重重的歎了口氣。


  李承回頭看看,杜大媽瞪了自家老頭子一眼,解釋道,“這件大罐,他一朋友的,說是什麽明代青花,被人騙了十多萬,一點家底子都賠的底掉。他還不死心,抱著大罐專程跑博物館的人問了,人家說就一仿的。”


  “什麽叫不死心?我這不是為搞清楚嘛。”杜老不樂意聽,梗著脖子回道。


  “確實是現代仿製的。”李承已經看出,杜老就是一古董愛好者,連入門都算不上,這種人最容易受騙上當。


  他又將大罐取下來,對著燈光照內壁,示意給杜老看,“說什麽釉色、歲月痕,那都需要經驗積累。其實這件大罐挺好辨認的,您看。”


  “絲國古代瓷器,多數采用手工拉坯或脫坯成型工藝,在瓶、罐等器物內壁往往會留下明顯的指紋和旋紋,不施釉,且為沙胎,較粗糙。您仔細摸摸這件東西的內裏,明顯是采用現代注漿成型工藝生產的,過於平滑。”


  杜老看了一眼,心灰意冷的擺擺手,扭頭對自家老婆子說道,“送你一個十萬的醃菜壇子,這回沒話說了吧。”


  李承噗嗤一笑,這老爺子,挺有意思的。


  事實證明,杜老確實不適合玩收藏,那件宋代磨喝樂,真是他撞大運撞上的。


  多寶閣上一共四十三件各色雜物,其中就有二十一件是當代仿製,或者說工藝品簡單做舊處理,一點收藏價值都沒有,可以當工藝品處理。


  另有十四件是三四十年代的老仿,其中包括那幾把紫砂茶壺——竟然一把都不真!當然,這些老仿還是有些價值的,李承指出贗品特征後,順帶著幫他標好價以便處理。


  剩餘八件中,還有三件是醴陵窯口出產的小型書房用瓷:筆洗、筆架山、墨盒。


  保存最好、最有價值的是一件清代光緒三十四年出產的釉下五彩牡丹紋筆洗。


  醴陵窯口號稱傳承兩千年,事實上他們一直作為民窯存在,史書上岌岌無名,這一情況直到清代末年才得以改觀。


  醴陵瓷器能揚名立萬,得感謝一人——襄南實業家、正治家熊希齡。


  光緒三十年(1904年),熊希齡(後擔任北洋總理)醴陵舉人文俊鐸,本著實業救國的思想赴和國考察,回來之後,兩人聯名上書張之洞,提出了“立學堂、設公司”等主張,得到了張之洞的大力支持。


  當年,襄南官立瓷業學堂在醴陵正式開辦,次年,襄南瓷業製造公司在醴陵成立,熊希齡任公司總經理,文俊鐸任學堂監督。公司聘請和國技師和景德鎮技術工人,引進當時和國最先進的生產工藝和設備,開啟醴陵由粗瓷生產到細瓷開發的新紀元。


  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襄南瓷業學堂研製出草青、海碧、豔黑、赭色和瑪瑙紅等多種釉下顏料。


  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春,襄南瓷業製造公司開始采用“三燒製”方法,燒製第一爐窯器,也就是令醴陵窯口名動一時的“釉下五彩”瓷,出世!

  釉下五彩瓷器瓷質細膩,畫工精美,清新雅麗,別具一格,釉層下五彩繽紛,呈現出栩栩如生的畫麵,具有較高的藝術價值和使用價值。


  浦一出世,就獲得業內讚許。


  熊希齡和文俊鐸雄心勃勃,想要通過張之洞的關係,將醴陵窯新瓷上呈給光緒皇帝,以期拿到“官窯”身份,於是又精工細作燒製出第一窯“光緒戊申年製”款瓷器(俗稱貢款),一共三百四十六件。


  襄南瓷業製造公司先行安排人將這批瓷器送往京師,又擔心品類不足,遂即又燒製第二窯“光緒戊申年製”釉下五彩瓷,一共五百四十九件。


  天不假時。


  光緒皇帝並沒有看到醴陵窯瓷器,於光緒三十四年駕崩,隨後,慈溪太後殂,朝廷自然沒有心思討論什麽貢瓷。


  宣統繼位,原本他們還有機會的,可是,誰又能想到,這一年張之洞去世。


  醴陵釉下五彩瓷的官窯夢,破滅。


  不過,醴陵窯最終還是過了一把官窯的癮——


  雖然沒能拿到官窯稱號,可實話實說,當時精心燒製的醴陵“貢字款”兩窯瓷器,確實能和景德鎮一較高下。在此之後覆燒的宣統瓷,不好評價。


  這三件醴陵釉下五彩瓷,隻有這件牡丹紋筆洗,是貢款,也就是“光緒戊申年製”款,剩下兩件中,筆架山是“大清宣統二年襄南瓷業公司”款,墨盒則是“襄南瓷業公司”款,質量就要差上不止一籌。


  作為清末絲國瓷器中的一抹亮色,醴陵釉下五彩瓷,還是不錯的,尤其是貢款瓷,隻燒製兩窯,數量稀少,不少藏家非常喜歡這種帶有強烈和式風格的醴陵瓷器。


  還有五件東西,也是書房雜件。


  第一件是貼簧博古紋象牙裁紙刀。


  裁紙刀究竟何時進入文人書房,成為一項單獨文房用品,已不可考,但有一點很明確,古人書房裁紙,少用金屬刀具,多為象牙、玳瑁、紅木、玉石、牛角、竹子等質地堅固的材料,光澤柔和,不浮不囂,鋒芒內斂,有一種沉靜優雅道的魅力。


  這就是一把大開門的象牙裁紙刀,全長二十五公分,刀刃寬兩公分,手柄部位貼簧,刀鞘為竹黃夾片,雕刻博古紋,雕工精湛,款為李流芳(明代詩人、書畫家,安徽歙縣人)。


  算是一件不錯的小極品。


  第二件是一塊方墨。


  正方形,正麵為花鳥圖,圖中描繪了杏樹上棲息著一隻禽鳥,神態生動逼真,圖左下配以竹子,線條細膩,畫麵清麗動人。


  背麵鎏金完整,刻有乾隆的題詩:“綠竹高擎紅杏花,文禽翩集一枝斜,能言何以無言好,默舞東風鬥麗華。乙未(1775年)仲春下浣禦題”。


  另有“乾”“隆”篆書印二。


  這是應該是一件清末民間仿製品,正品存於故宮,原為乾隆禦題畫詩墨套裝中的一枚——五代後蜀黃筌的《杏花文禽圖》詩墨。


  雖然是仿製品,但墨靛精細,足以以假亂真,頗有收藏價值。


  第三件是玉如意,清代嘉慶朝的老東西,半透明的藍綠色獨玉所製,質地細膩,近似翡翠,具有玻璃光澤,品質優良,也算獨山玉中的極品。


  第四件是清雍正粉彩博古紋方茶托。


  粉彩是清廷繼琺琅彩之後創燒的又一精品釉色瓷,它實際上是模仿琺琅彩而出現的一個品種。琺琅彩由於是外來釉料,材料成本極高,工匠要求非常嚴格,所以它不適合於普及。康熙晚期,景德鎮的工匠利用粉彩的特性追求琺琅彩的效果,讓它在民間普及起來。到了雍正乾隆時期,則風靡大江南北。


  這件雍正朝粉彩博古紋方茶托,器型不大,卻是杜老所有藏品中,價值最高的一件。


  第五件是一方銅爐。


  當然不是宣德爐正品,而是落款為“雲間胡文明男光宇製”的精鑄銅胎鎏花卉紋筒式爐。器型為圓筒式,口,筒腹,下呈雲紋三足,敦實沉穩。


  口沿、脛部邊緣起弦紋兩周,其內精作回字紋;腹部魚子紋地,精作花卉紋一周,鎏裝飾,雍容典雅。整器製範規整嚴謹,敦厚之中不失靈巧精致。


  胡文明是明代晚期製銅高手,華亭人。《雲間雜記》記載“郡西有胡文明者,按古式製彝、鼎、尊、卣之類,極精,價亦甚高,誓不傳他姓。時禮帖稱‘胡爐’,後亦珍之。”


  胡光宇是胡文明的兒子,明末清初人,他的製銅手藝同樣不凡。


  胡家銅器有著特色鮮明、前所未有的獨創風格,簡單來說,就是反宣德爐——在宣德爐以來光素質實的風氣下另辟蹊徑,反其道而行之,鏨刻錦紋作地,主紋鎏金,形成主地紋的強烈反差,以繁縟華麗的風格求得突破。


  也因此有人認為胡爐“俗”。


  事實上,這種香爐問世之後,非常受歡迎。


  這件銅爐的款號很有意思,“雲間胡文明男光宇製”。


  為什麽有“胡文明”,後麵還加上“男光宇”三字?為什麽不直接用“胡光宇製”?

  馬嘟嘟在2009年的《百家講壇》一期節目中是這麽解釋的——


  “後來他(按:胡文明)去世了以後呢,他兒子接著燒,我們都知道品牌意識很重要,你底下落張鳴岐就好賣,手爐大王嘛,你是品牌第一。那麽這種熏爐呢,包括香爐,寫胡文明也好賣,有名。到兒子這會兒,如果寫兒子的名呢,沒人認,賣不出去。寫老子的名呢又不怎麽甘心,那怎麽辦呢?隻好連老子帶兒子一塊往上寫……”


  這種說法,典型的胡說八道、信口開河!

  最真實的意思是“胡文明攜子光宇”共同製作,也就是說,這款銅爐是父子合力製作的,父親在有意識的培養兒子!


  所以,這件東西也是一件小極品。


  雖然這八件東西,再加上外麵的那件宋代手辦,沒有任何一件物品堪比銜杯舞馬或者銅軍持那麽珍貴,可也各有特色,算小有收獲吧。


  正以為今天的收獲到此為止時,又一驚喜迎麵撲來!


  大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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