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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胡家往事

  “胡璉是誰啊?”李傳石疑惑地搖搖頭,不過他很快又說道,“胡師傅是同心村胡家窪人,老伴早幾年去世,有一個兒子去岑溪打工,沒聽說有其他家人。”


  李承撓撓頭,不好溝通啊,扭頭找李傳石的兒媳婦要了筆和紙。


  胡勤海應該識字吧,這會也隻能賭一賭,在紙上寫上,“知道胡璉女士嗎?我是李沛偉的孫子。”


  胡勤海正扭頭看向山下,並不知道這邊事情。李承隻得拿著紙片,繞過桌子,在他麵前晃晃,同時喊道,“您知道胡璉女士麽?您是不是認識李沛偉?”


  胡勤海渾濁的目光,慢慢落到紙片上,李承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神一凝,繼而驚喜地扭頭看向自己,突然探出雙手,抓住李承的胳膊,嘴中吭哧冒出一句,“偉…叔…偉…叔!”


  許久未曾說話,加上聽力喪失,他的話音聽起來更像“我說我說”。


  確定,他就是胡璉女士親人。


  李承反手握住他那雙幹枯的、顫抖的手掌,看著他那濁黃色的眼珠中湧出一絲淚水,一瞬間,李承的眼淚止不住往外湧。


  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要流淚!


  論起來,還不知此人與爺爺李沛偉到底有多少血緣關係,但他就是想流淚,無論血緣關係有多淺,這人是自己今生第一個有直接關係的親人!

  就像漂泊許久的船,終於找到一根可以係上纜繩的木樁。


  這個世上第一個可以通過親戚來定義的人物,就如此突兀的出現在自己麵前!


  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似乎,隻有流淚能宣泄他此刻的驚喜!


  李承站在那裏默默流淚,而這為聽力喪失的老者,卻甩開胳膊蹲在地上嗚嗚的哭著。


  這一幕,把李家人,還有胡建設,都看懵了。


  吳偉探頭看了眼,站在圈外,沒打算進來勸勸。李承這一路尋親,看似渾不在意,其實吳偉和周典看得都很清楚,自家老板這次尋親的患得患失表現,何嚐不是看重的表現?

  尤其是上午離開信宜,一路,他都沒開口說話。


  現在能找到一位親戚,哭哭,挺好。


  也許有三五分鍾,李承回過神,手臂摸摸眼淚,回頭對李傳石、胡建設咧嘴笑笑,“不好意思,讓兩位見笑。”


  “沒有!怎麽會呢!”胡建設忙擺擺手。


  “遇到親人,大好事啊!今天大喜事,晚上我來安排,就在我家,一定好好喝一杯!”李傳石更是八麵玲瓏,轉手就把今晚慶祝的事情定下來。


  “謝謝李哥。”李承彎腰摟著胡勤海的肩膀,將嗚咽中的老者拉起來,又回頭說道,“李哥,還麻煩您一件事……能不能幫我找個空房間,我想和……聊點私話。”


  “誒!好好!那邊就有客房,空的。”他指指左側的二層聯排房。


  李承扶著胡勤海,指指那邊的客舍,示意。


  胡勤海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抹抹眼眶,點點頭,他也有很多話要問李承。


  客舍的寫字台邊,李承與胡勤海一人一邊,都在紙上寫著自己關心的問題。


  李承這邊列出“我爺爺李沛偉在胡家還有沒有其他親人?”“胡璉女士怎樣?”“我爺爺小時候是不是生活在胡家?”“當年為什麽離開胡家?”……諸如此類的問題。


  最後幾個是有關爺爺的技藝,“我爺爺的師傅是誰?”“還有沒有其他弟子?”


  羅列十多個李承最為關係的問題。


  等胡勤海列完問題,兩人交換,回答對方的問題。


  胡勤海的第一個問題就讓李承非常難過的,“你爺爺身體好麽?怎麽也不回家看看?”


  第二個問題,同樣難過,“你父母這次回來了麽?”


  第三個問題,還是剜心,“你爺爺有幾個兒女?都還好麽?”


  李承向後捋了一遍,一張紙的問題,基本上全是問候家人、親人的消息,甚至過往歲月中的細枝末節,人情冷暖。


  隻有真的親人,才會關心並詢問這些,這就斬不斷的血脈親情。


  字寫得遒勁有力,繁體,應該是上過解放前的私塾。不像現在,過去的私塾先生對學生的第一要求就是練字,橫平豎直架構合理。


  隻是,繁體字怎麽和現代人交流?估計他耳朵聾了之後,也沒怎麽和他人交流吧?不知道配助聽器能不能好點?

  文字交流,速度不快,李承從他的文字中,一點點剝開發生在爺爺及胡家的故事。


  胡家位於新地鎮同心村,是李即興家族的佃農,祖奶奶胡璉是胡勤海的姑奶奶,胡勤海是爺爺李沛偉的舅家表侄,關係還是挺親的。


  當年李任潮家族勢大,胡璉在李家中生了一個兒子後,雖然沒有名分,可李即興還是很給李任潮麵子,放了胡家的佃籍,並贈送給胡家二十畝山地,胡家也成為了當地富農。


  1929年,李任潮家族散了之後,胡璉帶著沒能進入族譜的李沛偉,回到娘家躲災。其時,胡勤海已經六歲,多少有點記事。


  李品仙家族並沒有告發,但胡璉的父親胡體仁不放心,帶著這些年積累的田地,重新投靠李品仙家族,入佃求庇護(按照佃農標準每年交佃租)。


  爺爺李沛偉,得以在李品仙家族的私塾讀書識字。


  可以說,蒼梧二李家族的私下交情還是不錯的。


  李即興喜好古董文物,隨著李品仙步步高升,家中古董越來越多,特設雲月藏寶樓,為此,李家專門從雲城請來一位掌眼師傅孟敬齋打理這些藏品。


  孟敬齋此人來曆隻有李家人知曉,胡勤海並不清楚,隻知道李家對他甚是尊敬。


  爺爺李沛偉在十六歲那年,入駐雲月藏寶樓幫孟敬齋打理。


  1938年李品仙盜掘淮南朱家集楚幽王陵墓,孟敬齋負責將這些藏品運送至俠州堅尼地五號(有記錄顯示是八號)李家宅院,並就此隱居俠州,再無消息。


  雖然不能直接肯定,但胡勤海猜測,李沛偉的製瓷製玉手藝,都是跟孟敬齋先生所學。


  1940年,爺爺李沛偉奉母命結婚,女方為金洞村人,雙方未有子女。


  1941年,祖奶奶胡璉去世。


  此後六七年,胡勤海跟隨爺爺李沛偉名下學藝。


  胡家因為李品仙家族照顧,生活還是不錯的。


  因李任潮家族早在三十年代就已經舉家搬遷,或北上,或南下,或前往北羨,在蒼梧已經沒有什麽人,胡家想要聯絡上李家,都很困難。


  胡家處境,江河日下。


  六十年代初,胡勤海的父親,去世。


  胡勤海的媳婦,七十年代中去世,留下一個聾子帶著十來歲的兒子,艱難度日。


  好在胡勤海的琢玉手藝未曾落下,而信宜、岑溪、蒼梧這一帶盛產玉石,他便為人雕刻些物件,勉強活下來。


  進入八十年代,玉器越發盛行,胡勤海的琢玉手藝確實不凡,可惜是個聾子,不好交流,再加上年事已高,很多玉器廠都不願意用他,日子依舊過得緊巴巴。


  兒子胡忠勉在岑溪的一家工廠上班,八六年結婚,倒插門。胡勤海不願意看兒媳一家眼色,獨自在同心村生活,前幾年被李傳石聘請為琢玉師傅,專門製作傳統擺件。


  難怪胡勤海聽到爺爺的消息後,如此悲傷。他隨著爺爺學藝六七年,估計那是他人生中最開心的日子,此後幾十年,太苦!


  李承在紙張背麵再度寫下一行字,“胡伯,和我一起去俠州吧。”


  胡勤海猶豫了片刻,緩緩搖頭。


  李承又想起一人,再度在紙片上寫道,“爺爺李沛偉的妻子,金楠金氏,後來怎樣?”


  他估猜,爺爺逃亡俠州前離婚,有八成可能是擔心金氏受到牽連。如果金氏仍在,李承怎麽著也要上門見見。


  胡勤海飛快的寫了行字,“五四年再嫁,後不知情況。”


  李承揉揉眉心,既然再嫁,那應該有後,也就無需自己操心。


  現在頭疼的是,胡勤海該如何安排?他又不願意去俠州陪自己,又在紙上寫道,“能聯係上胡哥麽?我想見見他。”


  胡哥,就是胡勤海的兒子。


  李承確實想要見見這人,將老父一人放在老家,不贍養,不當人子!

  如果他真的不願意贍養,自己想方設法也要將胡勤海接到俠州,如果他還有點人性,自己再想辦法,幫他一把,畢竟,他是爺爺李沛偉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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